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月長老在說話之間,指向一旁的那座佈滿塵灰的生死棋局,說道:“此棋局乃是三年前院長悟得天尊大道所留,其內暗含生死之意,解得此局,你可終生受益,而我也將那九轉大還丹贈送於你,如若不能,便速速退去,自領三千法杖,莫得怨言。”
“生死棋局?”
方麒眉頭皺皺,用冷靜的目光去看那棋臺上的殘局,發現棋局之上,白子的每一道出路均被封困,乍一看去,那黑子竟有磅礴意志傳遞而來,植入神念海之中。
瞬間,他感覺到了無以倫比的殺伐之氣。
那黑子白子,在他腦海中化作將士,雙方白旗黑旗,在古老的戰場沙漠上血腥衝殺,這一刻,方麒如置身金戈鐵馬,上古戰場之中,觀望着激烈的戰鬥場面,整個人熱血沸騰,有種融入戰場之中,盡情斬殺敵手,建功立業的衝動。
卻在突然間,白旗將士被困沙漠中,出路全部封鎖,首領竟被生生斬了頭顱。
而那黑旗一方,氣勢到達頂點,整個軍隊之中,士氣大振,人人高呼,將白旗將士圍攏在內,肆虐屠殺。
見此一幕,方麒內心深處,一股悲涼懼怕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對!是棋局!”
就在那恐懼之感剛剛從內心升起的時刻,一股強大的信念涌入方麒心間,使得他驚醒過來,眼前恢復了清明,再看向那生死棋局的時候,已經是平平靜靜。
“此局好生古怪,竟能引動人內心的懦弱,從而產生畏懼之心,如此一來,莫說破解棋局,能否戰勝自己心魔都是兩事之說。”
方麒暗道一聲厲害,前世縱橫三千大陸,把一些強大的種族勢力都殺得是天翻地覆,卻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棋局,竟暗含了生死意境,引發人的心魔。
懦弱,是人的本性,即使膽大無畏之人,內心仍是潛藏了一股懦弱的意志,只是往日之中,那無畏之意勝過懦弱,因此處變不驚,臨危不亂。
這一類人,是爲勇者。
方麒正是無懼與天下的勇者。
可他也是人,正常的人都有七情六慾,一旦被引發心魔,懦弱與恐懼便如潮水蔓延,無法抑制。
不過他乃是天地之間最爲神秘的重生者,神念力量超於常人,更是身懷禁神圖這等神奇寶貝,剛纔深陷那生死棋局的意境,也能很快醒轉過來。
“居然這麼快就從生死意境中清醒?此子倒也是心性堅韌之人。”
伶月、清風,這兩位修爲超絕的老古董相視一眼,竟是心裡有了觸動,看待方麒的目光,隱隱有了變化。
“小七,你怎麼樣?”
傅雪晴沒有仔細去看生死棋局,便沒有被生死意境入侵神念,但她清楚看到了方麒精神懵懂,神色異常,不由得出言關心。
“師姐,我沒事。”
方麒微微搖頭,運轉神念堅守本心,再沒有剛纔那種深陷戰場,生死一線的感覺了。
這時再看,那生死棋局已經平淡,就是一副無人解開的殘局。
他已經對生死意境有了免疫。
隨即走到那棋臺一旁,觀看白子,露出深思。
伶月與清風看見他在經歷了生死意境後,竟沒有知難而退,看着他的目光更顯奇特,心中已然有了讚賞,暗道此子氣度不凡,難怪素心要破例招攬到堂口之中。
但見方麒沉思棋局,二老均是默不作聲,也不透露與素心進行三人豪賭之事,只是他們內心則有了期待。
院長大人在臨走之前,留下了這副生死棋局,告知他們若能解開,便可悟得天尊大道,修爲更近一層,可惜觀想三年,二老均無所獲,失望至極。
因此,他們期待有一人能破開此局爲他們解惑。
此時,在某一處虛空中,素心微笑盈然,眉宇之間也露出了期待,只不過她一身時空修爲無形無跡,隱匿於無盡時空中,無人察覺到她的存在。
而剛纔她也親眼目睹了方麒歷經生死意境,心下吃驚,更肯定他身上懷有重大秘密,這才能異於常人。
“小七,我曾聽聞精英弟子院內有精英榜,榜上靠前的天才人物均參悟過生死棋局,可他們無一人破解,如今可有心得?”
一旁,傅雪晴擔憂之色表露於形,進入精英弟子院後,她依然知曉其中許多秘聞,那些能夠錄入精英榜的人物,無不是真武院真正的天之驕陽,人人擁有大智慧,大毅力,卻無一人破得此局,雖然期盼方麒能求得九轉大還丹,心中仍舊希望渺茫。
方麒目露沉吟,喃喃輕聲道:“我對棋藝略有涉獵,卻從未遇到過這等複雜之局,若說破解,確實極難。”
一番言語,真心實在。
前世,方麒可稱得上是棋藝高手,許多疑難棋局都曾鑽研過,如這般暗含生死至理,影射法則大道之局卻未曾遇見。此刻看去,白子均被封鎖,無一退路,動一子,則滿盤皆輸,如此局面,真是到了死境求生的地步。
“對了,死境求生!”
突然之間,方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猛然看到局中一角,捻起去棋子,露出果決。
“嗯?”
伶月、清風兩位長老心神一動,心兒不由自主的加速的了跳動,以往來破解此局之人,縱然能從生死意境中醒轉,卻沒有了破局的毅力,更不要說如方麒這般果斷舉棋,由此看來,莫不是他真的有了破解之法?
“死境求生!寧自損而滅敵軍,此乃克敵制勝之道!”
驟然間,方麒發出斷喝,彈指一揮,白子飛落棋盤。
伶月、清風二位長老看他如此舉動,竟呼吸凝滯,雙眼暴突,臉上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議。
“噠。”
白子落下,勁風捲起棋臺上的塵灰,封存數年的生死棋局,與此刻改變。
二老重新觀望,只見白子絕境逢生,黑子全滅,瞬息之間,打破平衡,超脫生死。
窒息!
這兩個老古董,只能窒息!
“黑子……全滅?”
伶月長老眼睛如要睜裂一般,表情變得猙獰可怖,但她這一雙老眼之中,卻有一股難掩的激動和喜悅:“破解了,竟真的破解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激動之下,伶月長老竟語無倫次。
清風長老也似有所悟,連連點頭道:“好一招死境求生之計,如此縱然自損八百,卻反殺敵軍,好棋!好棋!”
兩個老古董相視大笑,清風長老的頭頂之上,竟幻化出了一片無盡海洋世界,那是他的洞天,此時無盡之海波濤洶涌,如要呼嘯而出。
“清風老頭!你……你竟然一朝頓悟,使得洞天圓滿,妙哉!妙哉!得此領悟,距離天尊達到更近一步!”
伶月長老激動之聲脫口而出。
而清風長老本人更是渾身顫抖,悟得天尊達到,便可突破靈尊之境,成就傲世之尊,縱橫三千大陸,此刻洞天圓滿,今後再修煉十年八年,便可達到夢寐以求的境界。
想不到一生的夙願,竟在一個靈脈境十重的少年身上實現,此時此刻,清風長老心神複雜,萬般滋味。
“原來小友正是冥冥之中,破解生死棋局的有緣之人,老夫得你相助,由衷感謝,今後小友若有所求,老夫無不應允。”
清風長老向方麒鄭重點頭,以他的身份,對一名弟子如此表態,便證明了他內心認可。
“長老言重了,能夠悟得大道,只因長老機緣所在,小子不敢居功,不過天尊大道,講究超脫生死,可惜長老修性不修命,亦是徒勞,唯有性命雙修,手握生死,纔可永恆不滅,笑傲天地之間。”
前世方麒修爲通天,縱然此刻境界不及,修煉理論也是瞭然於心,本不欲透露玄機,卻看清風長老言語真誠,不由得開口點化。
“性命雙修?”
不僅是清風長老,就連伶月長老也神色轉變,如懵懂學子,急切求問。
方麒今日破解生死棋局,心情開朗,倒也耐着性子給二老解釋:“修煉一途,性者靈魂神念,命者軀殼形魄,兩者之間,缺一不可,縱然神念強者,軀殼不穩,壽元一盡便如油盡燈枯,靈魂無從寄託,便要隨之消散。”
“反之,形魄強大,神念薄弱,有命而無性,空有一副堅韌軀殼,悟不得修煉至理,仍是一具行屍走肉。”
“唯有性命雙修,神魄合一纔是修煉正途,天尊之道,精髓於此,二位可懂了嗎?”
伶月、清風二老相視而望,表情木然,彷彿一生的震驚都在此時用光了。
聽得方麒一席話,他們有種撥雲見日,豁然開明之感,回想自己半生修煉,竟不知性命雙修之道,實在枉費。
這一幕若有弟子看到,定會大吃一驚,無法想象兩位院內至高無上的長老,竟受教於方麒這小小的內院弟子,還對他心服口服,簡直是天方夜譚。
此時此刻,傅雪晴便是滿臉驚訝,好似重新認識方麒一般,不僅破解了生死棋局,爲人所不能爲之事,更是知曉大道奧義,令她心下折服。
方麒神情淡淡,性命雙修的道理,接觸到一定層次的高手都會知道,可惜天風大陸處在三千大陸邊隅一角,知識封閉,不通大道至理。
但他沒有鄙視之意,也言盡於此,以免暴露自身,隨即轉向伶月長老,說道:“如今弟子依言破解生死棋局,還請長老賜下靈丹,好救我師姐之傷。”
“老婆子一言九鼎,承諾之事自然做到,不過此前你需得再做一件事,無論成功與否,靈丹均可讓你帶走。”
伶月此時也得到了莫大的感悟,以往心中許多疑問一掃而空,心下不甚歡喜,只是話到一半,卻又眼神一轉。
方麒皺起眉頭,不過聽得無論如何都能拿到靈丹,便忍耐道:“何事?”
“進入生死關。”
伶月長老指向那座印有陰陽太極圖的生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