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的第二天,宛如修羅地獄一般的戰場,迎來了另一夥兒人。
“還是來晚了,消息不靈通真的要吃大虧啊。”一個大漢,手裡拎着酒壺,站在懸崖邊上,四處鳥瞰着着。看着腳下那成片成片的死人。
荒原本無懸崖,但因爲激烈的戰鬥,造就了無數深不見底的溝壑和天坑,自然也就有了懸崖。
這壯漢自然就是醉東籬,在醉東籬身邊,還有三個人,分別是聖師,蘇羽兒、秦傲。他們知道了枯燈的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如今到此,自然是趕不上了。
“這小子倒是挺厲害的,看這個樣子,想不留名仙界都難了。”站在醉東籬身邊的聖師看着那無數的屍體,對醉東籬說道。
“你還有空說風涼話”醉東籬看看旁邊的眼眶紅透的蘇羽兒,對聖師眨了眨眼,示意她少說兩句。
“哼,我就知道來了也是徒增傷心。還好沒帶着魅兒來。”聖師不冷不熱的說道。
“你啊”醉東籬是拿聖師沒辦法的。忽然他左右看看,道:“秦傲那小子呢”
“師尊,我在這”遠處的秦傲,正在各個屍體之間穿梭,撿取着各種戰利品。聽醉東籬喊他,便一縱飛了回來。
“秦師兄你”看着秦傲還有心情到處撿東西,蘇羽兒也是無言以對。
“喂,臭小子,你搞什麼”醉東籬明顯也對秦傲的行爲不滿。
“怎麼了”秦傲反而納悶了。他看看蘇羽兒發狂的眼睛,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一拍腦袋,道:“你們都瞎想啥呢想我那兄弟死了是吧真是想多了。我告訴你們,我那個兄弟,是我見過的人裡,命最硬的一個,誰死了他也不會死的你們看這裡死掉的這麼多的仙家人物,法寶啊啥的遺產這樣丟了也怪可惜的,快過來幫我撿啊”
秦傲是個粗人,可話糙理不糙,聽了他的話,蘇羽兒想了想,心說也許真如他所說,江餘真的沒死。
“還不如你徒弟豁達。”聖師白了一眼醉東籬道。
這一場由枯燈老人發起,最終到他死而結束的仙界之戰,後稱爲紅月浩劫。是雪漫大陸近千年來,仙界最大的一場浩劫。而且造成這浩劫的,並非是宗門的爭鬥,而僅僅是因爲明玉壇的一個叛徒。各門各派加在一起,靈溪境強者,亡故九百七十一人,滄海境強者亡故十九人。至於靈水靈氣境境的修士,則死傷太多,無法計數。因爲這一浩劫,直接導致整個雪漫大陸仙界各門的凋零。尤其是明玉壇的沒落。而紫虛宮的紫桓真人,雖然受邀前往,但紫虛宮的弟子並未參加爭鬥,所以也就沒有損失。另外一大宗門閒雲坊則因坊主與枯燈老人歷來不睦,未接受枯燈老人的邀請,所以倖免於難。
落雪城城南,千里大山之中的一個無名峽谷之中。昏厥了不知多少天的江餘,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迷離,而後就是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身上酥麻的,完全不能動。他之前用了去神和意斷,按照聖師的說法,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冰塵”江餘記得,自己跌落雲頭的時候,暈了一下,但因爲抱着玉冰塵的緣故,他還是強打着精神落地,他記得是他先落的地,而玉冰塵摔在了他身上,照道理,她應該離自己不遠。可如今,卻並不在眼前,江餘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回想着之前的那一場死鬥,回想着玉冰塵的音容笑貌,江餘心碎不已。
就這樣,他躺了許久,感覺身體似乎有了點知覺,但還是很麻木。
他四周看看發覺自己似乎躺在平地之上。四周都是多是數木,在自己身邊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可以清楚的聽到那小溪的流水聲。
聽到那水聲,江餘強烈的求生在心頭浮起,他用盡力氣翻了一個身,而後休息了許久,向着那小溪緩緩的爬了過去。
爬了幾乎半個時辰,短短不到三丈距離的小溪,平時一步可能就躍過去的距離,現在竟是那樣的艱難。
爬到一半兒,已經差不多完全清醒的江餘,想起了重要的事。
“小若,瑤心”江餘記得那二人被他收進了如意袋之中,之前那場大戰,他瘋狂的出劍,那如意袋之中的顛簸,可見一斑。江餘有些害怕,害怕那兩個人在如意袋之中顛簸死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把懷中的如意袋掏出來。而後使用咒訣,釋放那二人出來。
沒反應連續沒反應
萬念俱灰
沒反應,那就說明,兩個人已經死在了裡面。就在江餘想着乾脆死了算了的時候。忽然就聽有人喊道:“少爺,你不要亂動啊”
聽到這個聲音,江餘如同聽到天籟一般,微微轉頭,發覺跑過來的娉婷少女,正是小若
“小若”江餘有氣無力的喊道。
就見小若用衣服抱着一大堆的野果,快跑幾步,跑到了江餘的面前。
“少爺你能醒過來,就太好了。”小若小心的將野果都放在地上,高興的看着江餘。
在小若的幫助下,江餘翻身躺平。闔目休息。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江餘問道。
小若一番講解,江餘方纔明白原由。原來她和瑤心進了如意袋以後,瑤心是個有經驗的,便帶着小若進了存放坐騎的空間之中。因爲那裡是如意袋之中,顛簸最輕微的地方。外面的爭鬥如何,他們根本不知道。只是他們在裡面過了幾天,江餘也沒把她們放出去,他們心中焦急,便不管一切了,自己從裡面出來。而她們出來後,卻發覺江餘竟然昏死在這裡。
“看少爺你昏了,我們都嚇壞了。瑤心姐姐還餵給你血,說是能幫你療傷什麼的。”小若一邊說着,一邊用小刀把野果切成小塊兒餵給江餘吃。
“你瑤心姐姐呢”江餘問道。
小若應道:“她在那邊的山洞裡,本來她也想來照顧主人的,但我看她失血有點多,虛弱得很,所以讓她在那邊先休息了。”說到這裡,小若想了想,又道:“冰姐姐也在那邊”小若看看江餘,吐了吐舌頭,道:“少爺現在太壯了,我現在一個人挪不動你了。”
“你冰姐姐怎麼樣”江餘關切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小若沉默了。
江餘看小若不說話,心頭一涼,問道:“死了”
小若搖搖頭,默默道:“冰姐姐受傷也很重,呼吸都是時有時無的,到現在都沒醒過來。”後面的話小若沒繼續說下去,她心說冰姐姐的樣子,多半是難保了。
聽到小若這樣的回答,江餘心中反而稍安,因爲在他看來,玉冰塵吞了爆獸丹,十有是會死的,如今還有氣,那就說明還有希望。
“我在這裡躺了多久了”江餘問小若道。
“不知道,不過如果從我和瑤心姐姐進如意袋算起的話,差不多十天了。”
“十天”聽到這個詞,江餘頓覺飢餓無比,在小若的幫助下,連續吃了好幾個野果。
“你吃過了麼”江餘問小若道。小若點點頭,表示自己吃過了。可是江餘不信。因爲江餘發覺小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顯然是勞累外加吃的少。
江餘強令她在自己面前,吃掉三個果子,而後其他的,送到瑤心和玉冰塵那裡。並且吩咐小若說,不許瑤心過來。他清楚瑤心很虛弱,那山洞離他所在的地方,起碼有半里,這樣的距離太消耗體力了。
而後的幾天裡,小若依舊是一個人照顧三個人,很是勞累。而平時她最勞累的,就是採集野果,可是如今已經是荒秋季節,野果很難找尋了,之前他每天都要花大把的力氣去尋找野果。幸運的是,江餘這個眼裡好的醒過來了,可以告訴她附近哪裡有野果可以採,讓她少跑了很多冤枉路,省了許多力氣。
江餘又躺了好幾天,終於可以站起來,蹣跚着走路了。雖然時不時的還會跌倒。但江餘一能走路了,便立即在小若的攙扶下,前往那半里之外的山洞。
江餘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幾次,有幾次還帶着小若一起摔了,甚至差點跌進深谷裡。最終,還是來到了那山洞前。
可到了那山洞前,江餘就是一皺眉。因爲那山洞比外面好不了多少,而且裡面頗爲潮溼,這哪裡是能住的地方。
江餘走進那山洞之中,發現瑤心和玉冰塵並排躺在乾草之上。乾草之上鋪的是江餘放在如意袋之中換洗的衣服。就連從柳上玄那裡拿來的那件護身寶衣,都拿來鋪“牀”了。
瑤心是睡着了。而玉冰塵穿着不多的衣服,臉色煞白的,呼吸斷斷續續,明顯是還昏迷着。
江餘扶着牆壁,來到玉冰塵的身邊小心坐下,同時示意小若不要吵醒瑤心。小若見江餘坐穩,便悄悄的走出去,繼續去弄吃的。在這裡,住的地方還在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吃的東西不足,儘管她已經很努力了,但她清楚,每個人都吃不飽。
這些天來,江餘合上眼,眼前皆是玉冰塵的影子,他時常想着,自己一覺醒來,就能看到那張熟悉的笑吟吟的絕美面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傷全好了,穿着沐浴後的新衣,嬌蠻的非要自己聽她講別的仙門的軼事。爲了這一份明知不可能的癡望,江餘不知道讓自己沉睡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在夢中驚醒了多少次。嘆天無情,山還是山,空谷還是空谷。
如今終於看到了心中心心念唸的人,江餘小心的摸着她的臉頰。觸手冰涼。之前他已經讓小若給玉冰塵服了許多可以保命療傷的藥,可是江餘清楚那些藥雖然神妙,但卻未必能救得了玉冰塵。如今玉冰塵還能有一絲氣息不死,已是奇蹟。看了一會兒,江餘眼眶通紅,臉側向一邊,不忍心再看了。
江餘倚牆闔目,他想的不是過去的事,他甚至從未想過自己爲何能忽然爆發,殺死那麼多人的原因,因爲現在擺在他眼前,有一個大過一切的問題。那就是如何活下去。如果只是爲了自己,江餘倒是無所謂生死,可是看看努力的小若,虛弱的瑤心,還有半死不活的玉冰塵。江餘清楚,自己絕對不可以死,甚至不能難過,他的性命已經不僅僅屬於他自己,他是她們的支柱,也是她們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