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的地方還是在蕭氏大樓，唐源來的時候穿的西裝筆挺，認真的很。
念淺汐看着，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
有些時候她也會覺得唐源可憐，明明曾經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創業者，後來就一點點自甘墮落，到了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討生活的模樣。
可是所有的路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說到底也是怪不得任何人。
念淺汐微微垂眸，看着對面狼吞虎嚥的唐源，忽然就有點心底難受。
她還記得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唐源也是絲毫不嫌棄地給了自己一口吃的，自己若是當年再慘一點，可能就活不下來了。
然而現在，唐源就坐在自己的對面，看起來戰戰兢兢的，對自己說話的時候都帶了三分笑，那笑容也是虛假的不行，讓念淺汐看着都覺得難受。
良久，唐源方纔將盤子往前面一推，道：“我吃完了，”他笑笑：“淺汐，你這樣對我好，我有點害怕。”
念淺汐微微垂眸：“我以前對唐源哥很不好麼？”
“也不是，就是你嫁給蕭越澤以後吧，嘶，怎麼說呢……好像越來越不願意和我們這些人聯繫了。”唐源訕訕地笑道：“不過也沒辦法，你們現在也是一朝成鳳凰的人了，我們都明白。不怪你。”
念淺汐搖搖頭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唐源這才勉強嘆了口氣：“你說吧，我聽着。”
“我查了一下唐哥所說的雜誌社名字，先銳雜誌社，報社，兩種我都查看過了，的確是已經註冊了，但是一直沒有納稅記錄，也就是說是皮包公司，後來我也讓天縱他們去看過了，他們給我拿來的照片是這樣的。”念淺汐垂眸，將照片推了過去。
她看向唐源，淡淡道：“唐哥，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
“你要什麼解釋？你就是希望我說，我是在騙你，對吧？”唐源苦笑：“不然你要什麼解釋？”
念淺汐蹙眉：“唐哥，你不要帶太多負面情緒。”
唐源冷笑：“負面情緒，我配麼？你把話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帶什麼情緒？”
念淺汐這才道：“唐哥，當年我在您那裡的時候，的確是讓您幫忙了，但是不得不說，後來那麼多年，我也一直在爲了那時候的情分而對唐哥好，而是現在……就算是天大的情分，也不能作爲您這麼長時間以來不停索取的理由。”
唐源的嗓子有點啞：“你好意思。”
念淺汐笑了，她忽然意識到蕭越澤說的真對啊……
有些人，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自己發達了，就像是欠他的一樣，無論怎樣都是無底洞。
而且他不會覺得羞恥，即使自己將所有謊言當面拆穿，人家依然一臉平靜，彷彿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念淺汐垂垂眸，這才道：“我爲什麼不好意思？”
唐源蹙眉，剛想說話，念淺汐就開口了：“換做是旁人，唐哥你能這樣理直氣壯地上門騙錢嗎？不能，只是因爲小時候您對我好，我就要一直一直虧
欠你，沒有這樣的道理。”
念淺汐垂眸：“當年蕭越澤收購你的萬事雜誌社時，雜誌社已經是虧本運營的狀態了吧？因爲唐哥你不喜歡不是老闆的感覺，所以你離開了萬事雜誌社，現在呢？你還是決定要做，並且要讓我繼續給你投資，抱歉，我沒有那麼多資金，即使有，我也不願意繼續投入給你了。我們之間所有的關係，結束了。”
唐源猛地起身，他的動作很大，指着念淺汐冷聲道：“你就是這樣對待老朋友的？忘恩負義，你這樣做什麼都是做不好的！”
念淺汐忍不住笑了，她看向唐源，沉默片刻問道：“做什麼都是做不好的？”
“你根本就不要臉，你自己想想，沒有我能有你麼？”唐源冷笑道。
你以爲你是我父親麼？即使是我的生父生母，倒是也沒有盡多少責任。
念淺汐垂眸：“唐先生，希望你能夠冷靜一點，這裡是公共場合，不是用來給你裝瘋賣傻的。”
念淺汐很少有這樣強勢的時候，她看向唐源，臉色冷若冰霜。
唐源居然有點被她嚇到了。
他看向眼前的念淺汐，良久方纔不情不願道：“你不要多說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就是看不起你又如何？”念淺汐蹙眉。
唐源睜大眼睛，這種話，居然還有人接話的？！
“我之前認爲，您至少是一個務實的人，創業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蹶不振而且走上了歧路，”念淺汐微微垂眸：“賭博是違法的，現在我沒有拿到你賭博的證據，否則唐哥，我會強制讓你戒賭的。”
唐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暴躁：“戒？你懂什麼，你張口閉口就是戒！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從未爲我考慮過一點！”
他冷冷地看了念淺汐一眼：“算是我瞎了眼了，養了你這樣一條白眼狼。”
“無論什麼時候，我問心無愧。”念淺汐冷冰冰地說着，看着唐源拂袖而去。
他不會再回來了吧？念淺汐想着，說不出心底的感受。
自己一點點，一點點，用全部的勇氣，將過去的自己和現在斬斷了。
念淺汐微微垂眸，良久方纔苦澀地笑了笑。
沒有於白露，沒有唐源。
那些快樂的，不快的，所有的一切就這樣隨風而去了。
她沉默地坐在桌前，良久，方纔發現對面也坐了個人。
“不開心了？”蕭越澤問道，伸手在念淺汐面前晃了晃。
不知何時，這邊已經被清場了，念淺汐恍然，看向蕭越澤，搖搖頭笑了笑。
她的笑容帶着點迷茫，蕭越澤笑出聲：“你之前說，要快刀斬亂麻的時候我就想過，等你真的和唐源一刀兩斷，你就會覺得你是個沒有過去的人了。”
念淺汐一怔：“你怎麼……”
“人的內心總會有軟弱的一面，”蕭越澤淡淡道：“我第一次和父親決裂時，也曾經想過如果這樣下去，我以後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了。可是有些決定還是要做，大概是壯士斷腕吧，其實做了以後，你會發現事情沒有你
想的那麼糟，你第一次做好的決定，其實是因爲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就像是唐源和於白露，每個人對你的影響都是負面的，離開他們並不是什麼壞事。”
念淺汐垂眸，低聲道：“你說的是對的。”
蕭越澤笑了笑，想了想方纔問道：“封霂凜沒聯繫你吧？”
念淺汐搖搖頭。
封霂凜很有耐心，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繫過自己，像是在拉開一張巨大的網，等着自己去主動投誠。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我之前想過了，應該主動去找他，至少要表明一下我的態度。”
“百分之八的封氏股份，我準備還給他。”蕭越澤冷靜道。
念淺汐一怔：“你……”
“我不會允許你那個什麼見鬼的交易，你想都不要想，這些股份，換來未來的和平共處，也希望他能從此對你斷了念頭。”
至於其他的威懾手段，這些還是不要說給念淺汐聽比較好。
蕭越澤對念淺汐，始終有點對小孩子的態度，不想讓她看到這個世界的黑暗，就好像這樣就可以佯作這個世界順風順水，平靜無比。
念淺汐睜大眼睛，搖頭：“雖然我聽不懂什麼股權，但是你能拿出來確認封霂凜願意交易的，一定是很重要的，這樣太不划算了。”
“你爲了我同意被做一個克隆人時，有沒有想過划算不划算？”蕭越澤沉聲問。
念淺汐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道：“沒。”
“你以後記得，這種事情才需要考慮，錢財也好，股份也罷，都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蕭越澤蹙眉，認真說道：“雖然百分之八的股份並不少，但是我也是需要封霂凜用市價回購，市價回購回去，避免我再從市面上買回來，封霂凜能夠確認公司控制權，對他而言是划算的買賣。”
念淺汐眨眨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蕭越澤笑了：“然後我會買回來的，不用擔心，我和封霂凜之間，需要有一個制衡。”
“是因爲我，對麼？”念淺汐屏住呼吸，問道。
蕭越澤頷首：“不然呢？”他好笑地摸了摸念淺汐的頭，對手下的觸感是相當滿意，這才道：“你啊，真是會給我惹麻煩。”
念淺汐悶悶道：“對不起啊。”
“沒有你生活估計也沒什麼樂趣了。”蕭越澤含笑道。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愛情，那麼就沒有軟肋也沒有盔甲，一個人執着而頑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依然是大家眼中的成功者，蕭越澤三個字，幾乎就是成功的代名詞。
可是人生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成功就足夠了嗎？
蕭越澤從未這樣想過。
念淺汐卻是忽然微微一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好像有點疼……”
“吃什麼吃壞了？”蕭越澤急了，想要將念淺汐抱起來，可是念淺汐已經一頭栽在桌子上面了：“啊，好疼……”
蕭越澤大聲叫天縱叫醫生，手上的動作卻忽然小心翼翼地一僵：“淺汐，淺汐？你……幾個月沒來那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