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白少年離開,江餘正打算安心閱讀秘籍的時候,忽然他感覺到慧劍閣一層的門被人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江餘立即就警覺起來,因爲他清楚,來的人絕非黑白少年之中的一個。聽腳步聲,似是一個很厲害的高手,便聽得那人一步一步,走上慧劍閣,而且看樣子,是直奔三層而來,可聽他的步法又不是很急,似是閒庭信步一般,江餘心中略感訝異,也已經做好了拔劍一戰的準備。
就在江餘警戒的時候,那人來到了第三層,就見在三樓的樓梯口,走上來一個紫袍老者,鬚髮皆白,長眉過肩。看修爲,當真是深不可測。而看到他的這外貌,江餘心中移動,心說魏劍刑人稱其爲長眉劍叟,看眼前的這位老者眉毛竟然這麼長,莫非他就是長眉劍叟魏劍刑不成。江餘心中僅僅是猜測,而實際上,江餘猜的一點都沒錯,眼前的這人就是魏劍刑不假,只是江餘不認識他,而他當然也不認識江餘,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江餘並非是慧劍樓的弟子,只當江餘是慧劍樓新近的弟子,因爲此時的江餘穿着一身慧劍樓弟子的服飾,且慧劍閣這種地方,想要進來,必須要有慧劍樓樓主的允諾,方纔能進來,外派的弟子,怎麼可能進的來。
魏劍刑看到江餘後,上下打量了一番,卻微微搖了搖頭,因爲他發覺江餘的修爲好低,心中說這是自己哪個徒弟收的徒弟,怎麼收了修爲這麼低的弟子,不消說別的,似眼前這人的修爲,若是按照這個標準收徒,恐怕慧劍樓分分鐘變成一個上萬人的大宗派。慧劍樓追求的就是精益求精,口傳心授,弟子不求多,但求厲害。
魏劍刑心有不悅,但還是耐着性子,看着江餘,捻着鬍鬚問道:“你是誰的弟子,天雄還是笈心,還是阿虛的弟子。
聽得魏劍刑如此問,江餘腦中飛快的運轉,很快就明白了,眼前這人多半就是魏劍刑不假,因他口中稱呼的天雄,應當是如今慧劍樓的樓主憶天雄,如此這般稱呼,必是憶天雄的長輩了。
江餘看着自己的衣服,又想了想現在的處境,全都明瞭了。心念一動,心說我何妨裝一回傻。便道:“我也是纔來慧劍樓的,不知前輩是誰?”
聽得江餘這般說,魏劍刑哈哈一笑。卻不多說什麼,忽然之間,他看到江餘手中所捧的那本《慧劍十解》,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看得懂這本書。”
江餘聞言,應聲道:“一點點。”
“一點點?”魏劍刑聞言吃驚不小,因爲這本秘笈,可以說是集慧劍樓之大成的一本秘笈,即便是魏劍刑的徒弟,能全部看懂的也是屈指可數,而他的徒孫輩,能看懂的都很少,便是有屈岸那樣能看懂一些的,都被門派視爲寶貝。
“這後忒不誠實……”魏劍刑心中又是不悅,想到這裡,他便出聲問道:“你既說可以看懂一點點,那我問你,這無心慧劍的修煉的基礎要求是什麼?”
“劍意。”江餘應聲答道,聽到這話,魏劍刑心頭一動,因爲江餘回答的沒錯,他又問道:“何謂劍意?”
江餘道:“心既劍意,求勝之心,守護之心,問道之心,皆爲劍意,因心而強,因狂而烈,因不屈而無往不勝。”
“嗯……”魏劍刑聞言,微微點頭,江餘的回答,讓他很滿意。他心說看來他所說的一點點,不是假的。因爲這樣的問題,魏劍刑對江餘的印象有所改觀,心說他修爲只有靈水境,對於慧劍樓來說,的確是低了點,畢竟慧劍樓基本沒收過靈溪境以下的弟子,即便是靈溪境與以下的,也都是挑好的,萬中選一的才能加入慧劍樓。當下魏劍刑就想知道江餘究竟對這《慧劍十解》瞭解的有多深,便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來問江餘,都是有關用劍的問題,江餘應答幾乎都是脫口而出,而他的答案,也不全是《慧劍十解》之中的答案,多數都是他自己修行的心得,一番應答,魏劍刑從最開始的驚歎,到後面的驚愕。他明白,江餘這懂的哪裡是一點點,分明已經瞭解了的幾乎過半了。他不敢相信,一個修爲這樣的低的人,看年齒還不到二十歲,竟然就對劍技有如此的認識,這般年輕就有這樣的見識,若再給他些年月,那還了得。
而再答幾個問題後,魏劍刑的內心都是震撼的,因爲江餘說的很多對劍的見解,即便是他,也覺得新奇卻不荒謬,細想之下,是一種十分可以拿來試試的新奇想法。並非是江餘的劍技強過魏劍刑,或是劍道強過魏劍刑,而是因爲江餘所處的大陸與這個世界隔絕,劍技各不相同,對魏劍刑來說,自然覺得新鮮。
“這個……這本秘笈我還沒看完……”江餘終於在魏劍刑問的一個關於《慧劍十解》的問題上卡了殼。
“你還沒看完?這本秘笈你看了多久了?”魏劍刑問道,他心說沒看完,可看了不瞭解,可是兩回事。他猜江餘是不能理解。可江餘卻應道:“還不到一天吧,我是纔來這裡的。”
魏劍刑聽到這話,完全說不出話來,因爲就剛纔江餘對劍技的那一番侃侃而談,以及對《慧劍十解》的瞭解,完全不輸給他的幾個徒弟,只是可惜修爲實在太差了。
“那你先看,看完之後,咱們再說。”魏劍刑說完這話,拿了一本秘笈,在三樓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觀看。可縱然他修爲卓絕,此時也是心緒難平,時不時的總會擡頭看着那邊正在閱讀的江餘。
而此時此刻,江餘心中也是難以平靜的。固然魏劍刑可以問他很多問題,瞭解他的實力,而江餘也一樣可以從他的那些問題裡看的出來,問問題的人,是一個對劍有極高造詣的人,否則尋常人,是不可能問那樣的問題的。他已經確鑿了眼前之人必是魏劍刑不假。
開始江餘還有想趁機逃走的想法,如今卻安心下來,心說能碰到魏劍刑可不容易,他可是個用劍的大手,若能和他交流,必對劍技提高,有莫大的幫助。想到這裡,江餘反而安心下來,仔細翻閱那本《慧劍十解》,沒出一個時辰,一本慧劍十解,江餘已經看完了。他合上秘笈,將秘笈放回書架之上。
“有答案了麼?”一直關注着江餘的魏劍刑,這般問道。
“一點點。”江餘依舊這般回答,可魏劍刑可不信他真的是隻懂一點點了。江餘想了想,將方纔的問題,盡數答來,除了秘笈之上的原文,還摻雜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魏劍刑聽了他的見解,不住的點頭,而心頭卻是狂喜不已。因爲對他而言,慧劍樓能有這般的後輩,真是讓人欣喜。
魏劍刑便將慧劍十解之中的劍技精要,一一問了江餘,江餘幾乎都是脫口而出的回答,無一不精確,甚至有些答案的補充,是魏劍刑都不曾想到過的。
聽的江餘回答完這些話,魏劍刑道:“理論已經全無問題,能練來看麼?”
“晚輩修爲太低,怕是貽笑大方。”江餘笑道。
魏劍刑微微搖頭,道:“無妨,且練來看,這裡狹窄,且到樓下去。”
江餘自然不會駁魏劍刑的面子,便與他一同下樓出了慧劍閣。來到慧劍閣旁邊的空地上。
江餘抽出身後的劍,深呼吸一口,躍入那平地之中,手中劍花一翻,正是無心慧劍的起手式無心天問。一招接一招,一式接一式,江餘使用的靈氣極其微弱,但劍技的威力猶存,一套無心慧劍,江餘練的精純無比,看的魏劍刑都有些呆了。他不太敢相信江餘這是第一次使用無心慧劍,因爲就劍招的精純程度,不輸給他的徒弟憶天雄。可魏劍刑又必須相信,因爲江餘練的無心慧劍,有不少技法,是完全錯的,可是卻錯的精妙,錯的技法,比秘笈上所載的技法更加的高深精明。
無心慧劍,對江餘而言,難度僅僅比玄蝶三變難一些,對於已經把天光雲影劍技已經精熟的江餘而言,學會這樣一套劍技,可以說幾乎是輕輕鬆鬆的。
一氣呵成,江餘一口氣將無心慧劍全部三百六十招練完,還劍入鞘。而過了好半天,魏劍刑才緩過神來,因爲就剛纔他看到江餘的這一套劍技時,也從中領悟出不少的東西,可以說是回味無窮。
“練得不錯,十分精熟。”魏劍刑誇讚道。
江餘忙道不敢,魏劍刑哈哈一笑,道:“我說你精熟,你便是精熟無比的,對了,之前問你是誰的徒弟,你還沒回答我。”
“這……”江餘心說這該怎麼矇混過關呢,畢竟這東西不好蒙過去。而此時,就聽魏劍刑道:“算了,不管你師父是誰,都是我的徒弟,你可以回去告訴你師父,我今天便收你爲徒,讓你做我的第入室弟子。”
江餘聽到這話,心中更是大窘,他雖然也佩服魏劍刑的修爲,可他實在不願意就此拜入慧劍樓,畢竟他現在還是明玉壇的宗主。
就在江餘不知道該怎麼蒙過去的時候,就聽得遠處有人道:“老友,我就知道你在這裡。”而後便大笑數聲,聲音未落,人以極快的身法,一老一少已經到了眼前。
琴魔魏無寂!
眼見魏無寂到來,江餘心頭一顫,心說他怎麼來了,他來這裡的話,自己不是不穿幫也不行了。
魏無寂到了面前的時候,看到江餘後,也吃了一驚。笑着看向江餘道:“小兄弟手腳真快,說來便來了,比老朽還要快一些。”
“你們認識?”魏劍刑好奇問道。他所擔心的,其實是害怕琴魔魏無寂搶他的徒弟。畢竟有這般天才的弟子,誰人不喜歡。
“在荒州有過一面之緣。”魏無寂應道。
魏無寂看着江餘的裝束,又看看魏劍刑,問江餘道:“小兄弟何時加入了慧劍樓?”魏無寂和魏劍刑,乃是同族從兄弟的關係,可以說關係莫逆,對魏劍刑的劍技,乃至於慧劍樓的劍技,魏無寂可以說很瞭解,他見識過江餘的劍技,知道江餘用的不是慧劍樓的劍技,便有些心生疑惑。
眼見是真的演不下去了。江餘無奈一拱手,對魏劍刑道:“這……還請前輩恕罪。”江餘隨後便將自己上島之後的事情,如何和黑白少年打賭的事,以及如何進了慧劍閣的事情都說了。魏劍刑聽了江餘的話,卻不以爲忤,捻鬚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的修爲,真是出人意表。”
琴魔魏無寂亦笑,對魏劍刑道:“老友,我給你找的這個對手,你可滿意了?”
“這……就是修爲低了點。”魏劍刑略有失望的說道。
“哈,那總比沒有對手來的好吧。”琴魔大笑道。笑過之後,側目看向江餘,道:“你方纔說,你如今是在牧雲城城主麾下,代表牧雲城來參加試劍的是麼?”
江餘微微點頭。見江餘點頭,琴魔魏無寂面色變的不好看,而魏劍刑,看上去,也有一些驚訝,而後眉頭緊鎖。
琴魔沉吟片刻,方纔道:“小兄弟,我看你涉世不深,怕是不知神武宗的內裡,誤入歧途,可是會毀了你的大好人生的。”
魏劍刑亦道:“神武宗表面光鮮正派,內裡卻做令人不齒的行爲,若非老夫有言在先,挑戰天下,不管哪門哪派的人都可以,老夫真不願意讓神武宗的人來。污了這東門島的土。”
聽得兩人對神武宗都有異解,江餘微微一笑,道:“前輩錯了。”
聽得江餘說錯了,琴魔眉目一凜,頗爲不悅,問道:“哪裡錯了?”
江餘應聲道:“晚輩並非不知神武宗的所作所爲,實是因爲晚輩有所苦衷。屈身神武宗之下也是一時之選,恕晚輩說句大話,以我的劍技,二位前輩覺得,我可能屈身一宗一派麼?”
“嗯……”琴魔沉吟不語,他是見識過江餘的劍技的,心說江餘的劍技精妙無比,又十分的新奇,如果江餘不是修爲太低的話,怕是開宗立派都足夠了。而長眉劍叟魏劍刑剛纔見識了江餘的悟性之強,想了想,心說或許的確如江餘所說,江餘是沒必要投靠神武宗棲身的。
琴魔想了想,揮了下袍袖,道:“此時就此放下,不必計較了。”他看看魏劍刑,又看看江餘,問道:“我沒來時,你們可比試過了?”
聽到這話,江餘搖頭,道:“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是前輩的對手。”江餘並非是謙虛,而是實話實說,魏劍刑的修爲深不可測,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匹敵,這一點他是十分清楚的。
琴魔一嘆,道:“也對,你們兩人的修爲差距太大。若等小兄弟你修爲如我這位老友這般厲害的時候,怕是要幾十年了以後了。而且……”琴魔話沒說完,只是看向了魏劍刑,魏劍刑立即就明白了。琴魔的意思很簡單,他覺得江餘雖然劍技高強,可修爲卻是硬傷,似他都這般年紀了,還不到靈溪境,怕是終生無望,根本達不到魏劍刑的程度。自然也就沒那所謂的幾十年後的說法了。而江餘沒怎麼多想,也就不知琴魔何意。
琴魔魏無寂想了一下,道:“既是修爲有差,那我看老友你就把修爲壓制到和他同樣的水準,和他打一次試試。壓制修爲,迎戰八方而來的挑戰者,這不是你長做的事麼。”
魏劍刑聞言,捻鬚一笑,道:“好啊,我正有此意,不知道小兄弟如何想?”魏劍刑知道江餘不是他門下的弟子的時候,心中還是頗爲失落的,而當他知道江餘可以做自己練劍的對手的時候,心頭也稍微平衡了一點點。
江餘自然早就想和魏劍刑過招,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應聲道:“晚輩當然願意,請前輩賜招。”
“咱們點到爲止就好。”魏劍刑說完這話,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長劍,他看江餘背的是地品的劍,而他手中所持的,也一樣是地品的寶劍。而江餘此時看魏劍刑的修爲,果然從無法窺探,已經變成了靈水境七重。這樣一手,讓江餘頗爲訝異,心中暗暗驚歎。畢竟大部分修爲高的人,即便能隱藏自己的修爲也只讓自己看上去完全沒修爲,而不是指定某爲個修爲層級來欺騙敵手。可眼前的這個長眉劍叟魏劍刑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一點,可見其修爲之強。
眼見着江餘和魏劍刑走向平坦的山谷之中,琴魔身邊那個一直沒說話,只是一直都盯着看的少年,出聲對魏無寂道:“爺爺,我也能學劍麼?”
聽到這樣的問題,琴魔卻默然不語。那少年見狀,眼眸之中,皆是失望之色。
“小村子”外,有一大片的空地,寬闊無比,兩側皆是高山,如此的地方,正是天然的決鬥場。江餘和那老者走到這裡,相距二十餘丈,江餘深吸了口氣,將背後的長劍拔出,而對面的魏劍刑,也一樣將劍鞘甩去。對看一眼,各自向前一縱!
大戰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