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起聲落,驚變猝發。
那女子猛地從魏康與孔顏之間撞入上前,張開雙臂,擋在魏康身前。
與此同時,一把匕首從“鬼怪”刺客手中飛出,長驅直入那女子胸口。
“啊——”一道短而急促的痛吟從胸腔發出,緊接着“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從那女子口中吐出。人卻並未順着吐血慣力向前栽倒,反是無意識地向後倒了去。
魏康和孔顏背對階梯,兩人被女子衝撞回身一刻,就見這女子吐血仰倒而來。
觸不及防女子突然往後倒去,恐她一下栽倒孔顏身上,魏康單手一伸攬腰接住女子。
“……”女子感覺被接住,勉強睜眼看了一下,虛弱的翕動雙脣,似有扯出一抹無礙的淡笑,卻一個呼吸不到昏死過去,上半身自腰從魏康手臂上向後而倒,奮力去救孔顏弄散的髮髻上,只見一隻髮簪“叮咚”墜落地上,一頭烏青的髮絲瞬時如瀑布一瀉而下,在飛雪中飄散開來。
仰倒下去的上半身清楚地映入衆人眼中,湘妃色衣襟前一柄匕首直插其上,被涌出的鮮血不斷洇溼。
觸目驚心的鮮紅,只怕是凶多吉少。
魏康眉頭一皺,順着源頭尋去,只見先被制服在階梯上的“鬼怪”突然口吐鮮血,魏湛手起刀落,一刀活生生斬下其頭顱,滿臉殺意地“呸”了一聲道:“不知死活,竟敢當面耍花腔!”
隨着這一句話說出的時候,右側月臺上的刺客俱已伏誅,而一顆戴着猙獰面具的頭顱,也在這時從階梯上一下一下翻轉滾落。
“啊!”女眷中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都一臉驚恐的看着魏湛手中正滴着鮮血的屠刀。
孔欣還絆倒在階梯上,見狀臉色急劇一白,幾欲昏厥在鋪着紅氈的地上。
陳氏注意到衆人的目光,她眉心不着痕跡地一蹙。略一思忖,當下驚呼道:“李妹子,你家玉娘她——”
“玉娘!”
“玉妹妹!”
陳氏話未說完,李夫人和李燕飛母女倒是相安無事的佇立階梯上。聞聲齊齊驚呼,聲音愕然,引得衆劫後餘生的女眷紛紛側目。
孔顏先被突然飛來的匕首一驚,又讓刺客從階梯上滾落的頭顱怔住,此時聽得李氏母女的驚叫,向魏康懷中的女子看去,心裡恍悟,難怪覺得面熟,原來竟是李燕飛的庶出堂妹。
出於玉娘剛纔挺身相救之情,孔顏顧不得其他。只念及玉娘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名聲,即使在情況特殊下倒在男子懷中也不便,忙要差剛從地上爬起的英子和寶珠去攙扶,卻聽李夫人叫道。
“玉娘!”
李夫人已從驚魂中回神,見月臺上的刺客盡是伏誅。月臺下百來儺舞伶人已被重兵重重包圍,堂前月臺上丈夫及兒子也安然無恙,她忙跑下階梯到玉娘身邊,一臉的擔憂心切,迭聲叫道:“玉娘!你以身相救了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是好,可你讓我怎麼回去給你父親母親交代呀!”說着捂帕大哭,再次引了四下人等側目看來。
魏康淡淡瞥了一眼李夫人。轉手將玉娘交給英子和寶珠,對孔顏吩咐道:“你先照應一下。”說時見現場情況混亂,遂又加了一句道:“人多雜亂,多警醒些。”說罷,便擡頭望向正欲走下來的陳氏道:“夫人和衆位夫人這裡有三弟在,我先去父親處。”說着話時。不知可是想到魏光雄傷勢過重,臉色微顯凝重。
當着一衆命婦的面,魏光雄受傷生死不明,陳氏這個三十多年的髮妻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她當下吩咐了付氏道:“先和你妯娌她們安頓衆位夫人小姐。我去看你們父親如何了。”
一番安排過後,陳氏忙就着陪房王嬤嬤攙扶,拾階而下走到李夫人身邊,面色沉重的許諾道:“李妹妹,侄女是爲救我魏家人才這樣,我魏家絕對會給你一個交代!”
一個交代?
雲英未嫁的女子挺身相救了一個男人,並在衆目睽睽之下昏死在這個男人的懷中,如此之下其交代自然不言而喻。
當場的女眷都是浸淫後宅之人,先前才經歷過生死關頭,一時未反應過來這一場挺身相救的後果,這經一提醒,不約而同地回過神來,目光在孔顏及玉娘身上來回轉動。
待觸及孔顏大紅鶴氅之下的紫色朝服,心中不覺解氣,眼中多是浮現意味深長的笑容。
到底還是李家厲害,不愧是屹立涼州百年的望族之家。
只是……
目光轉向奄奄一息的玉娘,這究竟能有不有後福,還得看能不能活下來!
想到這裡,衆夫人小姐又心下服氣,不禁暗道果然富貴險中求。
這一邊在場的其餘人心思百轉千回,陳氏只是一臉擔心丈夫安危的普通婦人,但又擔着一家主母之責,面上自要一派公正吩咐道:“大孔氏,玉娘是爲你們夫妻出事,她救由你照看,務必保住她!”說完也不等孔顏回應,忙讓魏湛帶她去看魏光雄。
孔顏遠遠目送陳氏母子消失在蒼茫風雪夜色中,未幾回身,便見英子一臉複雜盯着玉娘,就是寶珠臉上也露出一分不甘願的扶着玉娘。她心下一默,手不覺習慣撫上小腹,看着擡着架子趕來的粗使婆子正要說話,付氏將一對女兒交給乳孃,過來說道:“先把李小姐擡到西路的客院吧。”說着,招呼了人擡了玉娘躺上架子。
二房和李燕飛的院子在東路,大房和孔欣的院子在東路,依玉娘和李燕飛的關係,且如今又和二房的關聯,人多少該是送到東路的客房。很顯然,付氏是在偏幫孔顏。
衆人明白,心下不由又轉了轉。
付氏卻管不得衆人的心思,她也無力去想,剛纔摔倒時護着兩個孩子,頭是重重磕在階梯上,她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發間流出,不禁頭昏的晃了晃身子。
“大嫂!”孔顏看着付氏白皙的額間有血流出,她忙扶住付氏晃動的身子,將心比心對照付氏自她嫁入以來,屢次三番的維護相幫,關切道:“您流血了!”
付夫人見狀一驚,顧不得兩個外孫女,忙跑了過來,拿帕子給付氏擦拭額頭的血跡,落淚道:“今兒到底是遭了什麼罪呀!”望着付氏的狼狽受傷的樣子,再想起魏成現在的情況,一時間不由悲從中來,越發的傷心。
付氏蒼白一笑,示意到她沒事,然後看向階梯上的衆命婦,“衆位夫人受驚了,先到客院休憩一下,刺客還需再肅清。”
都是惜命之人,何況不少受了付氏這樣子的外傷,又早觀望了自家的男人無事,且也想留下來探知魏光雄的安危,如是都從善如流的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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