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發現,江餘並沒有逃走。他心說我倒是想看看那所謂的大丹士是何方神聖。他消去化形丹的效果,現身出來,大踏步的走進那草廬之中。
江餘敢現身一見,很大的一個原因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沒暴露,身份沒暴露之前,他和這裡的丹士,還只是生意關係,沒什麼仇怨。
江餘走進那草廬,就見草廬後面竟有幾十個藥爐,每個藥爐旁邊,都有一名掌爐弟子。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讓江餘想起來自己當初在丹清長老那學習煉丹的情景。
江餘的出現,兩個人最爲震驚,那就是卓清和他的師兄,他二人修爲也不算差了,卓清已經靈溪境二重了,而他師兄也已經靈溪境六重了,都是不世的高手,竟然被人跟蹤都不知道,豈不是笑話,二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可是江餘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先生,你怎麼在這裡?”卓清不解的上前問道,顯然剛纔的那聲傳音,他是沒聽到的。就在這時,就聽有人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貴客到此,還不去準備香茗靈脂!”一句話之後,就見一個長髯老者出現,就見那老者鬚髮皆白,身着灰袍,看面目仙風道骨,一副仙家氣度。正捻着鬍鬚,笑吟吟的看着江餘。
滿肚子的不明白,卓清和他的師兄,還是下去準備一些招待之物,而江餘也被老者請到了草廬的一邊的石桌旁落座。
“不知貴人到此,所爲何事?”那老者開門見山問道。
“在下不過是好奇而已,不想竟是如此冒昧。”江餘這話其實也並不算說謊。
那老者坐在江餘對面,笑着說道:“貴人的靈丹可真是玄妙,竟有隱去身形的妙法,若非老夫對這草廬周圍的一草一木都瞭如指掌,恐怕也看不透貴人的妙法。”
“仙長誇獎了,不知仙長怎麼稱呼。”江餘問道。
那老者聞言,哈哈一笑,道:“老夫不過是山野老叟而已,上玄下幽而已。”
“玄幽真人!”江餘心中一驚。雪漫大陸之上,屈指可數的那些滄海境高手之中,就有玄幽真人一個,如果說白月國第一人是紫桓真人的話,那麼玄幽真人就是百黎國的第一高手,萬聖仙盟的奠基人之一,同時他也是被人稱爲雪漫大陸第一丹士的人,想不到竟然可以在這裡碰到他。
震驚之餘,江餘心說如果玄幽真人就是那個大丹士的話,那麼可以說是合情合理的,
玄幽真人打量打量江餘,捻着鬍鬚道:“遲渠、聖師現在還算康健麼?”
玄幽真人一句話,讓江餘震驚不已,心說他怎麼知道自己和遲渠聖師的關係,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心說自己和聖師的關係不用說,而遲渠的話,自己可以說並不是特別的熟。
他在試探我!
江餘明白了那老者的用意,便道:“仙長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老者捻鬚哈哈一笑,道:“這般神奇玄妙,又無法無天的靈丹,整個雪漫大陸,有這個才華,又有這個膽量的,恐怕只有御青君那個老鬼的那兩個徒兒能弄的出來。你如果和他們沒有關係,怎麼可能有這些靈丹。別人都說我是雪漫大陸的第一丹士,可相比之下,老夫真的甘拜下風咯。”
眼見被那老者看穿,江餘索性道:“在下只是和那二人有過幾面之緣罷了。”
玄幽真人看看江餘,道:“你不必說,我也清楚你是誰,也知道你來這裡的大致目的。只不過老夫想告訴你的是,這裡可能會讓你失望了。這裡只有草廬青煙而已,你想找的東西,一樣都沒有,若是有的話,恐怕老夫也不會心平氣和的和你這般講話。”
玄幽真人一席話,令江餘驚駭不已。江餘心說如果比拼修爲的話,自己遠不是玄幽真人的對手,而正如玄幽所說,如果玄幽是背後的那個大丹士,而又清楚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的話,那麼自己早就死了。
當着真人不說假話,但江餘卻是一個多心的,他問道:“仙長說知道我是誰,那我究竟是誰呢?”
玄幽真人聞聽此話,捻鬚一笑,道:“即便在仙界,能在須臾之間,就將百戎劍技學會的人,只有懂得凌霄劍意之人方纔能做到。即便是劍技強如紫桓真人,巫煉那般的強手,也是做不到的,哈哈!”
一句話,就揭開了江餘的身份,江餘見此,索性也就不在隱瞞,站起身道:“前輩果然厲害,晚輩歎服。”話是這樣說,直到此時,江餘心中仍是有疑慮的。
似是看穿了江餘的心思,玄幽真人道:“你大概想問我,爲何我身爲萬聖仙盟的人,卻肯和萬聖仙盟的敵人,如此心平氣和的談話,對麼?”
“是的。”江餘也不隱瞞,直接說道。
玄幽道:“萬聖萬聖……可惜萬人難有一心。萬聖仙盟建立的初衷,是爲對抗其他大宗門的欺凌,只可惜如今的萬聖仙盟,初心已泯,萬人萬心。老夫也就懶得去攙和他們的事了,貴人你是萬聖仙盟之友,還是萬聖仙盟之敵,與我都無干系。老夫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貴人你手中那些神妙的靈丹。”
以一個前輩之身,卻覬覦晚輩手中的靈丹,如果傳揚出去,實是很丟臉的事情,但對玄幽這種癡迷靈丹的人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
聽玄幽說的如此直白,江餘心中一動,心說玄幽此人,其實和聖師,以及遲渠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心有執念,從他不惜代價,換自己手裡的靈丹,就可以看的出來,他是個煉丹狂人,煉丹以外的事,他是懶得管的。
就在江餘沉吟之際,忽然眉頭一凜,因爲他感覺到有兩團很強的靈氣在快速的接近草廬。玄幽也感覺到了,捻鬍鬚一笑,道:“貴人草廬之中先行暫避。”
江餘拱手相謝,避進草廬之中。江餘方纔進了草廬,就見兩個人御風落在草廬之前。以江餘的角度,看不到那二人的臉,只能看到那二人的小腿和鞋子,只看小腿和鞋子,江餘可以確定,來的人是一男一女。看他們的步伐,應該都是修行不差的強者。
來的那二人,寒暄了一陣後,話就來到了正題,雖然沒直說,但話裡話外,就連江餘這個外人都聽得出來,這兩個人是萬聖仙盟派來的說客。是特意來這裡請玄幽出山的,似是玄幽已經隱居很久了。那二人嘴皮子幾乎快磨破了,玄幽終是不肯。最後玄幽道:“你們來這裡若只是想讓我生氣的話,你們的目的達到了。”
來的那二人,一聽玄幽話已經說的死了,無可奈何之下,也值得悻悻而去,他們剛剛離開,江餘就從草廬之中出來,遠遠的看着那二人離開的背影。
江餘又回到石桌旁,坐到了玄幽真人的對面,此時的玄幽身後還站着一個卓清,此時玄幽真人面沉似水,臉上幾乎寫滿了不滿,江餘心說,看來這老頭和萬聖仙盟之間,果然如他自己所說,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隔閡。此時又正在氣頭上,江餘心中忽然突發奇想,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仙長是否想要爲那些靈感的配方呢?”江餘問道。
普普通通的一句問話,讓玄幽這個不世高人也爲之動容,他聞言細看了一眼江餘,道:“你有配方?”在他心中,江餘手裡的丹藥,估計只能是從遲渠或者聖師手中拿來的,他自己應該沒煉丹的本事。畢竟煉丹和武技是兩回事。修行的人都清楚的一點是,你可以在十年內成爲武技的高手,但你很難在十年內成爲一個煉丹的高手,因爲武技需要的是努力和名師的指導,以及自身強大的悟性。而煉丹即便有良師指導,也需要無數次煉丹失敗的經驗來積累。越是煉丹的高手,便越意味着他失敗的次數越多。丹士都是經年累月用無數的靈草砸出來的,似江餘這樣年輕的後生,在他眼中是不可能是一個煉丹的高手的。又怎麼會記得住那麼多的配方呢。
“這個配方,我可以給仙長,但我有條件。”江餘這般說道。聽到江餘鬆口,玄幽眼睛一閃,輕捻鬍鬚,他可不傻,他清楚江餘如果真的把配方給他,那代價必然也是巨大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了被江餘狠宰一刀的覺悟。
江餘看了卓清一眼,玄幽何等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咳嗽了一聲,道:“卓清,你先退下吧。”
“是!”卓清也是丹士,何嘗不想知道配方,可師尊之命難違,他也只好心帶遺憾的退了下去。
見卓清退去,江餘一笑,道:“我想問前輩一些問題,前輩如果能如實告訴我,我便將配方交給前輩,如何?”
“你是想讓老夫出賣萬聖仙盟麼?”玄幽沉着面孔說道。江餘卻不不以爲意,因爲玄幽雖然看上去不爽,但他卻沒有說不行。
聽到這話,江餘哈哈一笑,道:“看來萬聖仙盟做的事,前輩已經很清楚了,否則何必開口便是出賣二字。既是如此,我覺得這話就好說了。”
“嗯……”玄幽看着江餘,聽着他下面還要說什麼。就聽江餘繼續道:“我資歷淺薄,但昔年前輩與諸多志同道合之人,草創萬聖仙盟,披荊斬棘的故事,還是聽說過一些的。每每聽到,也是熱血沸騰,心爲之神往。”
“全是鬼話!”江餘心中的劍靈,跳出來揶揄江餘道。她清楚,江餘現在說的,說是胡說八道也不過分。
江餘纔不管劍靈如何,繼續道:“晚輩只恨自己晚生了許多年,假若當初晚輩也在的話,必然緊跟前輩的腳步。”
江餘的一番馬屁,拍的玄幽很是舒服,縱然他是仙道高人,但好話沒有人是不愛聽的。江餘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峰迴路轉,道:“可惜前輩耗盡心血創立的萬聖仙盟,如今卻已經變了樣子,他們做了什麼,前輩必然是清楚的。只是無有心力,也不屑去理睬那些小輩。只是前輩你是否想過,萬聖仙盟如此下去,終將走向覆滅,前輩畢生的心血付諸東流,過去榮光歲月亦是蒙塵,即便前輩不願意與他們沆瀣一氣,但別人若是罵起萬聖仙盟來,又豈會放過前輩呢?”
聽到江餘說這些,玄幽微微點頭,卻沒多說什麼。江餘繼續道:“後生小子不才,願效仿前輩當年,不畏強敵,披荊斬棘。只是如今滿目迷茫,還希望前輩給我指點一個方向。”
“嗯……”聽江餘的話,玄幽心中也是一番觸動,心中浮現出了三個字。
我老了。
玄幽其實內心十分排斥自己已經老了的這個事實,可是此時此刻,江餘的一番話,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我老了麼,老的已經開始怕事了麼,老的已經連一個沒什麼修爲的後輩小子都不如了麼?”玄幽內心,不斷的自問。
玄幽矛盾的心裡,很快就變成了對江餘的否定,他聽江餘說完,便道:“後生小輩,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爲憑你,就可以對付他們?”
江餘聞言,道:“是否可以,我也不清楚,不過前輩只要給我指一條明路,我就有敢走下去不回頭的勇氣。”
“這……”江餘的一句話,讓玄幽感慨不已,他有一種錯覺,一種自己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無畏無懼,面對困難,面對敵人,真的是隻需要一個方向,和走下去勇氣,至於後果,則完全不想。如今的自己成熟老練了,每走一步都要考慮的清清楚楚,以免出錯,的確不會再犯和年輕時候一樣的錯了,但卻沒了當初的熱血與激情。顯得畏首畏尾,不是很好看。
眼見玄幽沉思,江餘心說火候差不多了,該投之以利了。便道:“前輩即便告訴我些什麼,也是替天行道,算不得什麼出賣,而且我想知道的,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這樣吧,前輩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前輩一種靈丹的配方如何?”
沉思的玄幽,一聽這話,心念一動,心說江餘這小子,一個配方就已經彌足珍貴,一個問題一個配方,這交易未免太過誘人了。他未置可否。但江餘清楚,只要他不反對,那其實就是同意了,總不能期待着一個前輩高人如同市井商販一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