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瀟瀟不說話了。
道理她懂,但女人總是感性的。
“別想太多,跟我一起去看看那幫小傢伙吧,說不定,他們會讓我們感到驚喜。”
林超順勢拉起了寒瀟瀟的手,就往外走。
林超還真是沒多想,但握住寒瀟瀟柔荑的一瞬間,觸電一樣的酥麻感,讓他臉上的肌肉微微僵硬。
寒瀟瀟同樣是被突如其來的偷襲嚇了一大跳,小臉紅紅的,低着頭櫻桃小嘴幾乎要邁進自己飽滿的胸前。
林超心虛的偷看了一眼寒瀟瀟,見這妮子只是羞答答的不說話,心裡面也是一萬個草泥馬狂奔而過。
我擦啊,哥可是正人君子來着,怎麼能做出這麼下賤的事呢?
不過……這妮子的小手摸起來手感真好,好滑,好軟~~
一旁,幽幽大眼睛狐疑的在兩人身上來回徘徊。
然後一個箭步竄上去,強行把林超的手從寒瀟瀟那裡搶過來:“喂,這是我的林超哥哥,不准你跑來佔便宜。”
寒瀟瀟、林超:“……”
一路無話,
這幾天,一幫小傢伙的住所也從臨時搭建的帳篷,在林超用洗澡水拍賣之後,又新蓋起了一排排的軍營。
安排一千多孩子住宿,按照正常規格林府肯定是不夠寬敞的。
好在林超在巡視宿舍的時候突發奇想,命令工匠把原本一間房子裡面的三張牀位全部回爐重造。
每一個牀位從單層變成了雙層,甚至有一些達到了四層之巨。分爲上下兩鋪。
這麼一來,牀位的面積大大隨水,竟然奇蹟般的把一千孩子的睡覺問題,輕鬆搞定。
來到一排排宿舍前面,林超還未靠近房門,就感受到一種壓抑而淒涼的氣息瀰漫着整個軍營。
時不時的會有斷斷續續的哽咽之聲從宿舍裡面傳出來,偌大的一座軍營,彷彿變成了一座墓地,悽悽慘慘慼戚。
林超又戴上了他的那個面具,青面獠牙的五官,在這種氣氛烘托下,多了一種令人難以形容的滋味。
一路上及嘰嘰喳喳的幽幽,來到軍營前面的時候,莫名的閉上了小嘴,一路上情緒低落,竟然很長時間不說話了。
看樣子,這個小丫頭也是被那種淒涼的氣氛渲染,同樣,也從時而響起卻很壓抑無助的抽泣聲,感同身受的悲傷。
“與歐陽家一戰之後,我曾經安排這些孩子各自回家一趟。不少的孩子,已經知道他們的父母雙親離世,不過,他們都很堅強。這段時間裡一直很乖很聽話,就算哭,也是一個人躲在宿舍偷偷的流淚。”寒瀟瀟一邊說着,眼眶也慢慢積蓄了點點淚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親眼看到這些孩子在痛失雙親之後,還要迎合林府的栽培,那麼的乖巧懂事,就算把自己小小的嘴脣咬破,也不會哭的很大聲。
一幕幕,像電影一樣閃過寒瀟瀟心頭,潸然淚下。
“他們真的很懂事,都是好孩子。”寒瀟瀟默默地,用很輕的聲音這樣評價道。
聲音很小,有着一種用手捧着一朵嬌嫩花瓣,擔心用力一些就會損傷它花蕊的小心。
林超也沉默了下去,那一日,是他此生所犯過最大的錯誤。
因爲愧疚,林超已經很多天不敢見這些孩子一面,因爲他無法在面對那一張張稚嫩的小臉,平靜的直視他們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感受到林超情緒低落,寒瀟瀟小心的捉住了他的寬大手掌,那一雙手,佈滿了老繭,摸上去像是砂紙一樣。
但寒瀟瀟知道,手掌上的每一條皺紋,都是一個個銘記功勳的軍功章。
就是這些老繭,這些握劍留下的痕跡,撐起了林府的一片天。
“他們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寒瀟瀟如是安慰道。
那些孩子真的沒有怪過林超,當日,林府全面發生了戰鬥。
只有提前被林超安排到訓練場上的孩子沒有被戰鬥波及,但外面震天響的喊殺聲,還是讓這些躲在結界裡的孩子,好奇的跑去結界邊緣,想要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想到,
他們看到的是林府的戰士,在爲了心中守護,成排成排的倒在敵人的屠刀底下
人死了,留下一個個血泊。這些血泊連在一起,就變成了蜿蜒的小溪,小溪在一條條的匯聚,,就變成了河水。
那一天,
林府真正的演繹了一場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的慘烈。
親眼目睹了眼前一切的小傢伙,有的嚇得哇哇直叫,有的小眼巴巴的盯着慘烈的場景,目光呆滯。更有的用手碰碰的砸向結界,想要用小拳頭衝開守護,讓他們也投身血雨腥風的戰場。
但他們的內心還是恐懼的,畢竟是好孩子,真的很小。
恐懼中,一幫孩子都感天似乎又要塌下來了。
曾經的貧民窯,那個充滿了悲傷與痛苦的地方,這些小傢伙整日爲了填飽肚子而嗷嗷的亂叫。一不小心,把一點水漬濺在過路人身上,輕則拳打腳踢,重則揮手就是一刀。
這裡的每一個小孩子,都曾親眼目睹過自己的同伴,自己的親人就是因爲一點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過錯,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咳得頭破血流,但最後,還是被那血淋淋的屠刀從脖子上慢慢的慢慢的划過去。
一直來到林府,這些天真的小孩子才感覺到了一絲絲家的溫軟,也是他們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安全的氣息。
終於……終於,可以在夜晚踏踏實實的睡個好覺,不用在擔心,會不會在熟睡中被惡霸找上門來,會不會在天亮的時候在也看不到初生的太陽。
林府給了這些小傢伙,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天堂一樣的生活。
然而,
這一切,都在歐陽家進犯之時被打破了,曾經的安逸,將近半個月的舒心,在敵人揮舞的屠刀下化作飛灰,支離破碎。
誰也不知道,那時候,幾乎所有的小傢伙的心裡面只有恨。
恨,歐陽家的人,恨他們爲什麼要揮舞屠刀把他們的家園摧毀。恨他們,爲什麼不能讓可憐的自己,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吃幾頓飽飯,睡幾個好覺。
仇恨的種子在心中滋生,這些小傢伙,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怎麼做,才能夠發泄心中的恨意。
然後——
他們又看到了即將破碎的家園,敵人突然停止了殺戮。
人羣分開,小傢伙們從外面的世界裡看到了他們久別的家人,父親,母親,哥哥,妹妹。
只是……爲什麼他們的身邊還有別人,爲什麼那些人要把手裡的刀劍放在自己家人的脖子上?
一直到一個個親人慘死在自己眼前,父親,母親,哥哥,妹妹,義無反顧以着血肉之軀撞向旁邊刀劍,鮮血像吃足了壓力的水泉一樣,從脖子,心口井噴了出來。
一幫小傢伙集體呆住了。
死亡的人數在增加,十個,一百個,將近七八百人死亡。
親眼看到自己父母雙親,慘死在自己面前的小傢伙,開始發瘋,開始歇斯底里。
他們拼命的用稚嫩的小拳頭,捶打着結界。開始嚎啕大哭,淚雨磅礴。
這一刻,
不諳世事的小傢伙,突然找到了發泄心中滔天恨意的方法。
他們要變強,變得比任何都強。
他們要保護身邊的家人,身邊的同伴。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在未來肆意的踐踏他們的尊嚴,沒有人可以對他們頤指氣使,想殺就殺。
血液在體內瘋狂的流動,滾燙,沸騰。
小傢伙們哭腫了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些傷害自己家人的兇手,那一瞬,恨意滔天。
他們發誓,一定要將這些殺了,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小小的心靈中第一次落下了仇恨的種子,而這種仇恨也許會讓他們走上一條巔峰之路,但在路旁,必然有着累累屍骨相伴,還有,仇恨,也許會讓他們幼小的心靈發生扭曲。
而這一切,
林超在將這些孩子送入結界的時候,心裡面已經預感到了。
只是他沒有任何辦法改變。
或許事情如果真的就這樣發生下去,在未來之中,這些還不被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小傢伙,只要不死,就必定站在東域的頂峰。
而那時的他們,性格也將只能用仇恨和變態兩個詞彙來形容。
一個人,如果只有了恨,沒有了其他情感。那麼他,也變成了一具傀儡,一頭兇獸。
只要不死,這一千的孩子,不管最終活下來多少,都會變成偌大江湖未來的災難。
不要懷疑這個定論,
在宇宙之樹樹葉的易經伐髓之下,這些資質下乘的小孩子,每一個都已經脫胎換骨。
走出去,任何一個宗門勢力,都會將他們作爲門內天才培養……任何一個人,都具備這樣的資質。
這將會一羣可怕的小孩子,他們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威脅到東域的存亡。
災難。
未來的災難!
萬幸,千千萬萬幸!不幸之中的大幸!
就在這些孩子幼小的心靈中,將要被植入仇恨的種子,仇恨將他們的一切的一切完全矇蔽的時候。
這些小傢伙,在茫茫黑暗的大海上,見到了一個燈塔,燈塔的光芒很弱很柔和,卻像太陽一樣耀眼璀璨。
沒有在大海之中迷失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懂得,當你在茫茫大海看到燈塔的那種喜悅,那種瘋狂,彷彿全身上下所有疲憊的細胞都在驚喜若狂的發出顫抖的呻吟聲。
燈塔,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前行的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