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彷彿整個世界的動作都停滯了。
念淺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蕭越澤，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上了蕭越澤的臉。
“越澤……對不起。”念淺汐的嗓子都跟着哽咽了。
蕭越澤搖搖頭，聲音沉沉的：“你回來就好，是我對不起你，我以後不管去哪裡都會告訴你的。”
只是因爲那一刻，他想到要去料理陌天運就決定隱瞞，可是如果他知道之後念淺汐會那樣地擔心，那麼蕭越澤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念淺汐的全身都在發熱，熱的讓蕭越澤害怕。
然而蕭越澤只能將小女人抱得更緊，再緊一點。
“你別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蕭越澤的嗓音微微發啞，在念淺汐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灼熱的吻。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輕聲道：“我挺好的，你放心。”
“傻瓜，離我稍微遠一點啊，”念淺汐低聲道：“我可還病着呢。”
“我不怕。”蕭越澤篤定道。
念淺汐搖搖頭，呆了呆，這才悶聲笑了出來。
“陌雲暖你也別太過了，”念淺汐啞聲道：“我擔心你招人恨。”
蕭越澤沒做聲，有些事情已經結束了，就算現在說出來也是無濟於事。
念淺汐見狀就有點着急，伸手輕輕扯了扯蕭越澤的袖子：“越澤……”
她的聲音軟軟的，像是小兔子一樣，特別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
至少蕭越澤是這樣想的。
蕭越澤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伸手輕輕摸了摸念淺汐的頭：“淺汐。”
“恩。”念淺汐頷首。
“你別怕，”蕭越澤認真道：“我……不會對陌雲暖怎麼樣的。”
儘管是違心的，可是看着念淺汐因爲高燒而通紅的臉。蕭越澤一下子什麼都忘了，只想要答應她。
念淺汐這才放心地拉着蕭越澤的衣角睡了過去，說是睡過去，其實和昏迷也沒什麼兩樣了。
也正是因此，她沒有看到蕭越澤疾聲令色的樣子，也沒有看到蕭越澤坐在她的病牀邊急的要瘋掉的樣子。
念淺汐不知道，所以她放心地睡過了兩天兩夜，醒來的時候看到旁邊的蕭越澤，眼底滿是血絲的蕭越澤。
蕭越澤見念淺汐醒了，整個人都跟着晃了一下，啞聲道：“渴不渴？”
念淺汐張張嘴，發現因爲太過乾涸，所以都張不開嘴了。
蕭越澤悶聲笑了笑，站起來的時候頭都跟着發暈，卻還是定定地站住了：“你等下，我幫你拿水杯。”
這些天念淺汐的水都是他喂的，人在昏迷的時候喝水很費力，都要靠別人一點點地喂進嘴裡，大夫都說營養液就夠了，可是蕭越澤不同意，說什麼都要給一口口地喂。
到了後來大夫都沒了辦法，只好依了他。
蕭越澤看着念淺汐，眼底滿是欣慰：“還好你醒了，醫生說再燒下去，就要燒成……”他生生地將肺炎兩個字吞了回去，道：“傻瓜了。”
念淺汐一怔，看了蕭越澤片刻，這才道：“那你就要嫌棄我了。”
蕭越澤撐不住笑了：“怎麼會……”
就算你是個笨蛋，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就只能和一個小笨蛋一起過一輩子了。
“你
等下，文淵在隔壁睡覺呢，我叫他過來。”
蕭越澤說着。
現在私人醫院都住的像是套房，念淺汐醒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都沒意識到自己身在醫院，還以爲是在家裡呢。
念淺汐連忙伸手攔住：“別叫了，”她低聲道：“文淵好不容易睡一會兒，而且我還病着，別傳染給孩子。”
“你的發燒已經退了，而且你不讓文淵過來，他不放心。”蕭越澤嘆了口氣：“這孩子，那天說什麼都鬧着要過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文淵鬧騰，小楊挨不住帶着他來了，來了就守在你牀邊，誰叫都不走，最後還是撐不住睡着了，我才把他抱過去。”
念淺汐聽着就覺得心酸，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蕭越澤帶着點胡茬的臉：“你幾天沒睡了？”
“每天都睡一會兒，不睡撐不住。”蕭越澤笑笑。
這話說得容易，可是念淺汐知道，守在一個病人旁邊有多麼艱難。
她的語氣愈發溫柔了：“你快去休息一下，我沒什麼事情了，明天就可以陪你們回家了。”
蕭越澤看了念淺汐一會兒，伸手將念淺汐的手拉住了：“不叫文淵了。”
“幹嘛？”
“在這兒和你待一會兒。”蕭越澤輕笑道。
念淺汐呆呆地看着他，良久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是嫌棄文淵了？”
“有點。”蕭越澤十分老實地點頭。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越澤……我喜歡你。”
蕭越澤的手微微一顫。
“我知道。”良久，蕭越澤方纔認真道：“我也喜歡你。”
“媽媽你醒了！”念文淵徑自撲了進來。
念淺汐看着臉黑的要命的蕭越澤，忽然就笑了出來：“文淵過來，媽媽看看。”
念文淵連忙撲了上來，一下子撲進了念淺汐的懷裡。
“媽媽……”念文淵的嗓子都哽咽了。
念淺汐一下子就難受起來。
這個傻孩子……
“媽媽你難受嗎？”小小的孩子不懂得怎麼去關心，只能努力把手中的一個恐龍娃娃往念淺汐的懷裡塞：“媽媽這個給你抱着，你抱着就不難受了。”
念淺汐一下子呆住了。
那些忽如其來涌上來的回憶讓念淺汐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還記得念文淵第一次生病的時候，自己還在忙着採訪，趕回去的時候爲了彌補自己的失職，給當時還小小的念文淵帶了一個恐龍玩偶。
當時念文淵很開心，看病打針的時候都會帶着那個小小的恐龍玩偶，說是看着就不疼了。
後來很多年，念淺汐都沒怎麼見到這個小小的玩偶，還以爲是小男孩不喜歡這樣的毛絨玩具就隨手丟掉了，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
重新見到這個小小的恐龍玩偶，卻是小傢伙親手將這個玩偶送還給了自己。
說着那時候一模一樣的話——
“媽媽你抱着就不難受了。”
念淺汐忽然覺得眼底滿是潮溼的淚意。
那些艱難的日子裡，她就是這樣跌跌撞撞地帶着念文淵一起走過來了，這個小傢伙太懂事了，懂事地讓人心疼。
念淺汐伸手將念文淵抱進懷裡，低聲道：“謝謝寶寶，媽媽有你就不難受了。”
小小的小傢伙，卻忽然就讓人擁有了無限的力量。
從前念淺汐不懂，爲什麼說身爲一個母親，就可以變得無比強大，現在她忽然明白了。
因爲你知道有個小傢伙在全心全意地依賴着你，他相信着你說的一切，你只要拉着他小小的手，就可以一直努力地往前走，不用回頭，也不用擔心。
蕭越澤看着面前緊緊擁抱的母子兩，忽然有點吃味。
他伸手，毫不猶豫地將兩個人一起抱住了——
“沒事，你們有我，就都不用難受了。”
……
……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那個，你鬆手。”
“爲什麼！”難得文藝了一次的蕭越澤十分憤怒。
“……實在是有點悶。”念淺汐低聲道。
這是實話，她覺得自己就要被蕭越澤的懷抱悶死了，倘若自己成爲第一個因爲擁抱而死的人，估計去地獄都要冤死。
蕭越澤無奈，只好鬆開手，看到面前的一大一小一起笑出聲來。
沒來由地，明明應該是自己被嘲笑了，蕭越澤還是無奈地笑了。
“你們兩個就欺負我吧。”
在外面呼風喚雨的蕭越澤，在這兩個人面前，卻是甘願變成一個普通人，像是一個普通的丈夫，和一個普通的，卻無比強大的父親。
念淺汐見念文淵安心地睡了，這才輕聲問：“對了，小陳怎麼樣了？”
蕭越澤沉默下來。
念淺汐啞聲道：“還沒醒？”
“……說是，可能永遠都行不過來了。”蕭越澤低聲道。
他本來想要繼續隱瞞的，可是蕭越澤知道，自己的所有的演技所有的心機在念淺汐面前幾乎全部會被降到負值。
所以他只能輕聲說着，然後將念淺汐抱進了懷裡：“別難過了，小陳的家人，我都會好好照顧，小陳也會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之後的日子裡……我會一直讓人喚醒他的。”
“我想去看一眼。”念淺汐低聲道。
她的嗓子有點啞了，看向蕭越澤的眼底滿是無助和彷徨：“你知道嗎？小陳和小楊早就在一起了……”
蕭越澤怔了怔。
他很少關心下屬的私事，最近總看到小楊紅着眼睛還沒想明白到底怎麼了，現在方纔明白……原來是因爲小陳。
“如果小陳真的就變成這樣了，因爲我變成這樣了，那麼……我這輩子都難辭其咎。”念淺汐低聲道。
她很難去想象，以後的自己要怎麼去面對小楊的眼睛。
小楊或許會選擇原諒，可是這將會是自己走不出去的一道坎。
那時候小陳曾經那樣堅定地對自己說——
“不行，那我一定要陪着您。”
那時候的小陳，曾經笑着對自己說：“少爺要是知道我讓您一個人進去了，肯定要打死我的。”
那麼小陳呢？
就因爲小陳不是陌雲暖的目標，小陳就應該被放棄嗎？
念淺汐心底忽然難受地要命。
蕭越澤用力抱了抱念淺汐：“我會從M國請最好的醫療團隊，淺汐……這不怪你。”
念淺汐沉默着，安靜地流了淚。
蕭越澤只能無措地收緊自己的懷抱，輕聲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