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舞並沒有回答。
滴滴答答的水聲,在洞窟裡顯得尤其的響亮。
“不要~~我不要~~一定可以劃掉的,一定可以的~~”
舒月舞聲嘶力竭的哭喊着。
無助的身子微微顫抖,拿着石頭的小手拼命的在佛像後邊畫着,但是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失去了焦點,好幾次手都劃空了,連近在眼前的佛像都沒碰到。
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
不過,夏新依舊一動沒動,靜靜的看着,平靜的臉上,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就在這昏暗的洞窟內。
古老的佛像,在佛像後拼命划着什麼,哭泣的少女,還有靜靜的站在一邊觀望的少年,組成了一幅黑暗唯美的畫卷。
良久之後,夏新纔出聲問了句,“你在擔心什麼?回去之後,隨時能換一個不是嗎?”
“我不要——不要。”
舒月舞大聲喊了句,然後又一臉茫然的搖頭,“爲什麼呢,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啊。”
“大概,這是本來就該有的結果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和好,好不好。”
“……”
“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舒月舞抽泣着,垂下了小臉,然後小聲的啜泣着。
這讓夏新莫名的煩躁。
忍不住的問道,“你到底在執着些什麼,換個更襯你心意的,更聽話的人不是更好嗎,反正,你也常說,我是最不聽話的一個。”
“嗚~~我不要,我覺得好難受~~我就要最不聽話的你~~嗚~~”
看舒月舞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夏新輕嘆口氣,“你現在可能還不是太清醒,我們先回去,回去再說好嗎?”
舒月舞撅着小嘴,帶着幾分賭氣的說道,
“我不要,不要回去,回去的話,就永遠沒得談了。”
夏新說錯了,舒月舞現在顯然還是很清醒的。
如果回去的話,夏新也確實不打算再繼續談了,可能,從此也不會再見面了吧。
接下來,夏新也不說話了。
舒月舞就一直拿着石頭努力的去把佛像後邊的字個劃掉。
也許,平時是能辦到的。
但現在因爲石頭,佛像都沾了水的關係,滑的很,也沒半點摩擦力。
舒月舞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做着無用功。
在佛像背後“舒月舞”的名字上,無力的劃過一次又一次,那幾個字,依舊清晰的在那顯現……
夏新則只是站在了一邊,安靜的看着,看着舒月舞沾着泥土與雜草的秀髮,凌亂不堪的衣裙,還有被劃破的手臂。
舒月舞一貫是美麗,漂亮,如翩翩蝴蝶般,優雅的舞動於人羣之中,她本應是更加多彩,如煙花般絢爛的,又何時如此的狼狽落魄過。
夏新不能動手,他甚至不敢多動一下,因爲他的腦子也已經亂成一團了。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會說什麼,會做什麼。
“你到底想幹嘛,就算劃去,又能怎麼樣,這又能代表什麼呢,有用嗎?”
“有用的,”舒月舞轉過小臉,懇求道,“我錯了,嗚~~我知道錯了,我改正,好不好。”
夏新現在真的好煩。
他不想看到舒月舞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會讓他感覺都是自己的錯。
他希望身邊的人,大家都不會受傷,大家都能開心快樂。
可這簡單的願望,爲什麼坐起來這麼難?
夏新微微皺眉道,“我跟你說過了吧,根本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如果要說有錯的話,那我們都有錯。”
“現在的問題是,是……”
夏新發現自己都快暈了,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用力的閉了下眼,再次睜開,才感覺清醒了點,繼續說道,“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麼?”
“……”
“你到底在執着些什麼。”
“……”
“你真的喜歡我嗎?”
“……”
“你就不想試着向前走走看,試着跟別人處處看,也許到時候,你就會發現,自己今天是有多傻了。”
舒月舞依然是那一句,“我不要。”
“爲什麼?”夏新問道。
舒月舞帶着幾分哽咽的說道,“……一旦向前,就再也回不到這點了,我知道。”
“……”
舒月舞如小女孩般哭泣着,哽咽着,說話間,還拿右手抹了下眼角的淚水,想讓視線清晰些,不過也只是把自己抹成大花臉而已,視線裡依舊模糊一片。
然後又帶着幾分倔強的去劃佛像後邊的痕跡。
夏新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就像是跟小女孩講道理一樣,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舒月舞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外面的暴雨依舊以永不停息的氣勢在滾滾落下。
洞窟內也在漏水,不斷響着滴滴答答的水聲。
甚至都有不少水直接滴到了夏新的臉上。
夏新在等。
舒月舞手上手機的光芒已經越來越暗,本來就走了一天,手機的電池已經用的沒剩多少了,因爲電池電量過低,已經自動進入省點模式了。
而舒月舞一貫又是最怕黑的,如果說外面還有些微的亮光,能讓她堅持着跑到這裡來,那這洞窟裡,是什麼光線都沒有的。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頭劃刻的聲音,伴隨着舒月舞低聲的抽泣聲,還有水流漸漸加大的聲音,一直在夏新的耳畔迴響着。
終於,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手機的光芒完全的消失了。
這也讓舒月舞嚇的“啊——”的尖叫了一聲,洞窟內現在完全是伸手不見5指。
也就只能往洞口的方向,看到外面有些亮光。
舒月舞交焦急的呼喚着,“小新,小新,你在那裡,小新,我好害怕啊,嗚~~”
“那你還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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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和好我就走。”
“不可能。”
夏新已經下定決心了,只要是做出的決定,他就不會再更改,“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繼續待着吧。”
舒月舞順着聲音,一把抓住了夏新的大腿,“不要,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正的,刻下的字我也會劃掉的,我真的知道錯了,嗚~~。”
“隨便你,再見。”
夏新儘量用着連自己都覺得冷酷的聲音說着話,說完,相當用力的掰開了舒月舞緊緊攥着他褲腿的小手,徑直就朝着外邊走去。
“嗚~~~,不要,不要丟下我,”舒月舞聲嘶力竭的哭泣着,再伸出手,卻只是抓了個空,“嗚~~,小新,不要丟下我。”
洞內清楚的響起夏新的腳踏入積水的聲音,就這麼點功夫,這裡的積水變深了許多。
夏新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問道,“這是最後一次,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待着吧。”
“小新,你幹嘛這麼絕情嘛~~~,嗚~~~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什麼也看不到,小新,你回來好不好,求你了~~嗚~~我真的好怕~~”
夏新好煩,也好氣,至於具體是煩什麼,氣什麼,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不忍再去聽舒月舞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拼着怎樣的毅力徑直的往外邊走去。
只是走到即將要出去的時候,忽然感覺腦袋上接二連三的被小石頭砸中。
這讓夏新有些詫異,自己可還站在洞窟內,怎麼會有石頭落下。
有些疑惑的拿出手機,打開照明燈看了下,頓時嚇了一大跳。
這石窟的洞,裡頭應該是自然形成的,很不規則,但外面延伸有第一段2,3米的位置卻是人工鑿刻的,很整齊,平滑。
但,現在上面這靠近出口的兩三米的地方開始漏水,龜裂開了,上面的石子,在接二連三的不斷落下,而且隨着雨勢的加大,裂縫也在慢慢的擴大,
夏新驚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上面的巖壁只怕要塌了!
如果塌陷下來的話,絕對會把洞口堵住的。
到時候要出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夏新連忙跑了回去,來到舒月舞身邊,一把拉起了她,“快走,門口有處地方要塌了。”
舒月舞早就沒什麼力氣了,被夏新拖着,直往外走。
抽泣着問道,“那你原諒我了嗎?”
夏新沒說話,一直拖着舒月舞往外走。
舒月舞再次抽泣着小聲問了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夏新這次回話了,“門口要塌了,趕緊出去。”
但是在走到門口,藉着外邊微弱的光亮,眼看着碎石紛紛落下的時候,舒月舞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跟夏新用着相反的力,往裡邊拖去,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把上面的字劃掉,你能原諒我嗎?”
“別發神經了,洞口這裡被雨衝的裂開了,很可能會塌下來。”
夏新想要用力的把舒月舞拉出去,不過這次舒月舞直接一口咬在了夏新的手腕上,痛的夏新一下鬆開手了。
舒月舞帶着幾分哽咽道,“我不能出去,要是出去了,你就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夏新有時候還挺痛恨舒月舞的聰明的。
沉着視線,壓低聲音問道,“那你是想在這洞裡待個三五天再出去是嗎?在這黑的連手都看不到的地方?”
“不要,我不要待在這裡,我好害怕,”舒月舞拼命的搖頭,懇求道,“所以你原諒我,我們和好好不好?”
夏新止不住的升起一股怒火,大喊道,“不可能,我已經說了,你打從心底瞧不起我,我也不用你施捨的感情,我們,不可能再繼續。”
“我沒有,我……也許有一點,不,我沒有,我不知道…”
“……真的是最後一次,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夏新說着,徑直穿過了小石頭組成的幕布。
這石頭落下的頻率有逐漸加快的趨勢。
地上已經都是碎石了。
夏新走出兩步,又再次聽到舒月舞哭泣着的求助聲,“小新,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沒有光,我會死掉的~~嗚~~我好怕~~”
“……那你就出來啊。”
“那你先說原諒我,求求你了~~嗚~~。”
舒月舞說話間,又是一下又一下,可憐的抹着眼淚。
夏新冷聲回道,“你有沒有感覺腳下的積水變深了,這洞其實是往裡邊凹進去的,還在漏水,水位會越來越高,等這門口一封,裡面的水說不定能把你半邊身子給埋了,你是不怕死嗎?”
“我怕,所以,你先說你原諒我,我們和好,我就出來。”
夏新是被氣壞了。
這女人怎麼這麼固執呢。
那帶着幾分怒火的視線直勾勾的盯着舒月舞此時髒兮兮的小臉。
一直盯了足足有3分鐘,兩人中間腳下的石頭都積的足足到小腳了。
夏新忽然表情一冷,退後了一步,“算了,我仔細的想了想,正如你白天在這洞裡說的,你的事,又關我什麼事呢,你隨意,我走。”
“……”
舒月舞頓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