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是那個尷尬啊。
兩人現在應該算是完全陌生的人。
自己居然隨便就拿了她的碗，幫她盛菜了。
夏新心想着，她不會以爲自己還對她有意思什麼的吧。
實在是，這是被舒月舞調教出的習慣，在外邊吃飯的時候，有些難夾，難盛的菜，夏新就得主動代勞。
這些都記在備忘錄上，要夏新每日背誦的，夏新也是這麼做的。
他略顯尷尬的放下了碗，
然後用着，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了句，“抱歉，我沒注意就……”
夏新的這句道歉，讓舒月舞眼神一顫，然後垂下了小臉，小聲的回道，“沒事。”
有些行爲，有些動作，並不需要經過大腦。
習慣就成自然了。
好像是生活的一部分。
倒是夏新想多了，舒月舞比她想象的要聰明的多，並沒把這當成夏新對她的意思，而是清楚的理解到，這都是夏新的習慣了。
只是個，很普通的，很自然的習慣。
不經意間的動作。
就連剛坐下的時候，夏新都想伸手，先幫舒月舞的杯子清洗下，只是伸到一半，他就反應過來了，然後尷尬的收回了手。
現在第二次，則是因爲跟人說話，完全出於下意識的，未經過思考的動作。
夏新尷尬的收回手，默默的又繼續吃自己的東西了。
這彷彿回到了兩人最初的時候。
舒月舞還記得，兩人最開始出去約會逛街的時候。
“小新，我走累了，去吃東西啊。”
“好。”
然後，逛街中途，兩人就進了餐廳，各自吃東西。
真的是吃東西。
舒月舞在一忍，再忍，三忍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大怒着罵道，“你是豬啊，就知道吃？”
“咦，不是你說走累了要吃東西的嗎？”夏新不解。
“除了吃東西之外，你就不知道做點什麼？”
“吃東西的時候，還要做什麼？”
“豬頭，你看看旁邊的情侶都在做什麼？”
然後，夏新轉頭看了看右邊的情侶，呆看半晌，點了點頭，學着那男生的樣子，翹起二郎腿，一邊吃飯，一邊做出吸菸的動作，還試探性的問道，“要這樣？”
“……你還是給我吃飯吧。”
“……哦。”
“噎死你。”
夏新又繼續埋頭自顧自的吃飯了。
兩人這一次約會，吃飯的時候，愣是沒說上半句話。
所謂出來吃飯，還真的是隻吃飯。
舒月舞當時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夏新，她就沒見過有人出來吃飯不說半句話的。
明明是很生氣的場景，當時是真的被這豬頭氣的半死，也不知道他是真傻，假傻，可現在回憶起來，爲什麼會感覺這麼的，既開心的想笑，又難受的胸悶呢……
然後，還有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
“你就沒什麼感想嗎？泰坦尼克號這麼感動的電影你看完都沒感想？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感想？有啊，誒，你說那女主看上去挺瘦的，實際上是個胖子吧，那麼大一塊板子，居然只夠她一個浮上水面，正常來講，那種體型，男女主應該都能抱着板子等救援的，你說，這女主得有多重啊……”
“這就是你的感想？”
“我剛剛就在算了，我估計她實際上有超過兩百斤的，果然，女朋友還是要挑瘦的好，沉船了也不用擔心一塊板子不夠用了，對了，月舞，你有多少斤。”
“三百斤。”
“……那你一個人板子也不夠用吧？你以後沉船還是小心點吧。”
“我打死你信不信。”
還有，自己走累了，夏新第一次背自己的時候。
“嘿嘿，我剛剛想到，你現在揹我的樣子好像一個字，你猜像什麼？”
“什麼啊。”
“像羞。”
“……恩，不懂。”
“我屬羊，你屬醜。”
“……嘿嘿，那也不怕，再醜那也是人，唉，可有人，好端端的人不當，非要當羊，一身羊騷味的羊，烤起來就是烤全羊，燉起來就是羊煲。”
“你今天是不是不想活了？”
還有……
其實有很多的事情，她都不是第一次做，不管是跟男生逛街，還是看電影什麼的，但其他的早就忘了，唯獨跟夏新一起做的那些事，那些快樂的，難過的，傷心的，都很完整的在腦海裡留了下來。
只要一回想起來，就能清晰的在腦海浮現。
真是奇怪。
然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夏新也變得漸漸的能跟上她的思維，只要她一個眼神，就會理解她的意思，會哄她開心了。
雖然，偶爾也特別讓人生氣，但，大部分時間，都很開心的，即使生氣，難過，惱怒的想打人，其實也是開心的……
至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是這樣的。
然後現在分開了，夏新好像還是老樣子沒變呢，吃飯的時候，就默默的吃飯。
只是多了個幫自己盛東西的習慣……
這習慣，讓舒月舞異常的難受，胸口悶悶的，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跟着夏新，默默的吃着東西……
而夏新，此時在想的是，月舞好像沒之前活潑了，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通常會更活潑，更搶眼，也更精神一點的。
感覺這次沉默了不少，也……憂鬱了一點。
是因爲自己坐在旁邊的關係嗎？
夏新印象中的舒月舞是要更開朗，更耀眼，更討人喜歡的，像春風一樣，拂過人的心田，讓人心裡癢癢的，暖暖的。
他以爲分手後，舒月舞應該會燦爛，更積極的綻放，猶如美麗的煙火一般的……
然後，除了兩人之外，還有個心情複雜的人自然就是祝曉萱了，她也是一臉驚訝的看着夏新幫舒月舞盛菜的。
她差點就以爲兩人複合了呢。
直到看到最後兩人都愣住的場景，她才明白情況，然後，心情就更復雜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都有點吃不下東西，卻都在默默的吃東西……
酒席上，三人也都沒怎麼說話，光聽其他人吹牛了。
期間，還由祝曉鬆帶頭，電競社的其他人一起向夏新等人表示恭喜，不管怎麼樣，夏新張峰等人，也是電競社的人，他們贏了，就是電競社的驕傲。
然後，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散席的時候了。
張峰曾俊幾人互相攙扶着，幾人沒少喝酒。
反正快放假了，課也沒幾節了，所以都喝的有點high，可即使如此，還是很體貼的讓夏新送舒月舞回寢室。
幾人以爲兩人還是情侶呢。
而祝曉萱則要跟祝曉鬆一起留下善後，處理一些後續的工作。
夏新也拒絕不了。
這算是兩人分手後，再一次的散步吧。
夏新現在才明白，說什麼分手後，還能做朋友的，其實都是騙人的。
兩人光站在一起就挺尷尬的了，他已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唯一的一句對話就是，“那，我送你會去吧。”
“哦。”舒月舞點了點頭。
至此，一路送到女生宿舍門口，都沒再說過話。
彷彿，回到了兩人最開始的狀態。
沒有任何客套的話語，走路就光走路，吃飯就光吃飯……
“那，再見。”
在明亮的月色之下，在女生宿舍門口，夏新跟舒月舞道別。
舒月舞點頭，不過她並沒急着上樓。
夏新愣了愣，以爲她的意思是讓自己先走，就調過頭，準備離開了。
走出兩步，才聽身後的舒月舞忽然說道，“我要走了。”
“……”
“去美國，世界最好的藝術學院，是我爸早就定好的行程，他公司總部也在那。”
“……恩，恭喜，那很好啊，很適合你。”
“……恩。”
然後，沒了。
結束了。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一個回家，一個上樓，“人去樓空”，只剩一輪明月掛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