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的大腦幾乎被漿住了,那音頻裡面,自己的聲音明顯是做過特別處理的,模糊到根本聽不出是什麼人,甚至連是男是女都聽不清,可是蕭越澤的不同。蕭越澤的聲音完完全全被暴露在其中,念淺汐咬牙,不受控制地看向對面的亦初辰。
很多事情,其實早就是昭然若揭,只是念淺汐從來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承認。
“學長……”念淺汐沉默片刻,這才啞聲道:“那個新聞,和您沒關係,對吧?”
亦初辰微微蹙眉:“什麼新聞?”
他的目光追隨着念淺汐,看到彼端的大屏幕上,然後臉上現出幾分詫異:“怎麼會?”
念淺汐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爲亦初辰的表情明顯很是受傷。
她忽然想起……其實如果尋根究底,是自己和蕭越澤一起欺騙了亦初辰。
即使是到了現在,自己依然沒有想要告訴亦初辰真相,就這樣輕易地讓蕭越澤以一種施捨的態度告訴亦初辰,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說到底,是自己的錯。
念淺汐看向亦初辰,眼神微微動了動,帶着一點閃躲:“抱歉學長,我……”
“我有點意外。”亦初辰垂眸,喝了一口咖啡,這才淡淡道:“不過你和蕭越澤關係這麼好,我覺得……也就放心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念淺汐靜靜看着,忽然覺得心底無比酸楚。
她不知道亦初辰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更期待這件事是出於亦初辰的手,還是其他人。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都亂了。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輕聲道:“學長,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以後我保證越澤也不會再找學長的麻煩,可是如果這件事是學長做的……”
念淺汐沒有說下去,她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
憑什麼,憑什麼去要求學長呢?
只是因爲亦初辰更加溫柔,所以就可以讓自己隨便地予取予求嗎?
良久,念淺汐輕輕搖了搖頭,臉色有點赧然:“對不起學長,是我不好。”
蘇末言在旁邊覺得有點尷尬。
本來今天應該是聊選拔的事情,怎麼一不小心好像聽到了很多不好的料一樣……
亦初辰搖搖頭,語氣很是平靜:“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之後的輿論我也會盡量控制,只是關於蕭少,”他淡淡笑了笑:“他對我似乎很有敵意。”
因爲自己……全部都是因爲自己!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我會爭取……”
“淺汐。”咖啡廳的小包間門被人重重推開,蕭越澤走進來,看到念淺汐安定地坐在那裡,一顆躁動的心方纔平穩下來,他蹙蹙眉,淡淡道:“我們走。”
念淺汐微怔:“可是……”
“選拔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聊,抱歉蘇影帝,今天我有些事,一定要借用淺汐一下,”蕭越澤對蘇末言客客氣氣地說着,目光一轉看向亦初辰,臉色就陰暗了幾分:“至於你,亦先生,關於亦先生出爾反爾以及幾次違約,甚至之前在我們雙方合作中所產生的信譽問題及商業欺詐,本司已盡數整合彙報給檢察署,亦先生就等着收傳票吧
。”
他的面色冷若冰霜,念淺汐徹徹底底驚住了。
被他拉着踉踉蹌蹌走出去好幾步,念淺汐方纔想起了自己剛剛在想什麼,她努力掙脫開來:“越澤……”
“怎麼?”蕭越澤的臉色依然難看地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
“我沒有動用武力,也沒有用任何手段,”蕭越澤看着念淺汐的表情,忽然覺得無比失望:“你還要護着你那個學長?”
他的聲音有點大,在這個剛剛播出了新聞的咖啡廳裡面,顯得極爲突兀。
念淺汐連忙將蕭越澤往外拉。
蕭越澤冷着臉往外走,眉頭死死蹙起。
“我沒有埋怨你。”念淺汐看蕭越澤的表情,還是下意識放緩了語氣。
果然,蕭越澤的臉色也好看了幾分:“所以?”
“我之前也說過,我始終站在你這邊,你大概是忘記了。”念淺汐低聲說着:“無論你和學長之間發生了什麼, 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淺汐,”蕭越澤靜靜聽着念淺汐說了幾句,終於開口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這次不會輕易放過亦初辰。”
念淺汐微微一怔。
“我說的讓亦初辰等着收傳票是真的,淺汐,我希望你也做好心理準備。”蕭越澤冷冷道。
他還是第一次中招,而且是這樣簡單的招數。
因爲念淺汐,他選擇了妥協。
但是人不能總是妥協,這並不符合蕭越澤的處事風格。
念淺汐睜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讓學長爲這件事徹底付出代價?可是學長在和您的合作中沒有什麼問題,你難道要污衊?”
蕭越澤淡淡笑了笑:“沒有人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淺汐,你的學長也一樣,他在你面前是優秀溫柔的好學長,可是在商界,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蛇。”
念淺汐沒再說話,她微微垂下眸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蕭越澤方纔伸手,牢牢地禁錮住念淺汐的雙肩:“有句話,我大概是忘了告訴你,念淺汐,我比亦初辰可怕得多。”
念淺汐的眼底恍惚間有淚光。
蕭越澤微微一怔,鬆開手。
“你……”
“我知道,你們都是商人,和我們平常人想事情一定是不一樣的。”念淺汐的嗓音很沙啞,她咬住下脣輕聲道:“我也知道,你們處事風格很冷漠,但是……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和學長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不是嗎?”
亦初辰不會動手腳,蕭越澤也不會有這麼強的報復心。
念淺汐心底一片死寂的荒蕪。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看的電視劇,裡面經常有一個套路——
女主角站在中間,拼命地拉着男一號和男二號,對他們撕心裂肺地喊着:“你們不要爲我打架!”
那時候覺得這個鏡頭多奇葩啊。
哪裡有這樣的人?
也有的時候少女心爆表,會忍不住想這樣的兩個好男人如果爲了自己而這樣……自己一定會幸福地暈過去的。
只有真正到了這樣的情境,念淺汐方纔發覺不是這樣的。
只要想到蕭越澤和亦初辰的矛盾可能將
亦初辰送進監獄,只要想到他們走到這般田地是因爲自己,念淺汐就覺得難受的要命。
“你的學長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我和他走到這一步,和你有什麼關係?”蕭越澤蹙眉。
念淺汐沒再開口。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是啊,蕭越澤果然還是不會安慰人,一點都不會。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沉默了片刻,方纔伸手輕輕勾住了蕭越澤的脖子:“你覺得這次學長還能順利離開嗎?”
“你是說回M國?”蕭越澤冷哼一聲:“不可能。”
他知道這一切對念淺汐有多麼殘忍,他也看得見念淺汐眼底的掙扎和嘆息,可是蕭越澤還是下意識說了下去:“淺汐,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你的學長錄音了,他離開後,又回來拿走了錄音筆,這一切他早就有精心謀劃過,你是希望我一點都不反擊嗎?”
念淺汐的臉色灰敗了幾分。
是啊,亦初辰是這樣做了。
那樣的處理手段,一定是亦初辰。
“可是如果學長不處理掉我的聲音,我們也不一定知道,那件事就是學長做的。”念淺汐沙啞着嗓子道。
她就在蕭越澤的耳畔,吐氣如蘭。
蕭越澤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酥了,他這才篤定地伸手,將念淺汐的手慢慢鬆開,點點頭道:“是啊,他百密一疏。”
像是要斷掉念淺汐最後一絲希望似的,蕭越澤道:“如果他真的在意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那麼他不會這樣做。”
念淺汐閉上眼,她感覺自己的眼底一片潮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越澤說得對,亦初辰的形象,早就隨着時間,一點點一點點,徹徹底底坍塌殆盡。
他們回不去了,誰都一樣。
“回家吧。”蕭越澤平靜道:“今天寶寶還在家裡等你呢。”
“幼兒園已經下課了?”念淺汐輕聲問。
“恩,今天下課比較早,我剛剛去接了寶寶,就看到了新聞。”蕭越澤道。
念淺汐心底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看向蕭越澤,蕭越澤微微一笑,將車門拉開:“走吧。”
一路上盡是沉寂,念淺汐一言不發,蕭越澤也不是一個多麼會製造話題的人,於是兩個人都看向窗外,尷尬地無可附加。
快到家的時候,念淺汐終於開口了:“我能看看嗎?”
“什麼?”蕭越澤微微蹙眉。
念淺汐道:“我能看看嗎?你們起訴的東西。”
蕭越澤看了念淺汐良久,這才道:“已經交到檢察院了。”
“應該有副本吧?”念淺汐又問:“而且這麼快就準備好了,應該是早有考慮。”
即使沒有亦初辰這樣的做法,也會這樣處理,是嗎?
念淺汐在心底說着,看向蕭越澤的眼神滿是篤定。
蕭越澤輕嘆了口氣:“你拿到了以後,打算怎麼做?”
念淺汐垂眸:“我不會告訴亦初辰的。”
“是麼?”蕭越澤看了念淺汐片刻,這才微微頷首:“可以,回家我拿給你。”
他的眸光那麼深沉,看向念淺汐,讓念淺汐避無可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