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光一直在客房裡呆着,屏氣凝神地注意外面的動靜。然而,君越好像已經睡覺了,外面一派平靜。
可她還是放不下心來,這種皮肉傷可大可小。他不看醫生就算了,還洗澡,一個不小心就感染了。
想到這,她還是覺得要去看一看。
關於他去法國的事,還有那沒有被證實的、取消婚約的消息……一切,總要等到他好好的,才能細說?
當下給何木子發信息,何木子輕手輕腳地從一樓上來,跟紀韶光匯合之後,輕手輕腳地來到君越的臥室門前。
何木子首當其衝地敲門,裡面沒有傳出君越罵他的聲音。
他壓低聲音,“可能睡着了。”
“我們動作輕一點,不會被發現吧?”
“不會。”
何木子拿着鑰匙,慢慢開門……幸好屋子裡地毯鋪得厚,兩個人動作不大,也沒有腳步聲。
紀韶光摸黑前進着,走到君越的牀邊,伸出兩個指頭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這個動作,徹底把何木子給雷到了……紀小姐,我們少爺只是受了外傷,不是重病在牀啊,哪裡用得着去探他的生死?
不過這一探完,紀韶光面色沉下來,呼吸很急促。
手指再碰碰他的額頭,好燙!
連忙回頭,“他不是睡着了,是暈過去了。”
“啊?”何木子連忙開燈,上前看了一眼,只見少爺滿面發紅,體溫燙得厲害。
“感染引起的發燒……”紀韶光嘆氣,這個男人死撐,現在好了吧?
何木子連忙問,“要不要退燒藥?”
“拿柴胡注射液和羚羊角注射液。”這兩種都是退燒的中成藥,“注射器也拿過來。”
“打針?”
“嗯,他現在暈着,吃藥沒用。”
何木子連忙就下去拿藥了,紀韶光揭開被子,想看看他傷口的情況。手肘上兩處撞傷,都已經破皮,可見肉。
至於膝蓋……她纔看了一眼,就驚住了,兩個膝蓋都是很深的傷口,四周隱隱泛紅,顯然已經感染了。這都是她預料到的,只是……這傷口之下,明顯還有舊傷。
看那傷
口的時間,應該是他去法國那幾天。
正好何木子拿藥上來,紀韶光直接問,“他去法國怎麼了?膝蓋上傷得這麼重?”
“啊?這不是、車禍的傷嗎?”何木子裝傻。
“新傷與舊傷,隔了大概兩三天。”
他低着頭,沒想到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何助理,你們在法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這看上去是久跪的傷口。還有……”她頓了一下,“我晚上回去查了新聞,怎麼有人說,他跟封家取消婚約了?”
事已至此,何木子是沒有辦法再隱瞞了,便說,“這次去法國,的確取消了婚約。”
她的心猛跳起來,他這次過去竟然是取消……可爲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透漏給她,她竟然誤會得這麼深。
“膝蓋上的傷呢?”
“因爲……這件婚事是以前老夫人定下來的,少爺覺得就這樣取消心中有愧,所以在老夫人的墳前跪了幾天。”
跪了幾天……難怪他膝蓋上傷口這麼深。
紀韶光回頭,看着牀上他燒得痛紅的臉、因爲痛苦而微擰的眉頭,心裡突然難過起來。
他爲她做了這麼多,她卻在背地裡謀劃逃離,他一定是心寒了。
韶光來不及難過,把藥拿過來,抽入注射器,往後拉了一下他的睡褲……醫生面前無男女之分,她還沒有反應呢,何木子已經不好意思地回過頭去。
只聽得一聲悶哼,藥液注射進他的肌肉。
韶光替他蓋好被子,“剛剛搗好的藥汁呢?”
“在這裡。”何木子細心,剛剛下去的時候就把那紗布包着的藥拿了上來。
紀韶光揭開,分別敷在他的傷口上。
想了想,又去樓下醫務室,重新寫了幾個有針對性的藥方,以及食補之物,讓傭人們準備着,等明天他醒之後喝。
做完這一切,也累了,卻不敢休息……她不確定他的燒幾時能退,如果剛纔這次注射、退了燒倒好,若是沒退,恐怕過幾個小時還得注射一次。
何木子說,“紀小姐,要不我安排傭人去少爺房裡守着,你先去睡覺。一會兒如果燒沒退,再來叫你?”
她揉揉
太陽穴,“沒事,我再去看看吧。”
畢竟這感染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輕心。
最關鍵的是,她現在心裡的愧疚跟汪洋大海似的,哪裡有心思安心入睡?
雖然取消婚約說起來短短几個字,但是其中牽涉到的利益極其複雜,他不是也說……封家掌握着審批權嗎?所以退婚一事,肯定鬧得他父母不悅吧?和封家也結了仇。
還有他奶奶……想到他在墳前長跪幾天,她喉間發酸,心裡便像梗着東西一樣難受。
他爲她做犧牲這麼多,她卻只會惹他生氣……他一定是恨透他了。
韶光就坐在他牀邊,用手撐着閉了一小會眼,又起來探探體溫。
果然感染嚴重了,燒沒那麼容易退,隔了幾個小時她又打了一針,才撐到天亮。
……
君越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一個女人趴在他牀邊,沉沉睡着。
她睡得極其不安穩,一會換一個姿勢,睫毛還一顫一顫地,彷彿在做夢。
他冷哼了一聲,這個絕情的女人,她夢裡是誰?
肯定是紀流年,或者她死去的父母……甚至連那座不會動不會說話的藥房都可能入她的夢,偏偏他不能!
想到昨天的事,君越氣盛,將她趴着的被子一拉。
韶光本來就睡得淺,現在感覺到動靜,立馬擡起頭來,“怎麼了?君越怎麼了?”
“哼!”
“出什麼事了?”她還怔忡着,下意識就伸手過去,要給他把脈。
“你倒是希望我出事,如果我哪天死了你就痛快了是不是?”
“君越,你醒了?”她站起來,心情好了不少,“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還在生氣,紀韶光笑笑,“你昨天晚上發高燒了,都暈過去啦,大家都很擔心你。”
“發高燒?那不是更好?”他淡哼着,“不正如了你的意?”
“我當然希望你好起來。”
“是嗎?你不是想方設法離開我,還給我下藥?”
“我沒給你下藥。”
“那跟下藥有什麼區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