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商奕啓很給面子,桌子上每樣菜他都嘗過了,對胃口的菜色他就多吃了些。他沒吃早餐,顧惜妍便先給他舀了碗魚頭湯,等他喝完了湯纔給他添飯。
“爹地,嫣兒待會跳丸子舞給爹地看。”小丫頭吃着顧惜妍事先挑走了魚刺的魚肉,樂滋滋地開了口。
“好。”商奕啓狹長的眼睛中笑意微漾。
“爹地,媽咪說你以後會回家裡住了對嗎?”小丫頭疑道:“那嫣兒是不是又要自己睡了?”
“嫣兒,你不喜歡爹地回家嗎?”商奕啓戲問。
“嫣兒喜歡爹地在家,那嫣兒就把媽咪還給爹地吧,不過,爹地你一定不要忘了答應過嫣兒的事情哦,嫣兒好想有個……”小丫頭差點就要把她和商奕啓的約定說出來了,好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想起了爹地說的這是他們兩人的秘密,不能讓媽咪知道。
顧惜妍見小丫頭停下了話匣子心內惑然,這父女兩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名堂?
“爹地沒忘,所以嫣兒也不要忘了答應爹地的話,不然爹地可就不保證能完成你的請求了。”商奕啓用碗盛過顧惜妍遞來的蝦,對着小丫頭打太極。
小丫頭黑溜溜的眼睛一轉,歡潑地道:“知道了爹地,嫣兒會很聽話的。”
飯後,小丫頭跳的舞得到了商奕啓的一番肯定,這讓她樂得跟什麼似的。雖然舞蹈老師也時常表揚她,但她最崇拜的可是爹地和媽咪,能得到他們的贊同纔是最重要的。
下午兩點多時,顧惜妍把小丫頭叫去午休了,而精神勁恢復了的商奕啓則是幾步往書房走去。哄小丫頭睡着後,顧惜妍回房換了套家居服。在家裡,她一向不喜歡穿得太正式,輕鬆舒逸的風格纔是她的最愛。
明明昨夜今晨的睡眠不充分,顧惜妍現下卻也沒有困怠可言。頓了頓,她也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安靜的書房內,顧惜妍找了本計算機書籍在窗邊翻看,午後淡薄斑斕的陽光碎片輕輕灑在了她的肩頭,髮梢,極致的寧和與美好映襯在她的身上。
商奕啓坐在書桌邊寫寫畫畫,幾次擡頭暼見顧惜妍,她都是那樣靜默溫柔地看着手中的書本,好似那裡面隱藏了她的整個世界的風華。
商奕啓最後一次擡頭時,顧惜妍終於換了個姿勢。腦袋抵着鋪滿上等呢絨的牆壁,俏皮的烏絲披在了她的後背上,一張粉嫩細緻的小臉正朝着他書桌的方向,一對美眸闔緊。
走到顧惜妍身邊,商奕啓小心地將她手中的書籍抽出放到一旁,然後便打橫抱起了她。
突如其來的熱源讓顧惜妍舒服地輕嚶了一聲,往商奕啓懷裡蹭了蹭,她給自己找了個最佳位置。
商奕啓轉身之間,不期然間透過窗戶看到了別墅樓外那一輛黑色奧迪。
將顧惜妍抱到了臥房裡的牀上,商奕啓剛放下她時,她縮了縮身子,似是覺得冷。給她脫掉了外面罩着的外套,再替她蓋上了被子,她自發往被子裡縮進去,片刻後才安穩下來。
親了親顧惜妍的額頭,商奕啓轉身下樓去了。
在別墅附近找了件咖啡廳,兩個同樣俊美絕倫的男子並行着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點咖啡廳裡的顧客並不多,選了個臨窗的位置,兩人相對面坐下了。
衛哲點了兩杯拿鐵,商奕啓也沒反對。
“商律師,久仰,我是衛哲。”看到對面男子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衛哲心裡驟然間竄起了一股危機感——這男人,深不可測。
“商奕啓。衛總,久仰。”商奕啓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商律師,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今天只談妍妍。”用勺子攪了攪咖啡,望向商奕啓,衛哲的語氣中有種逼迫的味道:“我想知道,商律師是否願意放妍妍自由?”
拋出這個問題,衛哲心裡完全是沒底的。追根究底,妍妍和這個男人是合法夫妻,而他,不過是佔着個妍妍初戀情人的頭銜,說穿了,也就是一過去式。
商奕啓聞言極快睥睨了衛哲一眼,他眼神裡的凌厲鋒凜也是一閃而逝,以至於衛哲還未能細看他就已迴歸了常態。
輕抿了口咖啡,商奕啓微擡下頷,神色淡漠冰涼:“衛總說笑了,衛總怎麼會這樣問?我和惜感情很好,又何來放惜自由之說?”
“這麼說商律師是不會和妍妍離婚了?”衛哲聽到“感情很好”幾個字時,心不禁一抽,垂於桌下的右手緊握成拳。
商奕啓沒回應,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衛哲在商奕啓坦蕩邃寂的目光中,終於徹底敗下陣來。咖啡廳裡放着舒緩的輕音樂,衛哲突然將自己視線的聚焦點轉向落地窗外。
“商律師可有興趣聽聽我和妍妍的故事?”落地窗外剛好走過一對小情侶,兩人相依相偎甜蜜得緊。沒等商奕啓回答,衛哲已自顧自地講開了。他低喑沉緩的聲音交摻着廳內流瀉的音符,勾勒出絲絲縷縷的纏綿悱惻:“真要說起來,我這輩子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和妍妍一起經歷的。第一次在大晚上陪她到樓頂看星星,只因爲她說她自小孤獨的時候就只能自己一個人看,從沒有人陪她。第一次在大冬天陪她玩轉游樂場,那時候天上還下着小雪,我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那麼放鬆,真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第一次接吻,第一支舞,第一次上那種魚龍混雜的小吃街吃夜宵……”
“遇見妍妍那年,我讀大四,妍妍纔剛上大二。有時候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只一眼,我便認定了妍妍。自那之後,我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出現在她身邊。”衛哲的眼裡盈滿了緬懷的情思:“對我來說,要了解到她的情況很容易。甚至有一段時間,我每天瘋狂地讀着手下的人蒐集來的資料,只爲了讓自己能更多知道一點她的事情。妍妍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子,有時候可以說是沒心沒肺。後來知道了她的生活環境,我才知道她的豁達從何而來。妍妍她,是個被抱養的孩子。”
抱養?商奕啓難得詫訝。
兩人結婚這麼多年,她一早表明她是個孤兒,他尊重她,所以從未去調查。如今看來,她的身世倒是另有隱情了。
“商律師,或許你並不清楚,妍妍從小就少有真正快樂的時候。妍妍的養父母家裡還有另外一子一女,據我查到的資料,妍妍的養母在生大兒子時難產,後被診出難以再次受孕。他們的家裡希望有個女兒,之後就不知道從哪兒抱養了妍妍。起初妍妍過得算是不錯,可後來被指出難孕的妍妍的養母再次懷孕了,而那一次,她生下了一個女兒。親生的和抱養的差別待遇慢慢就體現出來了。”心內涌過濃濃的疼惜的同時,衛哲的聲線也轉而蒼涼:“商律師,若非妍妍家境如此,當年她斷然也不會那樣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我曾不止一次告訴自己,妍妍是我愛的女人,我要用自己的下半生給她一個沒有痛苦的充滿安全溫暖與幸福的家,可是,我還沒來得急做到,命運就這樣殘忍地將她從我身邊推開了。你說,我如何能甘心呢?”
“衛總,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我還有事。”商奕啓看了下咖啡廳裡的掛鐘,臉上無一絲異動,心中卻已思緒翻滾。
“商律師,我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和妍妍的婚姻關係。如果你只是爲了自己的女兒才和妍妍結婚的,你們之間沒有愛情可言的話,那麼,我希望你能和妍妍離婚。還有,無論你的決定是怎樣的,我都不會放棄。”衛哲杯裡的咖啡一點點冷卻了,他卻始終沒喝上一口。
“衛總真是愛開玩笑。”商奕啓突然站起面朝着落地窗,幽幽的聲音泛着些徹骨的寒:“我的妻子,不允許別人惦記。我也相信,她絕不會想跟衛總從頭來過。我們,很快就會擁有屬於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