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目光卻是緊緊攥住了墨彥陵。墨彥陵知他話中有話,只是禮貌性的笑了一笑。隨即微微頷首道,“既然無事,相爺,傾雪我已經送回來了。我也該回宮了。”
顧烈聽罷,拱了拱手,低首垂眸道,“老臣恭送四皇子,恕老臣不再遠送,四皇子一路慢走。”
待馬車遠去,顧烈立刻拉下神情,轉過身黑着臉怒瞪着顧傾雪。
顧傾雪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隨即淡漠的撇過身子,就要往自己的院房走去。
顧烈見到她這般不理睬的模樣,不禁氣上心頭。
“逆女,站住!我告訴你,不要試圖反抗!你與太子的婚事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情。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整個顧家着想!如果你與太子的婚事有任何差池,顧家上下幾百口人命,都會因爲你而斷送!”
他試圖用人情來讓顧傾雪認命,然而她卻並不打算遂了他的心願。
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回了自己的院門,留下顧烈一人站在原地,發着呆。
回到院落,一抹孤獨的青衣身影在眼前浮現。顧傾雪沉了沉眼眸,知道因爲自己昨日對夜半的態度有些強硬,故而,可能是傷了他的心。
嘆了嘆氣,她輕輕走向院中央孤獨負手而立的夜半。
“咳咳咳…”低低掩脣咳嗽了幾聲,那青色身影幾不可見的顫了顫。
隨即,夜半緩緩轉過身子,看到了身後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的顧傾雪。
他閃了閃目光,動了動脣,良久嘆言,微微垂眸,語氣之中是無奈也夾雜着絲絲自責。
“師妹,我…”
不等他講話說出口,顧傾雪便先一步開口了。
“師兄,我該喝藥了。可是藥太苦,你能給我放些蜜餞嗎?你知道,我不愛吃苦藥。”
她的話語溫柔而沉靜,夜半聞言,神色之中有些恍然。隨即反應過來,驀地揚起脣角,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好好好!師兄這就去幫你找蜜餞。你等着!”
他說着,眉宇之間自有一股繞不去的喜悅,臉上的神情也鬆動了不少。
望着他像小孩子一樣奔跑離開的身影,她舒心一笑。腦海裡不自覺想起了封千域冰冷的臉龐。
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師父有沒有找到能夠恢復她體內念力的方法。
每每看見夜半的身影,她便能不由自主的想起封千域,想知道他近期的情況。
她知道封千域多年來一直不問朝事,更不會無端插足去理會宮廷事務。
從她這段日子裡,暗中派人查詢的消息反饋來看。封千域爲人極其神秘,來無影去無蹤。除非是他有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行蹤,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得知他的消息。
接下來幾日,顧烈對顧傾雪的看管尤爲嚴格,暗中派人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然而,他能看的住她的腳步,卻不能管住墨彥陵的腳步。
墨彥陵每日都會上丞相府,對外宣稱是爲了治療顧傾雪的傷勢。他是皇子,顧烈即使心中有不滿,卻也不能發作。
在顧傾雪的幫助下,墨彥陵喝下用閻羅花爲藥引的湯藥。果然,如夜半所言,這種藥對墨彥陵的念力有很大的恢復功能。
再加上,回宮後的墨彥陵,暗中讓人留意墨彥冥的一舉一動,不讓太子再有下毒的機會。
院落之中,花開遍地,巨大的老槐樹下,顧傾雪素衣黑髮,正躺在軟榻之上。風輕輕的拂過她潔白如玉的臉龐,她微微撐起腦袋,思緒卻是千轉百繞。
經過幾日的悉心調理,她的傷勢已經恢復如初。而墨彥陵的念力,也正在不斷的提升。
但是,他的念力與墨彥冥相比,仍有很大的一段距離。沉了沉眸,想到婚期將至,她知道,要儘快加快速度,想辦法讓墨彥陵的念力提升的更快一些纔可以。
正當她沉浸在思考中時,夜半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看見他,她淡淡一笑,“師兄,如何了?”
夜半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有些棘手,背後牽扯的事情太多,而且,我怕,這背後也會牽扯到你的父親。”
他說着,目光深沉,顯然是一副爲難的樣子。
顧傾雪微微一想,眼眸流光婉轉,粉脣輕啓,“我們只需要找能夠一舉打垮墨彥冥的證據,如果有牽扯到顧烈的事情,師兄,麻煩你想辦法將其抹去。畢竟,顧家幾百口人命,不能跟着他一個人受牽連。不過,你把證據給我,日後,他會因此稍稍收斂一些。”
她說着,輕輕起身,看了看夜半。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道,“師兄,今晚,還要麻煩你一趟,替我送點東西給墨彥陵。”
夜半微點頭,“什麼東西?你給我,師兄肯定會幫你送到的。”
顧傾雪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隨即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青花瓷瓶,約手掌大小。
夜半接過,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她也不打算瞞他,正色道,“墨彥陵的念力,如果只是單純的依靠藥物,恢復起來,速度非常慢。想要提升的話,就必須要用我的血液。當初墨彥冥也是如此,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因爲他們皇室的血脈有些特殊,總之他們的念力與常人有異。”
頓了頓,她看到夜半微微皺起的眉頭,料想夜半大概也是知道這件事情。
只聽他道,“確實,師父曾經說過。如今的幾個皇子之中,自身體內的念力都不是很有優勢。但是相比較其他皇子,太子墨彥冥的念力,是他們當中最薄弱的。只是,不知道墨彥冥從何處知道了,你的血液可以幫助他快速提升念力的事情。總之,墨彥冥沒有你的血液,念力一定會停滯不前。”
“所以,這也就是爲何,墨彥冥這麼多年來,一直暗中對自己親兄弟下手的緣由。”顧傾雪淡淡的總結着,心裡對於墨彥冥的不滿又增添了幾分。
自古皇家不講情,在權利面前,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又何況是親兄弟?
“可是師妹,墨彥陵的念力,不需要你的血液,他只要潛心修煉,必然能提升念力,甚至可以超越太子。”
夜半皺眉,語氣中有着明顯的不解。在他看來,她的傷勢剛好,現如今又爲了給墨彥陵提升念力,獻出了自己這麼多血液。着實是一件傷身的事情,心裡也不由得心疼她。
顧傾雪咧脣笑了笑,“師兄,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放心吧。只有這一次,下不爲例。而且,我想,單單是靠藥物來提升念力,速度過慢。更何況,眼下的墨彥陵,恐怕也已到了瓶頸之處。若這個時候我不幫他一把,豈不是會前功盡棄?”
頓了頓,她擡眸,定定的看着夜半,想到封千域,不禁有些失神。
“師兄,還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應我。”
“只要不是讓你處於危險的事情,師兄都會答應你。說罷,還有何事?”
看了看他手中的青花瓷瓶,她微微斂眸,“你不要將這些事情告訴師父,我不想他爲我操心。爲了幫我恢復念力,師父這麼多天都沒有回來,想必是恢復的方法很難找到。當初,師父收我爲徒,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一直在他的名頭下,受到別人的尊重。師兄,你明白嗎?我想憑藉自己的實力,獲得別人的認可!”
她說着,眸光閃閃,沒有絲毫的軟弱。她纖細的身子在風中獨立,即使身影這般柔弱,但是她全身散發的那種獨特的氣勢,卻是叫人久久移不開目光。
夜半輕輕笑了笑,知道他的小師妹異於常人,“這是好事,師兄我自然尊重你自己的意願。既然你不願意讓師父知道,我自然也不會告訴師父。只是,在師父回來之前,你千萬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你沒有念力,一旦受傷便是重傷。”
頓了頓他繼續道,“不過,師兄我是會一直保護你的。師父不在,你要聽師兄我的。明白了嗎?”
他說着,又非常誇張的笑了起來。
顧傾雪撇撇嘴巴,一臉嫌棄的看着他,雖然不說話,但是目光中的眼神也是讓夜半能感覺到冰涼的氣息。
“師兄,你快去找墨彥陵,將東西交給他。接下來幾日,你讓他好好的閉關。之後,爲了防止墨彥冥從中破壞,我們要製造一些麻煩給墨彥冥,讓他沒有精力去處理墨彥陵的事情。只要墨彥陵突破瓶頸,墨彥冥就不會是他的對手!”
她說着,鏗鏘有力,夜半重重地一點頭,隨即施展輕功,眨眼間便消失在眼前。
遠方的風慢慢吹過來,顧傾雪眯了眯眼,眸底閃過一絲冷光。前世作爲殺手的那種狠劣的感覺,在這一刻又重新回到身上。
她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但是,她絕對不會白白的任由別人欺負。以牙還牙是她的方式,她不冤枉好人,卻也不會冤枉壞人!
殺手本不應該有任何情感,但是在她看來,一個沒有情感的殺手,纔是最不合格的殺手。
殺手要接觸不同的人,如果不會喜怒哀樂,又怎麼會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裡,她輕輕冷笑,不管如何墨彥冥已經成功的引起她的報復心。
若不是這無理取鬧的一紙婚約,她或許還能考慮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