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離開玄幽所在的草廬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他前後問了玄幽差不多幾十個問題,而他也一樣給了玄幽幾十個配方。 不過江餘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推託說自己其實不懂煉丹,藥方只是在聖師遲渠哪裡抄來的,只有原料的列表,並沒有火候的技巧。但縱是如此,玄幽也接受了,因爲光是原料,就足夠他碰壁無數次的,如今江餘給了原料的列表,只是讓他去摸索火候,雖然這麼多配方,可能會讓他摸索個幾十上百年,但想着以後的日子充實了,玄幽其實也是高興不已,江餘剛走,他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長達百年的試驗。
和玄幽的好心情不同,江餘從草廬離開的時候,心情是很沉重的。從他問玄幽的話裡,他知道了一些讓他不爽的事情,首先就是之前那些販賣女子的買賣,所賣的人,並不是給哪個大丹士,而是直接賣去外洋,準確的說,是穿越雷州天塹,賣到另外一個世界去。至於買家,似乎是一個海外的仙門。按照玄幽的說法,那海外仙門的人都厲害的很,即便是玄幽,也是無法向他們挑戰的,萬聖仙盟與天幕商盟,不過是這個海外仙門在雪漫大陸的走狗罷了。至於那可以讓人快速提升修爲的靈丹,也是那個仙門提供的。據玄幽的說法,那靈丹有強烈的副作用,長期服用那靈丹,固然可以快速提升修爲,但卻會快速燃盡一個人的壽元,萬聖仙盟當中已經有人因爲服食那藥而導致喪命的了。但修士對修爲的渴望,是極爲可怕的,如同吸毒一樣。加上人的僥倖心理,即便知道有性命的危險,依舊有很多的修士服用這藥。
江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時今日的他,是沒辦法替遼叔報仇的。因爲那仙門在雷州天塹以南,以自己現在的修爲,就是剷除那仙門的走狗,也就是萬聖仙盟都不能,更別說去海外對付那背後的仙門了。
“可惡啊!”江餘返回羣星城的時候,看着岸邊燈火點點,心中說,不知道有多少雪漫大陸的女子,就這樣一船一船的被賣到海外,不知道她們最終的命運如何。但肯定是悲慘的。想到自己的無能爲力,江餘憤恨不已。
“我要變的更強!”江餘心中暗暗發誓。
江餘返回羣星城後,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蘇家。天已經黑了,但蘇羽兒並沒有睡,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裡守着丹爐,小心的煉化丹爐之中的靈丹。也正因爲如此,江餘沒費多大功夫,在複雜如迷宮的蘇家大宅中,找到了她。
江餘找到了蘇羽兒,但是卻並沒有立即出現,坐在屋脊上,看着她忙活。看了一陣子,江餘發覺她的手法很是熟悉,像極了聖師的,便忍不住道:“你什麼時候師從聖師了?”
說話間,江餘順着屋脊飄落下來,輕飄飄的落在蘇羽兒身邊。蘇羽兒見江餘忽然出現,還是略爲驚訝,但精神很快又轉移到丹爐那裡去了。
眼見蘇羽兒不說話,江餘坐在她身前,道:“怎麼,生我的氣啦?”
蘇羽兒沉吟不語,好半天,才道:“你昨天的那些話,我爹聽了以後,直接就臥牀不起了,現在還病着呢。”
聽到蘇羽兒這一番話,江餘一嘆,道:“算我不對,可是急病要用猛藥,若不是那樣的話,那你打算我怎樣。抱着你爹的大腿,苦苦哀求,蘇伯伯您老人家就寬宏大量,把女兒嫁給我吧。”
江餘一番話,蘇羽兒聽了,想了想那畫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了江餘一眼,道:“可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猜如果真的要你那樣,你估計不如去死。”
“如果那是唯一的選擇,爲了你,我可以例外啊。”江餘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蘇羽兒聞言,看了江餘一眼,沒再說什麼了,但江餘看得到,她臉頰紅了。
見她又不肯說話,江餘打破尷尬道:“我看你的手法很像是聖師的,你什麼時候和他學了?”
聽到這個問題,蘇羽兒微微擡起頭,道:“我跟着東籬師父去聖師前輩那裡找你,你不在,正好他需要一個打下手的,我就幫了忙。她覺得我還不錯,就把我留下來,反正東籬師父也不反對。聖師前輩也不在乎什麼師徒名分,我就和她學本事了。”
“這樣也好。”江餘微微點頭,忽然江餘想起了遲渠,對蘇羽兒道:“那你見過那個怪人沒有?”
“你是說遲渠前輩?”蘇羽兒側目看向江餘道。
“是啊,看來你是見過了。”江餘心說蘇羽兒雖然個性剛強,但見到遲渠那樣的人,恐怕也難免不害怕。
“遲渠前輩性格是有些怪癖,但他醫道之高,是我生平僅見,我也偷偷的和他學了點東西呢。”蘇羽兒俏皮一笑道。
“蒙山三散仙就數他最強了,和他多學學,對你有好處。”江餘心說以自己的眼力來說,遲渠的實力的確是深不可測的,自己的破玄之曈,柳上玄和枯燈老人,還是在自己眼睛使用過妖術後才發現的。而遲渠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識破了自己的眼睛是破玄之曈,這份眼力,實在恐怖。
聽到江餘這樣說,蘇羽兒點點頭,但她又道:“可我聽遲渠前輩說,在三散仙裡,真正得到他們師父御青君真傳的人,是東籬師父。他纔是三散仙之中,最厲害的人。”
“東籬大哥……”江餘心念一動,心說聖師的功法,遲渠的醫術,自己都見識過了,可是這個醉東籬的本事,自己倒是從來都沒見過。他一個內院院主,只有靈水境八重本來就很讓人詫異。再想着之前玉冰塵見到醉東籬後,就直接嚇跑了,他的實力就可見一斑了。
江餘正想着的時候,蘇羽兒忽然低低的問道:“江大哥,昨天的話,你認真的麼……”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似乎很怕江餘聽到一樣,可是江餘耳朵何等敏銳,還是聽到了她的話的,立即出聲道:“當然是認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蘇羽兒聞言,羞赧萬分。手上一抖,呼的一下,爐火霎時間大了許多。
“哎呀,糟了!”蘇羽兒連聲喊糟,將那爐火滅去,可也已經來不及補救了,一爐丹因爲她一時的失誤,全都燒成了黑炭。
“只能重新來了!”蘇羽兒有些喪氣的說道。
“這是什麼丹?”江餘心說蘇家煉丹的人也不少,有什麼必要非要蘇羽兒親自來煉呢?
蘇羽兒道:“給我爹吃的安神丹。”
聽到這話,江餘忍不住笑了下,看他笑。蘇羽兒嗔怪道:“都是你害的。”
“也有你的份。”江餘笑道。江餘忽然注意到,蘇羽兒用的鼎,並不是自己之前送他的化龍鼎,只是最普通的小鼎。納悶道:“羽兒,我送你的鼎呢?”
“在聖師前輩那裡。”蘇羽兒微笑着說道。
“聖師?”聽到這兩個字,江餘頭疼了下。心說一定是蘇羽兒用化龍鼎煉丹,被聖師發覺了,以聖師的那個性格,不強制徵用過去,纔是真的見鬼。
似乎看透了江餘的心思,蘇羽兒道:“江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送給聖師前輩使用的,反正我也是要和她學東西,她用的方便,我學的也能快一些。”
“就怕他有借無還啊。”江餘嘆道。而後江餘擺了擺手,道:“反正東西都歸你了,怎麼處理是你的事。不過以後你要是想要回來,她不給你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好啊!”蘇羽兒滿口答應,露出可人的微笑,見她笑,江餘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道:“不過那老太婆的怪異性格,估計就算我去,也討不回來的。”
“你去一定有用的。”蘇羽兒確定的說道。
“爲什麼?”江餘好奇道。
蘇羽兒道:“聖師前輩可是心心念念你替他翻譯藥方呢,幾乎每天都要提你一次,總說你要是再不快點回去,她就快沒藥方用了。”
江餘扶額,玩笑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回去做苦力來換鼎吧?”
“你猜對了。”蘇羽兒說完,咯咯笑個不停。
忽然只見,江餘想起來自己如意袋裡還有十株五色靈脂,便問蘇羽兒道:“那五色靈脂可以安神麼?”
聽聞這樣的問話,蘇羽兒隨口道:“當然可以,俗世的小病都能用它化解,更何況是……”話說到這裡,蘇羽兒才意識到,江餘問的是五色靈脂。她目光轉向江餘的時候,就見江餘從如意袋之中拿出幾株靈草,熠熠生輝。
“五色靈脂!”蘇羽兒一眼就認了出來,可是她看到江餘手中的五色靈脂後,又面露疑惑之色。眼見她神情如此,江餘納悶道:“難道這靈脂不足百年麼?”江餘心說如果真的是不足百年的,自己現在就回去找玄幽真人,相信他手裡一定有足百年的。
“這……這幾株是五百年以上的……”蘇羽兒的話說出來,讓江餘都驚訝了。
江餘的驚訝只是片刻,而後心中罵媽了個巴子的,仙門和俗世真的是不能比,俗世爲了幾株百年的五色靈脂就要死要活了。仙門的人一下送十株,還都是五百年以上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江餘此時有點後悔,當初爲什麼不一口氣多要點。
“這東西既然有那個妙用,就給蘇伯伯吃一株好了。”江餘很隨意的說道。五色靈脂的價值,在他眼裡和在蘇羽兒眼裡,是有云泥之別的。蘇羽兒當它是寶,而江餘則認爲五色靈脂只是株靈草而已。
“這……”蘇羽兒聽到江餘的建議,也有些愣了,她方纔還在驚愕江餘怎麼有本事一下找到這麼多的五色靈脂。
眼見她遲疑,江餘道:“這東西說到底還是給人吃的,誰吃不一樣。怎麼,王孫貴族吃的,咱們就吃不得?”江餘說話的功夫,拿起一株,放進嘴裡,嘎巴嘎巴如同吃蘿蔔一樣,轉眼間就將一顆五色靈脂給吃下去了。
“不夠辣,還不如蘿蔔好吃!”江餘抹抹嘴巴說道。
蘇羽兒看着江餘把那五色靈脂給吃下去,先是驚愕,而後是掩口輕笑。
眼看蘇羽兒笑,江餘道:“怎麼了?”
蘇羽兒道:“這東西即便是王族的那些人吃,也都是要用小刀小心分割成塊,而後文火清燉,或蘸着來吃,或直接熬製成湯,哪裡有你這樣糟蹋東西的。”
江餘聽了這話,搖了搖頭,道:“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反正吃了就是吃了。”江餘說完這話,將自己的五色靈脂拿出來六株,他指着其中的四株道:“這四株你拿去應急。”而後指着另外兩株道:“這兩株你拿去給蘇伯伯吃一株,剩下一株你自己吃。”
聽到江餘特意關照給自己吃,蘇羽兒俏皮一笑,道:“怎麼,害怕以後碰到蘇婆婆啊。”
江餘知她是玩笑,哈哈一笑了之。蘇羽兒看看靈脂,道:“我現在身在仙門,又在聖師前輩身邊,並不需要這種東西。倒是爹年紀越來越大了,這裡給爹吃一株,另外一株留到以後也給他吃了吧。”
蘇羽兒是孝女,她這般說,江餘也不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