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將軍府門庭若市,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員全都攜帶着家眷前來觀禮祝賀,連各皇室府邸不是主人親自來,就是派來了子嗣前來道喜。
可偏偏,就在這熱鬧的一幕中,意外發生了,作爲今日主角的淳瑜郡主突然病發昏迷不醒。
原本熱鬧的門庭頓時喧譁一片,一道道懷揣着猜疑表面上端着關心的話此起彼伏,姚華裳和蘇木旭也顧不上滿屋子的客人,急急忙忙的朝着沁水閣跑去。
看着牀榻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女兒,姚華裳頓時就哭紅了眼:“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有來?”
姚華裳坐於牀榻握住蘇木君的手,滿目焦急與擔憂:“怎麼會這樣?君兒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發病了?公子玄不是說已經完全根治了嗎?”
姚華裳紅着眼睛看着近身伺候蘇木君的兩個丫頭。
芷薰和芷香見此,本就紅着的眼眶頓時噼裡啪啦的掉下一串串淚珠子,連忙跪倒在地,抽泣道。
“這兩天郡主就有些身體不舒服了,偶爾還會犯暈,甚至昏睡一兩個時辰,只是郡主不想讓夫人和少爺擔心,就沒有讓奴婢們告訴夫人和少爺。”
蘇木旭蹙着眉頭站在一旁,臉色泛白,那緊張和擔憂一目瞭然,不過誰也沒看到他微紅的眼眶中一閃而逝的微光。
因爲有了之前的先例,又想到蘇木君似乎不喜歡今日的場合,所以蘇木旭幾乎可以確定這定然是他的好阿姐導演的一場戲。
既然如此,他表面上自然也要裝的像一些,幫着阿姐騙騙人也是好的~
這樣想着,蘇木旭心中浮現一抹笑意。
大夫也在這時候趕到了,不僅是大夫,就連宮裡的御醫也來了不少,這些自然是在場的皇家人派人去請的,不論暗地裡抱着什麼心思,至少表面上也顯出了他們好心。
前院的客人一個個被管家招呼着用着茶點,而永益王妃、寧王側妃、顧國公府的女眷以及晉安候府的女眷則紛紛跟着去了沁水閣,等在了院子裡。
其中唯有一個男性,那就是身爲淳瑜郡主的未婚夫的楚雲月,對於楚雲月出現在後院,衆人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的身份合情合理。
楚雲月並未太過靠近,而是呆在了人羣后面,安靜的坐在輪椅上,低垂着眼簾讓人看不清楚神情,一張清俊貴雅的臉冷漠疏離,帶着隱隱的凌厲與壓迫之氣,周身縈繞着讓人不敢輕易窺視的清冷之氣。
錦清和錦涼站在楚雲月的身後同樣垂眸不語,不過眼底的神色卻有些驚疑不定,郡主怎麼會突然病倒了,兩人是不願意相信的,想着這幾個月來的一幕幕,一件件事情,他們不相信郡主的身體還有病根。
兩人下意識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見看不出什麼情緒,心中越發確定了蘇木君不會有事,而且很有可能又是什麼計謀……
院子裡的女眷一個個暗自打量了楚雲月一眼,又被他身上莫名壓迫的氣息給逼退了視線,不敢在多看絲毫,全都心思各異起來。
一些未婚的女子則在可惜這麼一個氣質非凡又俊美無數的男子,竟然身有殘缺,若是他是完好的,憑着這尊貴的身份,這楚國早晚也會落到他的手上,而她們也很願意嫁給這樣一個俊美又氣魄的男子。
只是可惜了……
而一些已成爲婦人的則是暗暗慶幸,慶幸皇玄孫殿下的腿殘了,沒了爭奪皇位的資格,否則憑他這一身隱隱散發出來的氣勢,只怕自家人那些心思要白費了……
屋子裡,待一個個御醫全都把完脈後,姚華裳和蘇木旭齊齊開口問道:“御醫怎麼樣?君兒/阿姐沒事吧?”
幾個太醫微微蹙眉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纔在姚華裳和蘇木旭等人越來越擔憂的眼神下不確定的開口道。
“郡主會昏倒應該是體虛所致並無大礙,我等開些補氣養血的藥物讓郡主調理幾天應該就好了。”
幾個太醫也不想用如此不確定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只是淳瑜郡主的脈象太過奇特,說虛弱,卻也不是致命的,可說無事,那脈象又太虛弱了些,最終他們也只能得出一個體虛的結論……
姚華裳和蘇木旭等人也聽出了太醫話語裡的不確定,姚華裳直接蹙眉道:“各位太醫確定君兒沒事嗎?”
他們這樣不確定的語氣反而讓人心驚膽戰。
幾個太醫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有些讓人心亂,又連忙說道:“郡主暫無性命之憂,這幾天多調理,過幾天應該就會好了。”
應該確實無性命之憂吧?……
幾個太醫心裡仍舊無法確定,畢竟這淳瑜郡主身上存在的隱疾從小就詭異,有了這樣的前列,他們也不敢保證真的會相安無事,可現在什麼重症也查不出,只好先當沒事了……
蘇木旭見姚華裳還是不放心的想要說什麼,便拉住她開口勸慰道:“母親,相信阿姐,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既然太醫都說只是體虛,那麼補一補一定就會好的。”
姚華裳看着蘇木旭眼底滿滿的擔憂以及難以形容的信任,張了張嘴,最後只能忍住淚水點點頭,自我安慰的喃喃出聲。
“是的,我們要相信君兒,君兒一定會沒事的……”
蘇木旭似是傷心的垂下眼眸,讓人再難看到他眼底的情緒。
隨後,姚華裳跟着太醫們一起出了屋子,看着院子裡的等待消息的女眷,面上扯出一抹有些勉強的笑容,眼眶微紅的說道。
“太醫說君兒是體虛纔會突然昏倒的,養幾天就沒事了,今天是將軍府招待不週,還請各位見諒,我們這就去前院吧,差不多也到晚飯時間了,既然沒了君兒這個主角,那麼今日就當是一次開春的慶賀好了。”
衆人聽言連忙符合道:“將軍夫人客氣了,事出突然,這並不是將軍府的錯,正好初春時節,大家聚聚也好。”
“對對對,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將軍夫人也沒太難過。”
……
一道道安慰的話語在院子裡響起,楚雲月聽聞沒事後,就讓錦清推着離開了院子,一路去了前院。
衆人見此也不好再在此地吵鬧,也紛紛隨着姚華裳離開了沁水閣。
心中卻紛紛猜測,今日淳瑜郡主及笄之禮,身爲未來婆婆的太子府卻突然病倒,太子殿下因要照顧妻子也沒有來觀禮,是真的意外,還是不滿意淳瑜郡主這個媳婦故意找難堪?……
前院,聽到淳瑜郡主暫時無事的消息後,楚文瑾和楚文清等人心思各異,百里纖和謝秋陌對視了一眼,各有所思。
一場宴席結束後,衆人並沒有多留的離開了將軍府,畢竟特殊時期,也不好過多的打擾。
而沁水閣的閣樓主屋裡,在所有人離開後,蘇木君睜開了眼睛,蘇木旭見此,臉上浮現一抹安寧煦暖的笑容。
“我就知道阿姐是裝的。”
蘇木君坐起身,含笑的看向蘇木旭,邪肆道:“這信任我喜歡。”
蘇木旭聽言,如星辰般明亮的貓眼越發溫軟柔軟的,剛想說什麼,蘇木君就突然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不同尋常。
一股極爲熟悉的氣息伴隨着濃郁的陰涼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頓時籠罩了整個房間,讓蘇木旭包括旁邊站着的芷薰和芷香三人頓時身軀一僵,猶如毒蛇纏身墜入陰靈深淵般遍體生寒起來,一種靈魂上的顫慄、畏懼、恐懼不斷顛覆,極致到連暈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蘇木君見三人面色煞白的臉,眸光流轉,不但沒有發怒,反而緩緩的笑了,那笑容還是難得的燦爛甚至帶着一絲不應該有的妖嬈。
粉潤的脣輕啓,吐出兩個略帶愉悅又纏綿的字。
“阿雪……”
伴隨着這道悠揚婉轉的音調落下的,是一道修長、尊貴、優雅、魅惑天才、讓天地失色的身影。
這一切的震撼,不僅僅是來自這道身影,更來自這道身影之後垂落的三千青絲,黑亮柔滑,一路順着優雅尊貴的脊背蔓延而下,順着地面蜿蜒成一汪魅惑的小小河流,帶着讓人流連忘返、迷失心智的誘惑與神秘。
再看正面之上,那張毫無修飾卻美得勾魂奪魄的容顏,清絕精緻,明明該如仙人一般的存在,卻因爲那每一處都透着致命誘惑的面部線條而產生的美感,讓人生出一種甘入魔道永不超生的執念。
一雙美豔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尾尾角開的極大,透出絲絲妖媚神秘的致命吸引力,可這樣一雙本該禍亂凡塵奪人心魂的眼眸裡,卻有着一雙極爲澄澈的瞳仁。
只一眼,似乎能輕易照清楚世間潛藏在黑暗處的罪惡,倒映出人類心中隱藏的惡念,讓人迷醉的同時又滋生出難以言說的恐慌和害怕。
這一刻,蘇木旭、芷薰、芷香三人都呆了,爲這不屬世間的美麗,勾魂奪魄,攝人心魂。
可是很快,三人就回過了神,被漫天的恐懼和黑暗所淹沒吞噬,那是一種跌入地獄厲鬼狂囂血紅漫天的可怕。
蘇木君一瞬不順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少年,這個讓她想念了近四個月的少年。
幽妄的眼眸在這一刻,映入這張容顏時也不可避免的恍了神,醉了心,那砰砰跳動的心跳聲帶着一種沉醉的感覺。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變得越發美了,這種美不似傾爸爸那種傾國傾城猶如雪山傲然綻放的白蓮,猶如藍天白雲,如那江南煙雨丹墨畫卷,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美。
那種舉手投足的矜貴優雅,雍容華貴的猶如歐洲古世紀神祗,讓人心生仰望膜拜之意,一眼,能夠讓人產生一種看到了冰河江川巍巍雪花,又似看到了巍巍山河寒風刺骨,然而,還有着震人心魂的浩瀚無邊。
因爲那眼太過冷,太過淡,太過空無,太過薄涼,好似雪山那傲然獨立的冰蓮,聖潔高貴,神聖雅緻,卻無心,無情。
而眼前之人的美,是一種純淨和妖魅的結合,是一種清絕和靡麗的矛盾,美得驚心動魄的同時能夠誘使人心甘情願墜入地獄,永世爲魔。
“阿雪,我發現我比想象中想你。”
邪肆的微笑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和想念,那雙素來幽妄邪冷的眼眸染上了毫不掩飾的炙熱和思念。
是的,這一刻,看到突然出現的秦瀾雪,蘇木君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口澎湃的難以壓制的思念,她,比想象中的想他,也比想象中的喜歡他。
秦瀾雪周身縈繞的黑暗與陰冷,那覆蓋三尺的陰暗之氣隨着飄入耳裡輕悅的之音瞬間凝結,那雙澄澈的瞳仁中漸漸暈染的幽藍之光也驟然一頓,魔鬼與天使結合的美,如此輕易的展現在了蘇木君的眼裡。
下一瞬,那停頓的幽藍光澤迅速覆蓋了所有的澄澈,一片幽藍之光不斷的翻涌,熱烈,灼熱,妖詭,陰暗。
眨眼間,原本還在五步之外的秦瀾雪瞬間出現在了蘇木君面前,擡手一揮,屋裡被凍結的面色煞白的三個人瞬間猶如斷線的風箏般從窗口飛了出去,窗戶合上時,蘇木君看到鳳夜等人出手接住了三人,心口一鬆。
秦瀾雪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媚容顏,那笑顏似乎成爲了他所有的信仰和執念,這一刻,他清楚的感知到一件事情。
爲了眼前的人,他欲瘋魔,哪怕他早已身在地獄黑暗之中,他仍舊爲了她心甘情願的繼續入魔,成爲黑暗加身的魔鬼……
秦瀾雪用一片幽藍的瞳仁炙熱而溫柔的凝視着蘇木君,修長的手指溫柔留戀的撫摸着她滑嫩的臉頰,暗紫的脣輕啓,喃喃低語。
“我還是想將阿君製成傀儡娃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