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徵四郎來到天津已經有好幾天了,他幾乎是從一下船,就感覺到身邊的異樣。
不知道是對每一個來到天津的日本人都是這樣的警惕,還是自己來天津的消息已經泄露,板垣徵四郎甩了好幾次,都沒有將身邊的眼線甩掉,最後他乾脆毫不客氣的叫了一輛人力車,直接將自己拖到了日租界!
來到日租界之後,板垣徵四郎終於感覺到圍繞在身邊那些帶着惡意的視線少了許多。
這一次來天津,板垣徵四郎的掩護身份是一個從日本本土來到天津中日學院工作的教職工,所以他很快就趕到天津中日學院進行報道。
負責接待板垣徵四郎的是負責中日學院日常事務的吉岡正秀,對於板垣徵四郎的身份和來意隱隱有所瞭解的吉岡正秀,在安排好了板垣徵四郎的住所之後,便很快離開了。他可比不得上司藤江真文,甚至連面都可以不露,不過他們畢竟是直接隸屬於外務省的情報機構,與關東軍情報機構並沒有多少往來。
板垣徵四郎選擇天津中日學院,主要是因爲這裡距離海光寺的日本人天津駐屯軍基地只有一步之遙,那裡纔是天津特務機關的所在地。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板垣徵四郎終於悄悄的穿街過道,來到了守衛森嚴的海光寺駐軍基地。
通過自己的身份證件,板垣徵四郎毫無阻礙的來到了海光寺的特務機關核心駐地!
原本天津特務機關長因爲之前的重大失誤已經被調回了參謀本部,在板垣徵四郎來之前負責一切事務的是原北平特務機關機關長鬆井太久郎,而同樣因爲前一段時間的失誤,鬆井太久郎已經被免去了北平特務機關長的職務,現在的他是在戴罪立功。
“說說吧,鬆井君,現在平津兩地的情報戰線都是什麼樣的情況?”板垣徵四郎坐在榻榻米上,看着對面的鬆井太久郎,面無表情的問道。
“嗨依!”鬆井太久郎跪坐在那裡,一低頭,說道:“前段時間,因爲情報泄露,天津特務機關受到了東北軍方面的嚴厲打擊,不僅我們設在兩地的許多情報點受到了東北軍突然襲擊,就是我們在東北軍高層埋設的一些重要情報關係也已經被一掃而空!相比於北平,天津方面的損失要小的多,天津方面更多是依靠日租界展開情報關係的,中國人即使是再瘋狂,也不敢到日租界來撒野。只是位於華界的一些外圍情報機關,受到的損失更嚴重一些!”
“情報泄露的原因查清楚了沒有?”板垣徵四郎的聲音依舊十分的平穩,乾枯,無情!
“查清楚了!”現在雖然已經進入了春天,但是鬆井太久郎卻感覺突然渾身一冷,低聲說道:“是北平特務機關的柳川武夫,他私自行動,被捕叛變了!”
“柳川武夫?”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板垣徵四郎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板垣君也聽過柳川武夫這個軟骨頭的名字!”提起柳川武夫,鬆井太久郎依舊是恨意滿滿!
板垣徵四郎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認識他的父親柳川楓,當年我們一羣人還曾經對柳川武夫抱有極大的期望,但是自從他那番不顧一切的悖逆言論一出,幾乎所有的人都放棄了他,我們認爲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父親你都無法尊重,那對於天皇呢,天皇高高在上,你是否是要將天皇一起打到,這種人在我們很多人看來都是不值得挽救的。哼!現在看來還是有些人對這名所謂的天才還是動了心了!”
鬆井太久郎知道板垣徵四郎說的是前任的天津特務機關長,但是對方及時是落魄,也不是他鬆井太久郎能夠置喙的。所以聽到板垣徵四郎這麼說,鬆井太久郎裝作聽不懂似的埋下了頭!
“現在這個叛徒的情況怎麼樣了?”板垣徵四郎低聲問道。
“不清楚!”鬆井太久郎搖了搖頭,“現在北平的局勢變化很大,張學良下野南出洋下之後,東北軍的情報機構已經從明處轉到了暗處,我敢肯定那個叛徒現在還活着,但是他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誰也說不清楚!東北軍的情報機關,自從張學良將黎天才從東北調回來之後,能力大大的增強,先後數次行動,將我們在張學良身邊的安插的一些眼線,全部都給清理了出去,這個人很不好對付!柳川武夫就是因爲不小心,最後栽到他的手裡的。”
“嗯!”板垣徵四郎點了點頭,見鬆井太久郎停了下來,便示意他接着說。
“因爲東北軍之前暴露了鮑文越這樣高層通敵的情況,所以何應欽北上之後,對之前東北軍在北平軍分會的中高層一律棄用,我們雖然也有不少人還在其中,但是都被排出在權力核心之外!”鬆井太久郎滿臉苦笑。
“那你就沒有和上海那邊聯繫過嗎,何應欽從南京帶來的這批人當中,就沒有我們的眼線嗎?”板垣徵四郎皺着眉頭,問道。
鬆井太久郎臉色的苦色更深了,他苦笑一聲說道:“板垣君,這要是換了您,上海那邊自然是會好好配合的,但是我這麼一個戴罪之身,以上海方面軍的獨立和自傲,又怎麼還會將我放在眼裡,隨便找個人就將我打發了!”
“哦!”板垣徵四郎的眼睛眯了起來,上海方面軍是唯一能夠和關東軍相互抗衡的日本海外派遣軍,關東軍前面剛搞了一個“九一八”事變,上海方面軍後腳就弄了一個“一二八”事變,針鋒相對之意昭然若見。
至於上海特務機關和奉天特務機關之間的明爭暗鬥那自不必說,雙方雖然同樣隸屬於參謀本部,但是在功勞的爭奪上那從來都是毫不相讓的。尤其是天津特務機關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不被上海特務機關嘲笑到死,那纔是怪事!
板垣徵四郎一瞬間想了許多,最後還是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上海那邊的事情,我來處理,你跟我繼續說一說北平的情報格局吧!”
“是,板垣君!”鬆井太久郎十分恭順的說道:“自從東北軍的勢力消退,中央軍北上,現在南京政府在北方的情報機構是以復興社北方分社爲核心的,這個組織比東北軍的情報機構更難對付,原本東北軍的情報機構是以黎天才個人強大的情報能力支撐起來的,但是復興社的這幫人不一樣,他們中間的核心人物是從黃埔軍校畢業的鄭介民等十餘位力行社主要社員,還有許多對我們大日本帝國不滿的革命青年,加上從南京方面調來的大量特工,以及北平憲兵司令部下屬的幾千名憲兵,刺探能力雖然不強,但是行動能力卻遠不是我們能夠比肩的。”
“嗯!”板垣徵四郎來之前對於平津的形勢也有一定的瞭解,自從何應欽北上之後,之前一直被壓制的北平憲兵三團、憲兵四團,開始活躍了起來,數千名憲兵啊,加上外圍控制的警察和地方幫會組織等眼線,這樣的行動能力的確不是天津特務機關能夠比擬的,甚至可以與奉天特務機關相提並論了!
板垣徵四郎神色一動,自己剛來天津就被人盯上或許跟北平憲兵司令部有關,或許每一個在這個時候來到平津地區的日本人都會受到北平憲兵司令部的監視,但是這樣的大海撈針作用其實不大,對付真正的情報高手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鬆井君,我想你明白,我這一次來天津是身負特殊使命的,重建天津特務機關並不在我的任務之內!”板垣徵四郎斟酌的說道,“但是我需要你對我的配合,如果這一次任務完成的順利,鬆井君,我雖然不能保證你坐上天津特務機關長的位置,但是北平特務機關長,你還是可以坐回去的!”
板垣徵四郎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在平津的行動將會很頻繁,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復興社情報機關的視線當中,在如今的平津形勢之下,他的一些動作是需要鬆井太久郎來配合和遮掩的,而這樣的話,勢必要耽擱對方對天津特務機關的重建工作,這樣的話,對鬆井太久郎進行一些拉攏就是很有必要的了,而且之前的情報顯示鬆井太久郎這個人還是很有能力的,雖然這一次天津特務機關遭到了極大的損失,但是板垣徵四郎明白,這並不是他的錯,柳川武夫那個人的任用也不是他做的決定,只是不湊巧,這個人並塞到了他的麾下而已!
就在板垣徵四郎和鬆井太久郎進行密談的時候,天津特務機關的人已經將這裡牢牢的圍了起來,哪怕是在海光寺基地,日本人依舊不肯掉以輕心。而在這羣人當中,一個女人無意中擡起了頭,這個人就是範傑他們特別熟悉的佐賀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