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0遲來的信件
其實在張裡的心中,事到如今,他莫名地對許光的境遇產生了一絲憐憫,雖然道不同不相爲謀,但是仕途多年,張裡慢慢地悟出了一個生**會,那就是有些事從來都沒法嚴格地以是非去論,很多時候對與錯,這兩個簡單的字眼無法去絕對的劃開界線。
比如說有些高官被查,或是受賄或是貪墨或是生活作風有問題,等等這些,都是在事發後被公開披露的,但是事實上,在事發前,這些犯科的幹部很多有可能都是能力政績很突出的,有的不少還是曾經受到廣泛表彰的優秀榜樣,其中不乏爲民造福的有責任心官員。
在沒有事發時,各人均是衣冠堂皇、儀表端莊的出現在各個場合,公衆形象可謂相當良好,但是一旦暴出事,於是幾乎在一瞬間,這種良好的形象崩潰全無,迎來更多的是一種批判和懲治,這種時候誰又能想到那些曾經的優點與功勞呢?
所以在張裡的心中,他覺得權力與錯誤始終是並存的,是一種正比關係,權力大了,錯誤當然也就會影響越來越大,孰能無錯?但是當你一步一步登上高位時,光環越來越耀眼,其實影也在與之並存擴大,但是這個時候影慢慢就被世人所發現,於是乎,無暇的嚴格要求就起到了作用。
所以爲仕之途,其實也就是一個不斷完善自的過程,官員要進步,就要不斷時刻地檢點完善,誰自省得好,誰就能走到更遠!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地位越高,那種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之感就越明顯!
眼下對於許光,張裡心下只有嘆息,從朋友角度,他不願看到這樣悽慘的下場,但是從黨紀國法角度,他又應該義正詞嚴,萬書記的話講得沒錯,從嚴要求、立場鮮明,這是從理論上講的,但是真正面對實際時,有幾人又能做到呢?
所以經過深思,張裡轉告了闊少,如果許光來了電話,一定要問清下落,如實上報專案組,具體怎麼抓獲那就是他們的事了!不論許光逃脫逍遙法外,還是被法律嚴懲,作爲朋友一場,能照拂的還是要照拂,也不枉相識一場!
專案組的動作很快,兩天後,富林集團黃萬豪和黃河集團何利文相繼被採取了措施,張裡和闊少二人又被專案組找去,詳細覈實了一些細節,張裡私下猜測,有可能專案組正是以二人對自己的幾次行賄事宜爲突破口,對二人展開審查,在這種證據確鑿的事實面前,他相信兩個精明的商人不會再堅的!
這時的江已然是風雨滿城,省長落馬幾乎成了每個人心中認爲的鐵定的事實,而且相當一部份人心中對專案組的事已然心知肚明,黃主任等人的辦案也已經半公開化了。小道消息依然滿天飛,但是局勢不再動了,因爲除了省長失蹤,然後就是幾個鉅商涉案,其他人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
但是是否真如表面那樣風平浪靜,這些還需要以待時!也許有着那麼一部份人心下卻是惴惴不安呢!
張裡依然在暗中鎮定冷眼旁觀,省長落馬,這種天蹋般的政治事件,不可能就此古井不波的,他深信後續的人會逐漸露出水面,但是如何控制適當的範圍,則是組織上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了!
事正如他所料般,一週後的一天晚上,正要就寢的張裡,突然間放在頭的電話就嗡嗡跳動起來,在平整的桌面上劇烈的抖動着,沒來由的,他心下一跳,趕忙拿起一看,上面的號碼赫然是闊少打來的!
“姐夫,你在哪?有急事!”接通後,未等張裡開口,那邊就傳來的闊少急急的聲音。
“我在家!”張裡沉着道,並沒有問什麼事。
“那好,我正在往你家來的路上,一會就到!”闊少說完急急地就掛了電話。
剛剛涌上的睡意此刻全無!一下子,張裡的心就沉甸甸起來,這個時候找上來,十有**恐怕還是那事!
坐在沙發,一根菸剛點了一半,門外就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幾乎是下意識的張裡陡地就站起,前去開門。
門外正是闊少,一臉的焦急之色,進門後,一反關上門,闊少顧不得其他,張口就道:“許光有消息過來了!”
“坐下說!”張裡沉着地轉道,自己慢慢坐直體。
“你看看這個吧!”闊少顧不得坐下,急急從懷裡掏出了兩個信封。
張裡接過,一掃眼,兩個普通的牛皮紙信封上分別寫着
“趙兄親啓”
“張市助親啓”
“這是怎麼回事?”張裡並沒有急於打開,而是擡起頭沉聲道。
“我也不知道,剛纔在外面吃晚飯,一上車時,就發現了這兩封信正擺在儀表盤上,我一看就知道是許光的筆跡,我的那一封上你看看吧,我拆過了,你的我還沒看!”闊少急忙道。
伸手打開屬於闊少的那封,裡面是一張普通白紙,上面沒有字跡,只有着一張大大的笑臉,線條簡單明瞭,但是眉眼鼻口清晰,一副笑呵呵的面容躍然紙上,但是顯然頭頂是一個光頭,寸發未有。
張裡心下一愣,不覺得怪異,拿過紙左右正反又打量了下,燈光下依然如故,並未見其他異樣。
“什麼意思?”張裡眉頭一皺,不開口道。
“我哪知道!好像他很高興似的!”闊少把手一攤,臉上苦笑道,
“還是看看給你的那封吧,也許會有答案的!”
張裡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立即動手,捏着給他的信封在手上掂了掂,對着燈光又照了照,顯然份量上要多一些,憑手感,信封內的紙應該不止一張!
沉吟了下,張裡才慢慢動手撕開封口,然後一倒,裡面一個長方形的信箋落在了桌面上。同樣是白紙,摺疊的整整齊齊,但是隱約可見紙上應該是寫滿文字的,張裡沉住氣,伸手展開了白紙。
張哥:
就讓我這樣再一次稱呼你吧!
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我們已經是天涯相隔、山水相望了!我想這時,有些事不用再多說了,你我都明白!本來不想給你寫這封信,很多年我都沒有動過筆了,但是我想,朋友一場,如果就這樣不辭而別,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事到如今,我不想多說,也不想怨恨誰,一切都是命,命中註定了的事,誰也逃脫不掉!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儘管他時常教訓我成大事者要有非常能力,但是我此時卻想對他說:縱然心比天高,但是命比紙薄!做官同樣亦然,官運到頭時,無論你如何費盡心機,最終無非是苟言殘喘,還是難逃一劫!
說到這裡,我很想告訴張哥,你我初識第一次時,我就相信你張哥不是命薄之人,儘管我們出和家庭背景多有相似之處,但是張哥你和我,包括衆多的其他況相似的人,咱們之間有本質上的區別!——
密密麻麻的信箋,整整兩張紙,文采之處毫無可言,但是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一股無奈與消極,撲面而來,張裡一開始看的時候是皺着眉頭的,但是到後來,臉上漸緩,最終折上信箋,只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姐夫,上面倒底寫了什麼?”闊少見狀忍不住開口相詢,眼睛卻不住往紙上瞟,張裡依然沉浸在信的內容帶來的一種緒中,此時,吃驚、震撼、恍然、無奈與嘆息,種種複雜心理均出現,一時間他無法表達。
默默的點上根菸,看了闊少有些焦急的樣,張裡心下一動,把紙推了過去,剛纔雖然讀完後放在桌上,但沒有他的點頭,闊少卻自覺地沒有動手,這是一種潛意識裡的作用。
張裡相信,如果自己不讓闊少看,很可能這會成爲一個永遠無法彌合的心理縫隙!
闊少得到首肯,忙不迭地伸手拿過,展開信箋仔細看了起來。
張裡眯着眼,看着眼前專注看信的闊少,一邊看着眼前的香菸嫋嫋升騰,腦子裡此時還在仔細回味許光這封遲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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