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將季君月一行人引上了三樓,茗蘭居的樓梯正對大門入口,而且一樓到三樓的樓梯一目瞭然,無論是走在樓梯上的人,還是坐在大堂裡用膳的人都能將樓梯上行走的人看的清楚。
張家三人因爲想着住宿的事情,並沒有注意到又有小二帶了一些客人走到了後面,而後面的人卻在聊天中注意到了張西泰的背影。
“楊兄弟恭喜恭喜,咋們以後可就是同窗了,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被稱爲楊兄弟的少年眉色飛揚,染滿了喜色,不過態度還是謙虛的拱手笑道。
“齊兄弟同喜同喜,雖然在下也想與衆位不醉不歸,不過明日還有鹿鳴宴,我們大家可不能貪杯,若是醉醺醺的去被各位考官看到就不好了。”
“楊軒說的對,今日我們就意思意思的慶祝一下就好,待明日鹿鳴宴過後,我們再一醉方休!”另一名青衣公子樂呵呵的開口笑道。
“對了,一會兒我們還要特別的恭喜一下微生兄,這可是我們解州的解元。”
旁邊被人提及的紫衣青年只是含笑不語,倒是走在紫衣青年身邊的藍衣少年惋惜道:“也不知道怎麼張兄弟是怎麼了,竟然沒有高中,以他的才能實在叫人意外……”
旁邊幾人聞言一些人幸災樂禍,一些人則滿目噓噓,同樣有些不解。
畢竟對於閆華口裡的張西泰,他們也是知道的,同爲考生,都有接觸過,多少還是瞭解對方的實力的,卻沒想那般有才之人竟然沒能高中……
神色各異的衆人並沒有注意到楊軒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樓梯口,不知誰擡眸看到了前方張西泰的背影,疑惑的驚呼一聲。
“那不是張西泰嗎?”
這一聲低呼讓周圍的人紛紛擡起頭順着那人的視線看了去,在看到前方走到二樓樓梯口的布衣少年時,紛紛一愣,還真是張西泰。
他不是落榜了嗎?怎麼會有心情出現在這裡?……
“西泰……”閆華出聲大喊了一聲。
跟隨在季君月等人身後的張西泰突然聽聞一聲呼喚,遊離的神思猛然拉了回來,條件反射的轉身,便看到樓梯口走來一羣年輕人
隨便一掃就有十七八人,多數都是熟面孔不說,今日中舉的十二人全在其中,如此足以讓他明瞭這羣人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想到這裡,張西泰神色微暗,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下一刻便恢復了正常,衝着已經疾步走上前來的閆華和張賢禮溫和一笑。
“閆兄,張兄,恭喜高中。”
閆華和張賢禮見張西泰面上的笑容,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均都升起了一絲佩服。
都已經落榜了還能如此平靜的面對,這份豁達當真叫人欽佩,如此心性,不枉他們放下身份結交一番。
聽到後面的響動,季君月一行人均停下了腳步,轉身看來,在見到一羣散發着書生氣息的年輕人時,就知道這些應當都是參與秋闈的秀才。
張文和張西安都沒有過去打攪,季君月掃了一眼站在張西泰身前的兩個少年,在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時候微微挑了挑眉,脣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對着張西安低聲道。
“若是一會兒他們要跟着你哥哥過來,不用阻止。”
說完,季君月就轉身讓走了,鳳夜和樑鈺眼底劃過一絲狐疑的打量了下面的人一瞬,滿懷猜疑的跟在了後面。
張西安見此就讓自己的父親也跟着離開了,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等着張西泰。
閆華和張賢禮的注意力都在張西泰的身上,因此並沒有注意到幾步之外的季君月一行人,就連身後靠近的一羣學子也沒有注意到,視線全都放在了張西泰的身上。
倒是尾隨在閆華和張賢禮身後慢慢走來的紫衣青年,擡眸看了一眼季君月所在的位置一眼,剛好看到她轉身的側顏,那精緻絕灩的側顏讓青年眼底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驚豔,視線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哪怕只是背影,那黑色錦袍的少年仍舊給人一種讓人只能仰望的清貴雍容,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竟比皇室中人還要高貴幾分,讓人一眼就覺這人非富即貴。
青年的視線掃過站在原地的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小孩,又落在了張西泰的身上,不知道張西泰與那人是否認識,若非看到那少年身後跟着的人之前就站在那小孩身邊,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懷疑。
畢竟那少年太過貴氣,絕不是張西泰這樣的普通村民能夠結識的。
閆華想起張西泰落榜的事情,微微凝眉道:“這怎麼回事?我記得從考場出來你還說應該沒問題的?”
張賢禮疑惑的看着張西泰,對於張西泰的學識他們都是認可的,若非因爲他有真才實學,是這一批人當中少有的優秀之人,他們也不會放下身段來與他結交。
張西泰雖然懷疑這其中有問題,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並未多說,只道:“或許是我運氣差了些。”
這話落在旁人耳朵裡只當是落榜後的失落,可聽在閆華、張賢禮和紫衣青年的耳裡就有些耐人深思了。
運氣差了些,不是沒考好……
三人都是通透之人,加上有些身份,一些見不得人的彎彎繞繞他們都是聽說見識過的,輕易就想到了這其中的可能性,若非是張西泰發揮失常,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想到這裡,閆華和張賢禮沉默了,那紫衣青年也沒說話。
張西泰如此說也不過是回答對方的問題,並沒有要對方爲自己做什麼,所以面對三人的沉默反倒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們應該是來慶祝的吧,”說到這裡,張西泰轉眸看向紫衣青年:“恭喜微生大哥高中解元,既然你們是來慶祝的就快去吧,可別喝多了,明天還有鹿鳴宴等着你們的。”
微生禮堯微微昂首接下張西泰的賀喜,開口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此門入不了,就另入它門,相信張兄弟是不會因爲這次的落榜就一蹶不振的。”
對於張西泰他是很看好的,若是不行他就將張西泰收於微生家也不錯。
張西泰聞言,含笑點頭,這並非是因爲自己實力不夠,所以他絕不會氣餒,何況……
想到季小公子,不知爲何,他莫名的相信季小公子能夠爲他解決此時的困境。
閆華看着已經走到跟前的一羣同伴,這纔想起來詢問張西泰:“西泰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如跟我們一起吧。”
“噗嗤……哈哈,張西泰落了榜,恐怕是來這裡買醉的,閆公子還是不要邀請他一起了,免得一會兒喝醉了失態就更加丟人了。”
“是啊,閆公子,就好好讓張西泰獨自舔傷口吧,我們去喝酒去。”
……
張西安聽着下方几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奚落自己的哥哥,眼底浮現一絲陰霾,拳頭緊握,卻並沒有衝動的下去教訓人。
他知道這些人多多少少家裡都有點背景,不是他們這些村裡人能夠招惹的,他馬上就離開了,不能給家裡招惹麻煩。
只要主子查出這背後的原因,證明哥哥是真的高中了,那到時候對這些人來說就是最好的反擊。
張西泰則對於幾人的話恍若未聞般,只是看着閆華三人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們好好慶祝一下。”
張賢禮直接不在意的揮揮手,建議道:“不如我們兄弟四人單獨開一間聚聚如何?”
閆華點頭贊同道:“這建議不錯。”
微生禮堯同樣點了點頭。
張西泰見此有些猶豫的正要拒絕,就見自家弟弟小跑了下來,笑嘻嘻的說:“哥哥,既然你的同窗好友如此說了,那就一起吧,剛纔主子說了他不介意的。”
聽到張西安最後這句話,張西泰微微一愣,不介意?莫非季小公子已經想到了如今這局面?……
雖然不知道季小公子爲何會如此決定,不過在看到張西安與他使眼色時,他還是點頭同意了,轉頭看向眼底含帶疑惑的閆華三人道。
“這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張西安,我們同行的還有家父和一個小公子以及他的兩個護衛,不知閆兄、張兄和微生大哥是否介意?”
微生禮堯想起了剛纔一眼驚豔的少年,想來張西泰所說的小公子應該就是他了,因爲心中有些好奇,所以並未拒絕的點點頭道。
“只要那位小公子不覺打擾就好。”
張西安笑眯眯的回道:“不會打擾不會打擾。”
張賢禮雖然覺得張家人在他們一羣人聚在一起有些不方便,不過既然對方都留下人來特意傳話了,而且微生禮堯也同意了,也就沒有拒絕。
閆華則更是直接,大手一揮道:“那就走吧。”說着就率先上了樓。
張西安跑到最前面帶路,張西泰則和張賢禮、微生禮堯並排跟上,留下一羣學子滿臉無奈,不滿的小聲嘀咕了幾句。
路上,微生禮堯想起剛纔張西安的稱呼,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西泰的弟弟怎麼會稱旁人爲主子?”
張賢禮聽到微生禮堯如此問,也想起了張西安剛纔的話,想到張西泰之前的介紹,有些奇怪道:“你弟弟口裡的主子不會是你剛纔說的小公子吧?”
走在前面的閆華聽言也快步折返到了幾人身邊,砸吧着嘴有些紈絝的說道:“既然是小公子年齡應該不會大,居然讓你弟弟叫他主子,莫非還有什麼來頭不成?”
張西泰想了想,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何況既然季小公子讓安兒傳話,定然也不會隱瞞他們認識的過程,於是就將季君月一行三人借宿到自家弟弟要跟隨對方學武藝簡而明要的講了一遍。
剛剛解釋完,就走到了季君月等人所在的廂房,季君月見到幾人進來,才讓張西安去通知小二上菜。
幾人一進來,視線就落在了圍桌而坐的四人身上,掃視了一圈後,那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一個身着黑色錦袍的少年身上。
不僅因爲這少年的樣貌驚爲天人絕灩美麗,更因爲他周身與生俱來的清貴之氣,那份貴氣雍容優雅的吸人眼球的同時,又給人一種距離感。
並非是這人不夠親和,而是他身上的氣質就好似天上之人,而他們不過地上的凡人,註定只能仰望一般。
驚豔於季君月的樣貌和氣質的閆華和微生禮堯,都沒有發現站在他們中間的張賢禮,在看到這少年時仿似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猛然瞪大了眼睛,身軀一僵,口齒不清的顫慄道。
“季……不……皇……”
不等張賢禮驚詫駭然的抖音說話,季君月就已經牽起一抹笑意的望向了他。
“這位公子莫非是覺得本公子像你認識的故人?”
本來張賢禮突然顫抖的出聲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讓在場的人全都疑惑的看向了他,在看到他瞪着眼睛滿目驚駭,仿似見鬼了一般,而且面色微白又帶着幾分哆嗦,好似受到了驚嚇,心中頓時不解了。
接着聽到季君月的話語,衆人這才狐疑的看着張賢禮。
張賢禮會如此震驚顫慄並非是因爲懼怕對面那個少年,而是沒有想到他們時隔近三個月居然又見面了,而且還是在如此讓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
何況對面那人身份極其尊貴,先不說季月的一品大將軍之職,就說她可是被當今皇上冊立爲了皇后,而且還是如同帝王的皇后,有着絕對的掌朝之權,如此身份,就這麼突兀的,笑意盈盈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能不被嚇到纔怪。
不過好在因爲季月的及時出聲讓他從滿心的震驚中醒過了神,頓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不想自己暴露了她的身份,於是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麪皮帶着幾分難以掩飾的僵硬,出聲道。
“對……我……我認錯人了……這位……公子……確實長得有些像在下認識的一個故人。”
好不容易說完這話,張賢禮覺得自己的後背佈滿了涼意,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溼了。
這可是掌管二十萬兵權,還讓一代帝王給予同掌江山之權的皇后,一個弄不好他就會揹負一項貌似皇權的罪名。
而且看着對方那淺淡的笑顏,他怎麼看怎麼都能感覺出一絲神秘莫測,帶着讓人心悸的危險。
哪怕雙腿打顫,張賢禮還是努力的站立着,要是就這麼跪了下去泄露了季月的身份,估計他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了。
樑鈺和鳳夜打量了對面的少年一眼,見他一身奶白錦袍上繡着仙鶴騰雲,看起來不過十七的年紀,脣紅齒白樣貌俊俏帶着幾分書卷氣,一看就是權貴家嬌生慣養的孩子,不過比起那些二世祖來要多了幾分儒雅之氣。
兩人雖然沒見過對面那個少年,可是看得出來他是認識季月的。
季君月確實認識張賢禮,就在當初她帶兵去東北地界的郢安城迎接帝駕的時候,這張賢禮差點被他那個當知府的爹獻給她做男寵了。
見張賢禮改了口,季君月纔看向張西泰等人道:“過來坐吧。”
張西泰雖然覺得張賢禮有些不對勁,不過也沒多想,引領着三人來到桌前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季小公子,旁邊的是樑一大哥和李二大哥,這位是我父親。”
聽見張西泰開口介紹,閆華也不去關注張賢禮了,轉頭看向桌對面滿身清貴的絕灩少年,好看的眉頭微微一挑,挑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聽西泰說你兩個屬下武功很厲害,要不讓他們表演兩招給我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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