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說話聲音,卻絕對不是蘇琳琅。
很奇怪,從她嘴裡說出的話竟然是另外一個人。
語氣寡毒,彷彿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女皇,以着俯瞰天下的視角在冷漠的評說。
那種冷漠,給人一種感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在此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場秋風落葉,不足以令她嘆息一遇。
“嗷嗚……”
蘇琳琅腳下的鬼眼怒火狼發出一聲唔鳴,全身都在瑟縮着發抖。
鬼眼怒火狼位列天榜六十之名,如今竟然因爲一句話而匍匐在地,瑟縮的身軀更如爛泥一般趴在地上,眼中盡是無邊的恐懼。
蘇琳琅臉色再掙扎一瞬之後,變得與那聲音一樣,無盡的冷漠與寡毒。
她斜睨了一眼鬼眼怒火狼,只一眼,這隻在深淵之中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的兇獸,如遇鬼魅般獸頭重重的垂下,凸起的鼻子完全扎進了土裡,還不時發出哭泣一樣的嗚咽之聲。
“將這裡的人,全都殺了!在他們臨死之前,把心臟統統給我拿回來。記住,不能損壞一絲一毫。否則,本尊拔了你的狼皮。”
鬼眼怒火狼全身顫抖,死亡的恐懼驅使下,鬼眼怒火狼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搖搖晃晃的向着眼前幾個打鬧的孩童走了上去。
面對此刻的蘇琳琅,這隻兇獸心底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蘇琳琅給它的壓迫感,就如同九天魔龍一般。
當然,兩者還是存在明顯差別的。九天魔龍雖然也恐怖,卻是正義的。
反觀蘇琳琅,一言一動之間,都有着一種令人靈魂發抖的邪惡氣息。
被她的目光注視,鬼眼怒火狼就如同遇見了修羅雙眼,那是完全從地獄走出來的邪惡氣息。
鬼眼怒火狼一步一步向那羣還在廝打的孩子走去,身爲玄獸他沒有人類心中所謂的是非觀,鬼眼怒火狼只明白一件事。
這些孩子不死,死的就是它。
很可惜,鬼眼怒火狼還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死。
鬼眼怒火狼散開了氣勢,天榜排名六十的玄獸氣勢,豈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可以忍受的。
他們忘記了廝打,忘記了仇恨。小小的眼睛裡只剩下數之不盡的恐懼。
這些孩子木木的站在原地,驚恐的看着鬼眼怒火狼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發自靈魂恐懼的他們甚至忘記了呼喊救命,儘管呼喊救命在鬼眼怒火狼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個年齡大點的孩子,手中剛剛搶到的半個發了黴的饅頭,咕嚕一下從下意識鬆開的手掌中滾落到地上沾滿了泥土。
一羣孩子顯然記不得他們廝打的初衷,面對鬼眼怒火狼一步步接近,他們小小的內心當中只有恐懼,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蘇琳琅冰冷的雙眸,在看到這羣孩子瑟縮發抖的身體時,閃過一絲心痛一絲不忍,還有掙扎、痛苦。
蘇琳琅忽然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頭,眼中的冰冷在痛苦與掙扎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變幻。
時而不忍時而冷酷,就像冰與火、熾熱的陽光與清冷的月色。
頭痛欲裂。
“求……求求你,放過這些孩子,他們是無辜的。求求你……”
蘇琳琅的意識開始取得上風,但她自己知道這種優勢只能支撐片刻。
蘇琳琅聲音沙啞,低低的哀求聲讓這充滿了骯髒與墮/落的貧民窯彷彿多了一些生氣。
蘇琳琅眼中的神色再度轉換,這一次的冰冷宛如三萬英尺下的冰山之心,冷得令人上下牙齒都在打顫:“饒了他們?本尊蟄伏一萬三千載,如今甦醒正是需要血祭之日,你竟然讓我饒了這些螻蟻一樣的存在?
蘇琳琅,你忘記自己的使命了嗎?
只有本尊借用你的身體恢復往日神威,你們龍道纔可再昌盛千年。
或者是,你蘇琳琅忘記了我們的約定,想要林超……”
聲音冷漠,毫無一丁點的人類情感。
她似乎對蘇琳琅的話感到吃驚感到不可置信。
漸漸地,聲音的主人心態開始平和,一字一頓,循循善誘。像魔鬼一樣誘/惑着迷途的羔羊一步一步走下萬丈深淵。
甚至,在跳下懸崖的一剎那,死者的臉上還掛着解脫幸福的微笑。
聲音的主人在拋出誘/惑之後,語氣突然的一頓,彷彿是在給蘇琳琅留下來思考的空間。
她自然沒有那麼好心,事實上,這思考的間隙卻是對蘇琳琅最大的折磨,亦或是,這只是那冷漠的人,爲了讓蘇琳琅防備森嚴的內心世界掘開一條突破口而已。
林超二字,就像有着無窮的魔力。
取捨之間,蘇琳琅淚流滿面,雙手緊緊的捂住頭顱,尖銳的之間深深的嵌入天使般潔白的皮膚中。
鮮血,在指隙間流淌,風一吹,如雨如霧,只是那顏色確是血紅的。
蘇琳琅的痛苦呻/吟,對體內九尾靈狐來說猶如天籟。
她語氣更加的冷漠,無情的話語彷彿在出口的一瞬間讓周圍氣溫驟降,空氣中泛起點點銀色白芒,那是霜也像雪花飛舞。
“琳琅,殺了這裡所有的人,我可以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保證不去傷害林超。
他是你心中最愛的人,不是嗎?只要他活着,眼下這羣螻蟻的生命又算的了什麼呢?”
祖龍,又名邪之祖龍。
據傳乃是天地初開一來,天地間第一縷邪惡之氣誕生出來的異物。
邪之祖龍,一生共需要經歷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次輪迴。
每一次輪迴,都是從九尾靈狐之身修煉而起,九尾成就,則幻化成蛟,蛟之後在幻化七次,成九九之數,一旦輪迴完成,邪之祖龍便可正輪迴道果,包括邪之祖龍自身和它輪迴之時寄身的載體,都可一朝得道。
至於代價……
天域。
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歷經一千三百五十載悠悠歲月。
天城,原名通城。因其地理位置位於東域西域、北疆、南海三片疆土的正中心故此得名,取一城三通之意。
直到四百年前,君家強勢崛起,以狠戾殺伐手段一舉震懾通城,成立赫赫威名之後,這才改名天城。其寓意彰顯野心。
天城作爲君家的大本營,其下屬所轄也另有十八座城池。幾乎佔據了偌大的東域二十分之一的疆土。
可別小看了這個份額,要知道整個東域大大小小的勢力多如牛毛。
君家所佔據的疆土,雖然稱不上第一,但是前三還是沒有問題的。
城主府。
黑壓壓的人頭連成一片,坐者,站者亦有。
濟濟一堂,氣氛卻顯得異常的壓抑,宛如山洪暴發之前的片刻寧靜。
在場的人目光惴惴不安的望向坐於首位的一道中年身影,緊張的全身肌肉繃緊,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可有林超消息?”
坐於上首之人,終於開口打破了沉寂。
他的聲音淳厚是那種中年大叔的類型,只是,隨着話一出口,本來沉默的大廳突然被一股森然殺意籠罩。
此人正是君太傲,長相先不去說他,只是從身上隱隱波動的濃烈威壓來看,就恍如一頭蟄伏待起的蛟龍。
君太傲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在君太傲之前濃烈的威壓之下,這素日裡在外面囂張跋扈的人,如坐鍼氈,全身都在瑟縮着。
“稟家主,林超與古城宣已經從學院工會出發趕往飛雲學院。”一個身材幹瘦的青年主動踏前一步,神態恭敬的道。
看起來君太傲平日裡就積威甚重,這青年在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一次也不敢擡起臉來與君太傲平視。
“咚咚。”
聽完青年的話後,君太傲並沒有任何表示。
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椅子扶手,清晰的脆響像是淺水衝石,讓在場所有人心臟一剎那提到了嗓子眼上。
良久,當快要有人在這種沉悶而壓迫的氣氛中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君太傲才緩緩開口道:“即是如此,嚴令下屬十八城城主,不惜一切代價,誓要誅殺林超師徒。”
君太傲的一張臉變得陰狠,眼底深處恍如惡魔般猙獰的笑着。
作爲一家之主,君太傲也算是享盡齊人之福。
大房二房三妻四妾,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的工具而已。
甚至於,在必要的時候,就連親生骨血,君太傲也能棄之若敝。
但這一次,聽說歐*痕死於林超手中。
這位寡情薄倖的梟雄,第一次升起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報仇的衝動。
原因無他,君太傲兒女衆多,卻沒有幾個是成氣候的。
正因爲君戰天資質、心性甚至就連那種梟雄的膽魄也深得君太傲欣賞。
這樣一位出類拔萃的兒子,君太傲自然着重培養,一切進程完全按照下一任家主的標準。
沒想到,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少家主,甚至已經到了足堪大任的程度,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人給宰了。君太傲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
“兀那小兒,你敢殺我兒子,我便要你嚐盡世間所有刑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君太傲眼中,洶涌殺意瘋狂翻滾。
匹夫一怒,血濺當場。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而他,君太傲,坐擁十八城,手掌疆土、臣民何止千百萬之數,當得起帝王之王!
“報。”
大殿之外,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跑進來。
一進門,這人單膝跪地,深深的低着頭腦袋快要埋進了褲襠裡,唯恐表現出對君太傲的一絲不敬:“啓稟家主,有消息傳來,林超單槍匹馬正在去往飛雲學院的路上。沿途十八城城主請願,是否派人將其誅殺?”
“單槍匹馬?”
君太傲有節奏的敲打着扶手,語氣似是沉吟又冰冷異常。
“是。”報信之人不容有他,趕忙低頭回道。
“家主恕罪。”
一聽這話,此前說是林超與古城宣同行的那名青年,嚇得面無人色。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力道之大,膝蓋下面的地板都被震得一抖。
君太傲冷漠的掃了一眼青年,眼神冰冷,恍如地獄裡走出來的索命修羅。
“恕罪?凌晨,你掌管東域大小情報不過三天而已,竟然出現如此錯誤?呵呵……本尊麾下沒想到也有像你這般無用的廢物。”
“嗖。”
一道匹練的光束從君太傲指尖徑直射出,匹練如虹,彷彿是穿透了空間幾乎在君太傲擡手的一瞬間,光束已經點在凌晨眉心處。
光芒一閃,還想要辯解的凌晨,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死亡前,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不甘的盯着頭頂天花板,彷彿是要對這無情的蒼穹訴說什麼?
“唉……”
一些想要求情之人,邁出的一隻腳縮了回去,心裡長長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