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我們一起玩吧。”
這是,夏新對夏夜說的最多的話。
而夏夜,總是愣愣的望着夏新,一句話不說。
自從夏夜從房間裡出來之後,明顯變的話少了許多,總是一副呆呆的樣子,既不說話,也不看人,視線空洞的完全不知道她在看哪裡,叫她也沒反應。
但這並不妨礙夏新找她玩。
因爲這是自己妹妹嘛。
而且,夜夜畢竟還小,又住院沒人陪,不太說話,是正常的,偶爾呆呆的樣子,夏新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妥。
不會拿筷子,不會吃飯,不會穿衣,不會穿鞋,不會洗澡,不會玩積木,不會玩撲克牌,不會跟自己對話,這些都沒有問題。
妹妹還小,當然要慢慢教了,自己可以一點點教她,自己很有耐心的。
自己一定要把妹妹教的跟自己一樣聰明。
飯桌前也終於變成了四個人。
夏新感覺好開心。
這樣,自己也就不會寂寞了。
飯桌前的夏夜學着幾人的樣子,生澀的抓起了筷子,然後,“咔擦”一聲,筷子被她從中握成了兩半。
夏夜一臉面無表情的盯着手中斷成半截的筷子,眨了眨眼,然後彷彿一個被人按了暫停鍵的機器人般,沒了動作。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啊,夜夜,你怎麼把筷子弄快了。”
夏新沒能想到更多的原因了,也不知道去追究原因,只是告誡道,“下次要小心點哦。”
說完就跑到廚房,又拿了一雙筷子回來。
然後,攤開夏夜的小手,塞到了她的手上。
夏夜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手心的筷子,然後握緊了小手,又是“咔擦”一聲,木筷子再次捏成了兩截。
“哎呀,夜夜,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都叫你小心點拿了。”
夏新只能再次跑到廚房。
夏雪嫺跟夏劍星對視了一眼,然後大聲喊道,“小新,妹妹不會用筷子,你拿調羹好了。”
“好。”
夏新飛快的跑了回來,遞過來一個陶瓷的調羹。
夏雪嫺伸手接過,然後對着夏夜示範了下,“要這樣拿,手輕輕的握在炳這裡知道嗎?”
夏夜猶如木頭人一般,看着夏雪嫺拿調羹的動作,並沒有說話,
夏雪嫺示範了好幾次,纔打開夏夜的小手,把調羹的手柄放到了夏夜的手上,牽引着她的拇指跟食指,握住了手柄部的位置。
“對,就是這樣,很乖,試着把這湯舀起來。”
夏雪嫺說着,還自己示範了下,舀了下最中間的湯。
又怕夏夜夠不到,特地把中間的湯端到了夏夜的身前。
就看到夏夜,一點點,一點點的,像慢動作回放似的緩緩的往前遞過去調羹。
然後是再次的“嘩啦”聲響,那陶瓷調羹的手柄位置,被她給捏碎了。
斷掉的調羹掉到了桌上。
夏夜一臉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手,還有那手指間被碎片割出的血。
夏雪嫺連忙去拿了個創可貼把夏夜小手上的傷口貼了起來,溫柔的笑道,“沒事,總有第一次,以後慢慢學,我先餵你。”
夏新在旁邊嘿嘿的直笑,“妹妹真笨,調羹都不會拿,嘿嘿嘿,我可是一次就學會了呢,沒關係,下次我教你,誰叫我是哥哥呢。”
小夏新驕傲的拍着小胸脯,一副了不起的小大人模樣。
“媽,我來喂,我來喂,我要喂妹妹。”
“好,那你要小心點,夜夜生病了,這些都不怎麼會。”
“沒關係的,我會一點點教她的。”
對於有個妹妹這件事,夏新是很開心的,對於他來說,教導妹妹是自己的樂趣也是自己的職責,他很喜歡的,完全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夏新坐到了夏夜邊上,用着稚嫩的手法,夾了一塊紅燒肉遞到了夏夜嘴邊,“啊,——張嘴。”
說着自己先大大的張開了嘴巴。
夏夜還是很聽話的。
也學着夏新的樣子,大大的張開了嘴巴。
夏新就把紅燒肉放到了夏夜的嘴裡。
夏夜依舊是那副木頭人的模樣,張着嘴巴沒動。
夏新就指揮道,“好了,可以吃了哦。”
他對於自己的傑作,很有成就感。
夏夜頓了下,緩緩的閉上了嘴巴,然後直接把紅燒肉嚥了下去,就這麼呆呆的望着夏新。
“……你不嚼的嗎?”
“……”
“要像我這樣,要嚼,每次最少要嚼20下,嚼完纔可以吞下去哦,老師是這麼說的,”夏新張開嘴巴,做着咀嚼的動作示範,“要嚼,記住了嗎,不可以直接吞哦,老師說會消化不良的。”
“……”
夏新再次夾了塊紅燒肉,放到了夏夜努力的張的大大的嘴裡。
這次夏夜倒是嚼了,可惜是連着夏新的筷子一起嚼的,夏新筷子還沒伸出來呢,夏夜就閉上了嘴巴,連着筷子一起咬斷了,學着夏新滑稽的樣子,咧開了嘴巴示範,連竹筷子帶肉一起嚼。
夏新一臉呆呆的望着要咬掉一截的筷子,有瞬間的茫然,他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呢。
“不可以啦,筷子不可以吃,只有肉纔可以吃,不可以嚥下去啦……”
總之,對於夏夜來說,吃飯也是個艱難的事。
夏雪嫺看夏新這麼積極,也樂的讓夏新去教,她只會在夏新出錯的時候,才糾正他。
不過,就耐心,跟教導妹妹這點而言,夏新是很稱職的。
他什麼都願意教,包括吃飯,睡覺,寫作業,說話,看電視,等等。
非要說兩人最大的矛盾,就是……玩具。
夏雪嫺每天看到的,最多的劇情就是……
“夜夜,我們來玩吧。”
然後,小男孩,小女孩就坐在地上一起玩。
“你看,這個,這個,小火車,‘嗚嗚嗚’的會開哦,要這樣,把他放到軌道上,他就會開了,你試試。”
夏新說着把小火車遞給夏夜,讓她玩。
夏夜伸出小手,握住了小貨車,然後是“咔擦”一聲,小火車,被握碎了,塑料散落一地。
“哇,你怎麼把小火車弄壞了。”
夏新很難過,他好喜歡這個玩具的,還想跟夏夜一起玩的,想不到就這麼被夏夜給弄壞了。
不過,望着夏夜一臉茫然的樣子,他馬上就放下難過的心情,努力的擠出笑容道,“沒事的,你也是不小心的嘛,下次要小心點哦,那我們來玩這個吧,這個摩天輪,呼啦啦的,可以轉圈圈哦,可好玩了,你試一下。”
夏夜平靜的伸出手,學着夏新樣子,抓着小摩天輪轉了一圈,然後……摩天輪散架了!
夏新都快哭出來了。
不過,他還是努力的強忍着,倔強的咬着牙,做出一副哥哥的樣子,教訓道,“夜夜,不可以哦,告訴過你了,不可以把玩具弄壞,要小心點,知道嗎,那,那我們還是來玩飛行棋吧,我教你玩。”
然後1分鐘後……
夏新哭着跑過去抱住了夏雪嫺,“媽,夜夜把我的小貨車,摩天輪,還有飛行棋都弄壞了,哇……”
在夏雪嫺的懷裡放聲大哭着。
夏雪嫺只能拍着夏新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是哥哥,妹妹不懂事,你讓着他點。”
夏新眼淚巴巴的回到,“可是,可是……哇……”
還是很沒骨氣的哭了。
然後第二天。
夏新又拉着夏夜道,“夜夜,夜夜,我們來玩吧。”
5分鐘後,夏夜依舊呆呆的坐到了地上,拿着散架的積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而夏新再次哭着撲倒了夏雪嫺的懷裡,“媽媽,媽媽,夜夜又把我的玩具弄壞了,她,她……”
第三天,第四天……
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同樣的事情。
總是夏新先興高采烈的去找夏夜玩,最後,抹着眼淚,哭着去找爸爸媽媽告狀。。
夏雪嫺通常會拍着他的後背安慰他,讓他多讓着點妹妹。
而夏劍星則會板着臉教訓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這麼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以後怎麼做大事,給我把頭擡起來,不許哭!”
“可是,可是……”
“別哭了,會買新的玩具給你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隨便給妹妹東西,不知道嗎,她不小心會弄壞的。”
“可是,可是,我想跟她一起玩。”
“……”
每一天,每一天都能看到類似的事情,看到夏新哭着跑過來告狀……
到最後,夏劍星都是捂着腦袋,感嘆着,“這孩子到底像誰,都被弄壞多少東西了,還不知道小心點,就不知道長點記性嗎,他知道什麼叫吸取教訓嗎?”
對此,夏雪嫺只是溫柔的笑笑,欣慰道,“我倒覺得這樣很好哦,他不是不長記性,只是,比起教訓,他更在乎妹妹,更希望妹妹開心而已,兄妹哪有隔夜仇的,以後,一定會是個溫柔的哥哥呢。”
望着夏新的背影,夏雪嫺滿足的笑開了。
夏劍星沒好氣道,“還行吧,就是腦袋不太靈光,同樣的錯能犯一百次。”
夏雪嫺玩味道,“不是被你寵着嗎,你還不是一直給他買玩具跟妹妹玩。”
“咳咳。”
夏劍星乾咳一聲,尷尬道,“不要胡說,分明是你帶他去買的,怎麼能怪我呢。”
“……”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彷彿受到了夏新的感染,就算是像個木頭人的夏夜,每天被夏新教導着,跟着夏新玩之後,也漸漸的會叫哥哥了,會稍微說點話,勉強跟夏新交流了。
會看着夏新笑,跟着夏新一起笑,看着夏新哭,也跟着一起露出難過的表情。
不過,不管夏新哭過多少次,第二天,又會高高興興的跑過來跟夏夜玩了,他從來不長記性。
期間,家裡搬過幾次家。
夏夜,也不再是以前那副呆呆的,像個精緻的水晶人偶模樣,那精緻的小臉上,逐漸呈現出喜怒哀樂的表情,當然,還是會做些傻事。
比如把夏新的故事書放到水裡,看着書慢慢的被水浸溼,變色,她不明白,那對書的損害。
比如,把夏新養的小松鼠,給一手拍死了,她不明白,生命的意思,以爲這個是跟摺紙一樣的東西,拿來拍的,而摺紙可以拿起來,生命消失了,就不會再復活了。
小夏夜常常會闖禍,弄壞夏新的東西,夏新也會生氣,但,第二天就會原諒她了,最長,也不會超過第三天。
然而,夏夜身上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她的身體很弱,很虛弱,而且是十分的虛弱。
常常病臥牀不起,連夜咳嗽,高燒不止。
她身體的免疫力非常的弱,很容易的就會感染各種疾病,常常虛弱的臉色發白,眼神迷離,甚至暈倒。
期間,夏雪嫺,夏劍星通常會連夜不睡覺的守着她,照顧她。
夏新也常常會照顧她,給她喂水,把好吃的糖,蛋糕什麼的都分給她。
但,……也有鬧彆扭的時候。
比如,夏新揹着小書包,高興的跑回家,跟父親炫耀着,“爸爸,爸爸,你看,我得了100分,老師誇我了呢,全班就我一個100分。”
“好了,知道了,去玩吧。”
夏劍星甚至沒看他一眼,就忙着坐在夏夜牀前,給夏夜做各種奇怪的儀器測量。
還有。
“媽媽,媽媽,你看我抓住了什麼,小鳥,他飛的好高,不過,還是被我抓住了,你看你看,好看嗎?我跳的可高了。”
“知道了,小新乖,自己去玩會。”
夏雪嫺僅僅看了他一眼,就示意他出去自己玩,她忙着給高燒不退的夏夜,又是喂開水,又是拿毛巾洗身體,還要調藥,檢查身體,測量體溫等等,實在沒空跟夏新聊天。
小夏新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
爸爸媽媽,都只顧着看妹妹,都不管自己了。
都好幾天沒跟自己說話了。
他有一種,爸爸媽媽被搶走的感覺。
而且,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潛意識的有種,這個妹妹有點特別,總覺得不像之前的妹妹,他不懂爲什麼,就是隱隱有這麼一種感覺。
終於,有一天,他爆發了,大喊着,“我不要這個妹妹,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還整天要人照顧,還弄我的玩具,還不如死掉好了。”
其實,這也就是他一時的氣話,一下子把所有對妹妹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因爲他得了全年級第一,別人的爸爸媽媽都會誇孩子一下的,可自己父母,都沒空看自己一眼,一直忙着圍繞生病的妹妹轉。
他感覺自己像這個家裡多餘的人。
爸爸,媽媽……都被妹妹搶走了!
那一天,他再次被父親扇了,扇的他臉頰發燙,發腫。
然後,從書房門口,露出了夏夜精緻的臉龐,抓着他衣角,聲音虛弱的道歉,“對不起,……哥哥,弄壞了你的玩具。”
不過,夏新一把把她推開了,大喊着,“我最討厭你了,你死掉纔好。”
然後離家出走了。
這話,也把夏劍星氣壞了,怒道,“不許管他,沒點擔當的東西,還是男人嗎。”
也就在這離家出走的幾天,夏新遇到了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一個女生……
那個驕傲的頤指氣使的美麗女孩!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