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老太太一句你根本不是他親生的,徹底震驚了樑多多。
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一直以爲樑三強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她,一直以爲劉秀英是因爲她不是親生的,所以對她不好。
結果她原來真的是個野孩子!
樑三強也一臉驚慌的看着梁氏:“媽,你答應過不說的。”
梁氏柺杖使勁戳着地:“不說!再不說你就要逼死多多!你們虐待她我忍了不說,怕說了孩子心裡更難受。沒有想到,你們今天竟然真的逼着孩子去死!”
樑多多還是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奶奶,你說的是真的?”
“你扶我過去坐下。”梁氏吩咐樑多多扶着她過去坐下,又咳了幾聲,伸手指着樑三強:“他不是你的親爹,你死去的媽也不是你的親媽。你是被抱回來的,抱回來的時候剛一歲吧。”
樑多多有些接受不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梁氏緩了緩:“既然今天都在,多多想做個了斷,那就斷了吧,多多不欠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從此她走了,你們也沒臉去找她。”
說着將一段陳年往事緩緩道來。
二十二年前,剛恢復高考不久。
樑三強的媳婦金燕準備考大學,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想着能考上大學回京城上班。
樑三強怕媳婦考上大學不要他,死活不同意,還燒了金燕所有的書。
金燕一氣之下,偷跑着去京城,那會兒京城招工的少,好不容易找了環衛工還是個臨時工。她打算邊掃馬路邊學習,等有機會了再找樑三強偷出戶口本去參加高考。
七八年那年夏天特別熱,傍晚金燕清掃完馬路,騎車回家時,在護城河下游的河灘上看見奄奄一息的樑多多。
這個不知道不哪兒衝過來的孩子命很大,身上多處磕磕碰碰的青腫,愣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金燕把孩子抱回自己住的地方,想着等天亮了,去找找是誰家丟了孩子。
結果沒等金燕去找孩子的家人,樑三強帶着人趕來,將金燕帶着孩子抓了回去。
所有人都以爲金燕逃家一年多,是剛懷孕跑的,然後等他們找到的金燕時,孩子剛好一歲。
即使金燕口口聲聲說孩子不是樑三強的,大家也覺得她說的是氣話。
最後金燕找梁氏,哭着說了孩子的來歷,希望梁氏能行行好,讓她把孩子趕緊送回京城,看看誰家丟了孩子,丟孩子的人家裡得多着急啊。
梁氏卻猶豫了,如果說這不是樑三強和金燕的孩子,村裡肯定會一堆閒言碎語,畢竟金燕出去一年多,這個孩子又一歲。
就算把孩子送回去,村裡人也會說是送到金燕野男人那裡去了,橫豎樑三強這個綠帽子都要坐實了。
最後思來想去,還是勸住金燕:“你和三強結婚也好幾年了,這個孩子就養着吧,以後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好好跟三強過日子。”
金燕有些絕望了,樑多多醒來後,又眼巴巴的看着金燕,伸着胳膊喊媽媽,有時候還會喊哥哥,其他的什麼也不會說。
最後金燕給樑多多起名叫多多,希望她能福氣多多。心裡卻沒有放棄帶着多多去京城找她的親生父母。
可惜金燕福氣薄,把樑多多帶回來的第三天,去地裡幹活時,被掉到地上的高壓電電死了。
梁氏心裡害怕了,讓樑三強一定不能說多多不是他的孩子,她覺得金燕就是遭了報應,所以纔會被電死的。
樑三強似乎也怕了,後來娶了劉秀英,偷偷告訴她樑多多不是自己的孩子,劉秀英心思惡毒,看着小小年紀就眉目漂亮的樑多多,心裡也開始了算計。
姑娘雖說是賠錢貨,可是要彩禮多了,還是很掙錢的,而且家裡還多了個免費保姆使喚。
梁氏說完,擦了把眼淚:“多多啊,是奶奶糊塗,當時要是讓燕子把你送回京城,肯定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可是現在很難了。”
樑多多像被雷擊中一樣,僵坐在沙發上不能動彈,一直疼愛自己的奶奶,當年卻因爲害怕毀了兒子的名聲,而毀了自己的一生,讓她和親人分別二十一年。
梁氏拉着樑多多的手:“多多,對不起原諒奶奶當年的自私,害了你,如果不是奶奶,燕子肯定會帶着你去京城找父母,是奶奶跪着求她的。我怕我兒子丟人啊。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有報應的。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報應啊。所以我努力照顧你,只是想讓我愧疚少一點,罪惡少一點。等死了,閻王能少治我的罪。”
最後樑多多奪門逃出了那個家,那個讓她痛苦了二十年的家。
坐在車上,身子還忍不住瑟瑟發抖!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太可怕。
蘇揚默默開車駛離這個村子,看着佝僂的老人站在風雪裡看着他們離開,心裡也是感概萬千。
樑多多捂着臉無聲哭泣的,她從來不愛哭,受了再大的委屈都沒有哭過,因爲她只有一個人,生活磨難讓她沒有哭的資本。
可是今天,知道事情的真相時,所有的堅強頓時崩塌!
蘇揚把車子停在省道邊上,拿了一張紙巾遞給樑多多:“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哭出來心裡就好受多了。”
樑多多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二十年的委屈都在這一聲聲的慟哭中。
蘇揚等樑多多哭聲漸止才說道:“好了,我們先去吃點兒東西。”
樑多多帶着濃濃的鼻音:“我吃不下。”
“東西一定要吃,吃飽了纔有力氣找你的親生父母,還有,他們肯定也希望你回家呢。”蘇揚想想自己的身世,又想了想宋蘭薰的模樣,忍不住對樑多多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樑多多靠在椅背上:“蘇大哥,我這樣走了,是不是對奶奶很殘忍?雖然因爲她的愚昧,我錯失了和家人相見的機會,可是她確實也對我不錯,不管是因爲她贖罪也好,還是因爲她愧疚,對我的好,確實很真實的。”
蘇揚轉身看着樑多多姣好的側面,長睫毛上還帶着盈盈淚珠,想了會兒說道:“等先回去冷靜一段時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