被許冠之用劍逼問,黑衣人終於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原來,他是宮裡林妃的侍衛。那林妃也是二品大員之女,進宮已有五年。然而,她從秀官到妃子,與恆昊在一起的日子不過寥寥幾天。
眼看明月從南疆來後,很快就得到恆昊的疼愛,林妃十分嫉恨。但她向來爲人低調,處事又很討巧,在別人面前從不顯露出自己的恨心。
倩玻爾進宮之後,林妃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因爲大家都知道,太后非常疼愛這個表侄女,一心想要立她爲後。而恆昊又特別鍾愛明月,像林妃這樣存在感很弱的妃子,要想做到貴妃或皇后,簡直是白日做夢!
且不說皇后有倩玻爾和另兩個妃子這麼強勁的對手,她們都有後臺,三人的勝算都很大;只說明月如此深得聖心,即使不能立後,貴妃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特別是這次,明月被太后罰找金龍魚,恆昊竟然不顧朝堂,跟着她微服出宮,陪她去找。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林妃恐有被恆昊無視,孤獨終老的命運。
所以,她讓侍衛裝成夜鷹,讓他在明月回京之前悄悄把她幹掉。
“這麼說,剛纔引明月出去的,也是你?”許冠之聽完,疑惑地問道。
侍衛答道:“是我。”
許冠之搖搖頭說:“是你笨,還是那林妃蠢?想要除去明月,也不想個聰明點的辦法,居然敢冒充夜鷹!而且,還裝得這麼假,連我這個江湖中人都能看出破綻,何況皇上和瑜妃娘娘?”
侍衛答道:“假裝夜鷹,只是爲了迷惑你。目的是讓你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乃是皇上的旨意。這樣,你就不會手軟了。而且,還會覺得自己立了功。但皇上那裡,卻永遠不會知道。因爲,等你完事之後,會被滅口。而皇上,就算知道瑜妃娘娘被你所殺,也不會想到這是林妃娘娘的主意。”
許冠之怒道:“荒唐!我雖非官場中人,也知道這假傳聖旨是什麼罪名,難道那林妃不知,還敢這樣鋌而走險!還有,即使你得手回去,就敢保證林妃不會滅你的口?”
侍衛答道:“女人瘋狂起來,是不要命的。在下不過是區區侍衛,主子下了命令,我怎敢不聽?若她真要滅我,我也沒辦法。”
“那你可以稟明皇上,讓皇上定奪呀!”許冠之氣憤地說,“這麼大的事情,林妃是要你刺殺瑜妃啊,你以爲是兒戲?難道你就沒有家小需要照顧,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嗎?”
侍衛皺眉道:“大俠,你誤會我了。”
許冠之一愣,怎麼,難道這件事情不是他看到的這麼簡單而蠢笨?
侍衛接着說:“我若當着皇上和瑜妃娘娘的面,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瑜妃娘娘一定會暴跳如雷,當即趕回宮去找林妃娘娘算賬。所以,只好暫借你一用,得罪了!”
“呃,這麼說,反倒是我笨了?”許冠之疑惑地問。
他的腦子轉得很快,已經想到這侍衛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他點點頭,讓侍衛繼續說下去。
侍衛嘆了口氣說:“其實我這麼做,也是思慮再三。若按照林妃娘娘的命令,我假裝夜鷹殺掉瑜妃娘娘,事情就到此爲止。那瑜妃娘娘以爲真是她自己犯錯,死而無憾。要恨,也只會恨皇上狠心。而皇上,則會以爲瑜妃娘娘不過是遇到強人劫色,反抗被殺。看到你後,我才改了主意。”
許冠之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侍衛接着說:“我把瑜妃娘娘引出去,皇上不放心,自然要跟出去。這裡就只剩下你一個人,說什麼都方便得多。我冒充夜鷹,也知道你一定會看出,故而留了破綻。”
這麼說來,這個侍衛也沒有那麼笨嘛。許冠之暗暗考慮,如果他回不去,是不是可以留在身邊?
“其實,我也做了兩手準備。倘若大俠相信紙條所言,真去刺殺瑜妃娘娘,相信皇上一定會拼死保護。而我,也可以說瑜妃娘娘身邊有高手,刺殺失敗。”
侍衛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唉,其實我也不忍心殺害瑜妃娘娘,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許冠之點點頭,表示理解。
侍衛又說:“另一方面,若大俠看出破綻,且一心護主,我便可放心將實情告知大俠。也請大俠保密,並婉言提醒娘娘注意安全。當然,皇上那裡,也需要知悉。後宮有一位如此陰毒的娘娘,實在是件憾事。至於如何處置,皇上自會拿主意。”
“哦,原來如此!”許冠之明白了,“可是,你雖未親手殺害瑜妃娘娘,罪孽卻也不輕,可曾想過這事會毀了你的前程?”
侍衛嘆道:“身爲侍衛,主子吩咐,不敢不聽。只能等皇上了解事情始末,酌情判決了。”
許冠之忽然對他同情起來,說:“你放心,皇上那裡,我會解釋的。我儘量爲你求情,免去你的死罪吧。”
侍衛謝道:“多謝大俠!”
許冠之說:“不必客氣。”
說完,他看看外面,雨仍然下得很大。不知道恆昊和明月現在在哪裡,有沒有被雨淋?
他指指窗外說:“光是你騙娘娘和皇上出去淋雨,就該打板子,小心你的屁股。趁他們沒回來,趕快逃命去吧!”
侍衛卻堅決地說:“不,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若逃命,日後哪還有臉活在世上?”
許冠之讚賞地嗯了一聲,捶了他的胸口一下說:“如果你能活着,願意跟我嗎?”
侍衛立即跪下說:“在下願意!”
許冠之很滿意,便讓這侍衛留下,等明月和恆昊回來。
兩人隨便聊了些家常,明月就吵吵嚷嚷地從門外衝了進來,後面跟着恆昊。兩人都淋溼了,十分狼狽。
“可惡,什麼小賊啊,這種天氣也敢打姑奶奶主意!”明月氣呼呼地說,“害我的衣服都淋溼了,跑出去一看,沒影了!”
恆昊也說:“我就說嘛,可能是你眼花,你偏不信。這下好了,要生病了吧?”
許冠之見他們進來,急忙起身,與那侍衛一起倒頭便拜。
“草民參見皇上,瑜妃娘娘!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小的拜見皇上,瑜妃娘娘,請恕罪!” Wωω▲ тт kān▲ ¢ ○
恆昊和明月一時間懵了,退後一步,驚訝地看着他們。兩人仍然跪在那裡,頭都不敢擡,屋裡的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咳咳,嗯。冠之呀,你鬧什麼呢?”恆昊假裝自己仍然只是個平民百姓,上前拉起他說,“怎麼,想演戲玩兒?那也要先跟我們商量一下嘛。哎,這是誰?”
許冠之起來,那侍衛卻不敢起,依然跪着。
明月上前,命令他道:“喂,擡頭!”
侍衛擡起頭來看了明月一眼,又低下頭說:“小的罪孽深重,請皇上,瑜妃娘娘恕罪!”
恆昊和明月警覺地看了許冠之一眼,他無辜地攤開手,表示這件事情跟他沒關係。
爲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身份,侍衛還拿出宮裡的金牌給恆昊查驗。
恆昊將信將疑,接過金牌一看,果然是宮裡的。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和明月再裝已經沒有意義了。
只是,他覺得在這種情形下讓許冠之知道他們的身份,好像有點不合適。但許冠之卻平靜地看着他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侍衛不等他們問,自己就招了:“小的乃林妃宮中侍衛,奉了林妃娘娘之命,前來刺殺瑜妃娘娘。”
“啊,什麼?”
他這一交代,恆昊和明月都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恆昊,氣得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大罵:“這個林妃,膽大包天!哼,居然不把朕放在眼裡!女人有點嫉妒心,情有可原,可爲了自己得寵而想要殺人,卻是萬萬不可饒恕!”
明月也很生氣,但同時,也覺得宮裡太過兇險。她自認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卻莫名其妙就成了人家想要刺殺的對象,想想都冤。
不過,見恆昊這麼生氣,爲她說話,明月心裡又十分溫暖。只是,她還能不能跟恆昊回宮?萬一還沒回到京城,就又被其他人給殺了呢?
想到這個可能,明月不禁一陣害怕,心突突地跳了幾下。她看了看許冠之,他也擔憂地看着她,眼裡有一種濃重的哀傷,與他臉上平靜的表情極不相稱。
難道他,也在爲她的命運焦慮嗎?明月感激地勉強一笑,心裡卻亂得理不出頭緒。
侍衛見皇上發怒,連磕了幾個響頭說:“皇上,小的所言,句句屬實。林妃娘娘吩咐,小的不敢不來。可這殺人的大事,小的卻不能亂做。還請皇上從寬發落,饒我一條性命吧!”
恆昊沒說話,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門口扔去。
“砰!”的一聲,茶杯摔了個粉碎,茶水灑了一地。
明月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悄悄站到一邊。
那侍衛也怕得冒出一身冷汗,深恐皇上會將他就地正法。他戰戰兢兢地跪着,彷彿一把大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