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州城,東城門之外。
十幾名司衙廠的官吏,神情恭敬的候立於城門左側。
施政率領一千五百名龍虎精銳,排列着整齊的隊伍,神情冷峻的候立在城門右側。
聶錚在牛猛等人的護衛之下,迅速的走出城門,來到平亂隊伍的跟前。
見此情景,施政立即跳下馬背,快步奔到聶錚面前,拱手行禮道:“盟主!”
聶錚看着他,神情嚴肅的道:“施政,你這次帶領人馬前去七縣平亂,一定要速戰速決,讓陽州七縣儘早恢復安寧。”
施政低頭沉吟了片刻,道:“盟主,此去七縣平亂,那些地-痞亂民究竟是擒還是殺?”
“殺!”
聶錚眼中寒光一閃,斬釘截鐵的道:“但凡聚衆滋事、趁亂搶掠者:格殺勿論!如有發現拉幫結派者,無論明暗,全部當場斬殺,人頭懸掛於城牆示衆!”
聽聞此言,施政深深的點了點頭,再次拱手道:“屬下明白了。”
言罷,施政微微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的道:“盟主,此去七縣平亂,一來一去沒有十天的時間,只怕無法回城。陽州城內原本就只有四千人馬,如今屬下帶去千五人馬分佈七縣鎮守,屬下擔心州城兵力不足,萬一大越外寇來犯,陽州城防吃緊。”
聶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已經得到消息,安南北境內的大越人,全部撤回到了三百里外的增州,如今那大越王桑康,更是帶領數萬部族精銳正和緬國開戰,雙方打的不可開交,短時間之內,那幫大越人在沒有絕對的勝算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來犯,就算他們來了,也只有鎩羽而回的下場。你就放心的去替我去平亂,事成之後,每縣留下兩百人馬鎮守,儘早趕回州城即可。”
施政望着聶錚,深深的吸了口氣,重重的點頭道:“屬下定不負盟主重望!”
聶錚再次拍了拍他那厚實的肩膀,沉聲道:“路上小心,任何時候都不得放鬆警惕!好了,去吧……”
施政躬身行了一禮之後,便旋風般的轉過身軀,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之後,便帶領着千五龍虎精銳,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城門。
於此同時,十幾名負責領路安民的官吏,也都紛紛坐上馬車,緊跟着隊伍而去。
望着平亂的隊伍逐漸遠去之後,聶錚立即對候立在身旁的牛猛吩咐道:“扶我上馬,回錦林苑!”
牛猛恭敬的道:“是,盟主!”
此時,聶錚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們誰都不許在叫我盟主!”
聽聞此言,不僅僅是牛猛,就連護衛在旁邊的十幾名龍虎精銳紛紛愣了一愣,一臉疑惑的望着聶錚。
“盟……盟主,不喚你叫盟主,那應該叫什麼?”
聶錚低頭想了想,極其認真的道:“大帥,就叫大帥,這個稱呼聽起來比較威風,比較霸氣,非常符合我的氣質!”
“大……大帥!”
“哈哈……回城,對了,等下記得通知張龍和陳壽來見我。”
…………
郡府,錦林苑,書房之內。
聶錚負手站在案桌跟前,陳壽和張龍垂首立於左右下方。
聶錚神情淡然的看着陳壽,問道:“昨夜保護我的那幫兄弟,他們的傷勢都如何?”
陳壽拱手回答道:“除了趙虎之外,其餘全部毒發身亡。”
說完,他默默的低下了頭,情緒很是失落,因爲昨晚傷亡的數十人當中,有六名他花費了無數心血精力培養出來的狙擊手,個個都是他麾下的大將,也是聶錚最爲倚重的一支力量。
見此情景,聶錚神情也是一陣黯然,微微沉默了片刻,輕輕的嘆息道:“好生安葬!到時候將傷亡名冊交給我,我會好好的撫卹他們的家眷,會替他們照顧。”
陳壽點了點頭,仍舊沉默不語。
聶錚見他表現的如此頹廢失落,忍不住將內心要說話的憋了回去。
原本,聶錚準備好好的訓斥陳壽一番,他之前花了那麼心血,跟這幫狙擊手配備那麼多高端的武器裝備,就是想讓陳壽培養出一批優秀的狙擊手,
但是從昨晚的情形來看,那幫狙擊手之內,除了那個跛子李巖之外,其餘的人都不合格。
一隻翼展超過四米的巨型蝙蝠,一羣配備有熱成像瞄準鏡的狙擊手,除了李巖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到它的存在?
如果當時不是李巖提前預警,如果不是他頭腦冷靜、臨危不亂的尋找機會開槍,自己說不定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想到這裡,聶錚暗暗嘆了口氣,對陳壽吩咐道:“陳壽,你等下帶一對人馬出城,負責望風和刺探消息,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我會通知你。”
“是,大帥!”
望着陳壽垂頭喪氣離去的背影,聶錚搖了搖頭,暗暗嘆息道:“此子難堪大用……”
緩緩的轉過身軀,望着一直不說話的張龍,聶錚詢問道:“讓你帶人把城內那些大越貴族遺留下來的府邸都封了,怎麼樣,可有抄出值錢的東西?”
張龍搖搖頭道:“值錢的古董玉器等玩意兒有很多,就是抄出來的黃金不是很多,估計是那些答大越猴子逃跑的時候全帶走了。”
聶錚點了點頭,道:“意料之中的事情,亂世黃金,亂世黃金,唯有黃金纔是在戰亂之中最值得攜帶的東西,其它的都可以拋棄,這幫大越人倒也懂這個道理。對了,張龍,你昨夜沒有受傷吧?”
聽聞此言,張龍搖了搖頭,神情顯得有些沮喪。
聶錚見狀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也和陳壽一樣,蔫蔫的這麼不討人喜歡。”
張龍擡頭看了聶錚一眼,喃喃低聲道:“昨晚陳隊長很失落,他說你以後可能不會再信任他了。”
聶錚怔了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壽的心思居然這麼敏感。微微沉默了片刻,道:“胡說八道什麼,對了,趙虎的傷勢如何?”
張龍黯然道:“虎子昨晚被那賊子踢斷了三根肋骨,受了重傷,只怕沒有半年復原不了。”
聽聞此言,聶錚心中一緊,深深吸了口氣,道:“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用管,每天陪着趙虎,替我好好的照顧他,不管需要多名貴的藥材,直接去取就是了。”
張龍點了點頭,仍舊情緒失落的低頭不語。
聶錚見狀不由皺眉道:“你到底想哪樣?怎麼一個個都要死不活的,能不能給我精神一點?以前那個生龍活虎的張龍跑哪裡去了?”
張龍慢慢擡起頭,神情黯然的望着聶錚,緩緩的道:“大當家,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趙虎很沒用?”
見他把自己喚作大當家,聶錚心中一顫,神情緩和了下來,柔聲道:“你怎麼會這樣想?爲什麼?”
張龍眼神有些閃爍,好像在回憶些什麼難忘的事情,喃喃的道:“我和趙虎從小就伴隨着大當家在黑風寨長大,那時候老寨主傳授我們武藝,說要我倆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少當家,不能讓你出任何意外,所以,從小我和趙虎就發誓,一定用我們的生命來保護少當家的安全。還記得小時候,少當家要去樹上掏鳥窩,爲了怕少當家摔下來,我和趙虎趴在樹下給少當家當肉墊。少當家要去後山貓熊仔,結果惹得母熊一路追趕,我和趙虎奮力阻擋,才讓少當家成功逃脫,儘管那一次我們被母熊撓傷了,可我和趙虎還是很高興,因爲我們有能力保護少當家。
後來我們慢慢的長大了,少當家也變成了大當家,而我們也跟着大當家下山四處做買賣,去萬花樓喝花酒,有一次,大當家在五里莊做買賣的時候,中了埋伏,咱們三人一起掉進了兩丈多深的陷馬坑,眼前敵人的追兵就要到來,我和趙虎愣是咬牙疊出人牆,把大當家託送出了陷馬坑,儘管最後我們被抓住了,可是我們卻保護了大當家的周全。以前我和趙虎都很自信,認爲只要我們陪在大當家的身邊,就能夠護衛大當家安全,不會讓大當家出現任何意外……”
說到這裡,張龍深深吸了口氣,眼泛淚花的望着聶錚,低聲道:“可是,自從大當家走出黑風寨之後,我們驚恐的發現,你的腳步越來越高,圍繞在你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而我和趙虎就算疊出再高的人牆,都無法夠到你的腳跟,我們現在根本就保護不了大當家,而大當家也越來越不需要我們保護,我怕有一天,大當家會離我們越來越遠,遠到我們想看你一眼都難,大當家……”
張龍的這一番話,突然間讓聶錚的鼻子有些泛酸,聶錚深深吐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然後快步走到張龍跟前,將他緊緊的擁抱住,感受着他正在抽搐的嘴角,聶錚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的道:“我是你們的少當家,就永遠是你們的少當家,你們是我的跟屁蟲,就永遠是我的跟屁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