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終還是沒能敲定主意,只是說道:“你們兩人先下去吧。”
墨彥陵知道皇上的心已經動搖,多說無益,反而會激怒他,於是恭敬說道:“兒臣這就告退。”
王嫣然看墨彥陵打算要走,也說道:“民女告退。”
皇上只是疲倦地揮了揮手,說道:“走吧走吧。”
出了大殿的門,兩人便徑直向下走,來時爲了求快,是從偏門過來的,皇帝不知,這會若光明正大從偏門旁的小路回去,必會被皇帝所知。王嫣然並不認識路,因此只打算從原路返回。
墨彥陵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這邊。”
王嫣然很是疑惑:“來時不是從哪裡走的嗎?”
墨彥陵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輕說了聲:“噓。”接着又說道:“等會下去的時候高訴你。”
王嫣然於是也就不再問了。
從殿前高高的臺階走下以後,墨彥陵才說道:“方纔我們從偏門過來,是不合禮制的,若是被父皇發現,免不了又要被說一頓。”
“原來如此,我就說太子爲何這麼神秘。”
墨彥陵此時卻突然眉頭沒腦說了一句:“多謝三小姐相助,救命之恩本宮沒齒難忘。”
王嫣然一愣,這才懂了墨彥陵的意思,於是說道:“太子不必如此客氣的,再說如今皇上還沒決定,我的勸說還不一定有沒有用呢,太子此時道謝,豈不是爲時過早。”再說,我救的是顧傾雪的命,你是以何立場來同我道謝的,只是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來。
“若是三小姐開口,父皇是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太子太過生疏了,喚我嫣然便可,不必這麼生疏的。”
墨彥陵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從現在便開始改。”
到大殿之下時,馬車已經備好了,王嫣然已經準備坐上馬車回去了,前腳剛踏上馬車,便聽到後面有人喊道:“且慢。”
墨彥陵回過頭,發現一路狂奔而來的人是張公公的義子小摺子,他頗得張公公喜愛,時常會替他做些跑腿的活。他跑的太快,差一點從臺階上跌了下來。墨彥陵原本心情還有些陰鬱,看到他這樣,竟忍不住笑了出來,問道:“小摺子,出什麼事了讓你跑的這麼急。”
“奴才......奴才來傳皇上的口諭。”小摺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王嫣然這時連忙將踏上去的那隻腳收了回來。
“說吧。”墨彥陵說道。
“皇上說今天時辰已晚,讓三小姐就在宮內休息,請太子爲她安排住處。”
“兒臣遵命。”
小摺子福了福身說道:“奴才告退。”
墨彥陵的禁足並沒有取消,如今唯一能夠活動的區域也就是東宮了,現在看皇上意思,是要將王嫣然安置在東宮之內了,他於是就說道:“跟我來吧。”
王嫣然原本是想拒絕的,但覺得這樣又會顯得有些做作,因此只回答道:“是。”
墨彥陵命小廝在東宮內爲她安排了房間以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
半夜,東宮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墨彥陵一向睡覺靈敏,如今念力已經盡數恢復了,於是立即就意識到了,他翻了個身問小廝道:“外面出什麼事了?”
“奴才這就去看看。”
小廝走出去以後,墨彥陵便清醒了,索性從牀上坐了起來,將外套披在了身上,等待小廝帶來的消息。
過一會便見那小廝急匆匆地跑回來,說道:“回太子殿下,皇上賞給了三小姐一個丫環。”
“已經三更半夜了,皇上怎麼這會送人過來,你隨我一起去看看。”他的手已經在打顫了,顧不上更衣,便匆匆跟着小廝趕了過去。
丫環送過來沒多久以後,王嫣然就聽紫靈說有小廝過來打探消息,便料到墨彥陵可能會過來,於是連忙洗漱,又將衣服穿好了,果然,她剛剛將腰帶綁上,便見東宮內侍候的丫環走進來說道:“太子殿下來了。”
“知道了,我這就出去。”
王嫣然出去以後便見墨彥陵恍若失神了一般,喊道:“傾雪,是你嗎?”
她連忙迎了過去:“太子殿下,傾雪姑娘此刻並不在這裡。”
“你說什麼?那送來的丫環又是誰?”
“嫣然也不清楚,她便在那裡站着。”
墨彥陵順着王嫣然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那張面孔有些熟悉,她整個人十分頹喪的站在那裡,一直低着頭。
“擡起頭來。”
聽到墨彥陵的話以後,她這才緩緩擡起頭來。
“忘塵?怎麼是你?”
忘塵自己實際上也搞不明白爲什麼是她,方纔她正在睡覺,耳邊不時傳來老鼠叫的聲音,她努力躲在角落,把那聲音擋住,自己是吃過苦的,比這還不堪的地方都住過,但是小姐並沒有,雖說她從前不收待見,然而吃穿用度一類卻從來都沒有剋扣過。
剛到天牢裡的時候,她的身上還起了紅疹子。
她翻了個身想問顧傾雪睡着了沒有,突然就聽到外面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接着,整個大牢都被點亮了,一個來勢洶洶的將軍問道:“你們這裡的丫環在哪裡?”
忘塵害怕那些人是來抓顧傾雪的,於是最先舉了手回答道:“在這裡。”
那人便指了指她,說道:“你,出來。”
忘塵還沒反應過來,便有個士兵走進去將她拉了出來,她問道:“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
但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她,她就這麼迷迷糊糊被送到了這裡。
墨彥陵問出那句話,似乎也並沒想要得到忘塵的答案,自言自語地說道:“皇上,這莫不是在耍我嗎?”
王嫣然連忙走過來安慰道:“皇上如今肯將顧家的人放出來,說明事情已經有轉機了,之前他可是準備全部處死的。”
“說的也是,他大概被我惹得有些生氣了,給我個警告吧。”
說到這,他像是突然醒了一般,說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正打算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王嫣然叫道:“太子殿下,我要的乃是傾城,如今忘塵待在我這裡,我就找不到藉口了,不如.....”
她的話還未說完,墨彥陵便已經懂了她的意思,回過頭對忘塵說道:“跟我來吧。”
忘塵雖然不認識王嫣然,卻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敵意,等到走出了一段路,她這才問道:“太子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嫣然向皇上討了傾雪做丫環,皇上卻將你送來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你說什麼?”最讓忘塵震驚的不是自己代替顧傾雪被送來了,而是金貴的小姐竟然有朝一日要成爲別人的丫環。
墨彥陵回答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現今能活下來纔是關鍵。”
忘塵嘆了聲氣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是,是忘塵唐突了。”
“行了,也不早了,讓小廝帶你下去休息吧。”
“是。”
後半夜,墨彥陵原想快些睡覺養精蓄銳的,然而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顧傾雪白日撐了一天,已是筋疲力盡了,因此雖然境況不佳,卻也還是睡着了。迷迷糊糊間見外面突然亮了光,又傳來了兵甲響動的聲音,等到她睜開眼,便發現忘塵被一堆兵將帶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呼喊,忘塵便已消失在門外了。
顧家一行人都是要處以死刑的,按理說死刑犯在斬首之前是不允許從大牢中放出去的,如今有了例外,可能會是轉機,但這些人來勢洶洶,不像是會帶來好消息的樣子,顧傾雪一時間喜憂參半,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一會,牢房外的燭火便熄了,老祖母睡覺呼吸聲十分重,由於已絲毫不報希望,她反而睡得十分香甜,顧傾雪將自己身邊的稻草朝祖母身邊堆了堆,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自此,她便再也無法入睡了。
顧傾雪將手放在後腦勺,盯着屋頂,不住地問。
封千域,你此時此刻在哪裡?又是否知道我的境況嗎?想不到我儘管穿越而來,卻也還是逃脫不了要死的命運。
清早剛醒,便聽小廝傳來消息,皇上認爲宰相一案疑點重重,決定押後再審。
那小廝聲音有些陌生,墨彥陵便分外警惕了一些,問道:“你是新來的嗎?怎麼沒有見過。”
“殿下記性似乎不太好,我們曾見過好幾次的。”
那小廝說着,便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墨彥陵這才發現那人有些眼熟,然而一時還是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他,便又問道:“你可是在父皇的宮裡侍候過,看你有些眼熟。”
“並非,我乃是傾雪的大師兄,夜半。”
墨彥陵這才模模糊糊有了些印象,他一下子清醒了,連忙問道:“帝尊進宮了嗎?”
“並沒有,師父說這件事情他不宜明着插手,所以暫且不會露面。”
“那帝尊有什麼計劃嗎?”
“不顧一切將傾雪救出去。”
“你的意思是.....劫獄?”墨彥陵大爲吃驚。
“並不,這乃是下下策,不是被逼無奈,是斷不會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