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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一起在隨身聽裡一次次地聽這首歌。我想之所以這首歌如此地吸引我們,大概就因爲旋律和歌詞中那種對未知的無從把握,正與那個時候已經深愛的我們對未來的一種迷惘相契合吧。

第一次播音結束後,也就是那個禮拜天的下午,小許特興奮。

他在服務社買了幾聽啤酒和一些小吃,從我們宿舍叫出我,讓我陪他一起去操場那邊的山上去,一起慶祝一下。

學校訓練基地那邊的山不是很高,卻是滿眼的青松,山顯得幽深而靜遠。

那時候已經是冬天了,山上的松樹仍然鬱郁鬱蔥蔥,濃密的很。

我們倆延着山間蜿蜒的小徑往山頂走着。陽光透過鬆樹的縫隙打在小許的軍裝上,軍裝的顏色愈發鮮亮,我一直覺得綠軍裝纔是最正統意義上的軍裝,最有生機與活力。隨着小許走路的節奏,他後背的軍裝上,陽光灑下斑駁的光影,一動一動的,恍惚間,我好象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眼前走着的這個軍裝少年就是另一個自己似的,那所有的青春萌發,所有的年輕味道,我與他如出一人,同出一轍。現在想想,這大約是某種自戀吧,同**可能或多或少總有些自戀的成份在裡面。

往山上走的時候,小許就忙不迭的非要我給他今天的第一次播音作個評價。

其實我有很多發自內心的誇獎之辭,但嘴上就是沒說出來。

“感覺還行吧,你和江嵐的配合挺默契的。”我嘴裡蹦出的這第一句話連自己都覺得挺滑稽,有些酸不拉嘰的。

“是嗎,我也覺得。江嵐她本來就是北京人,在發音方面比我要自信得多,應該都是她在配合我。不像我,播音的過程中還老擔心有些字咬不準呢。”這傢伙一心往山頂走,顯然沒聽出背後我的語氣。

“那你就多向她學習學習吧。”

“嗯。”

其實我也知道他們不會有什麼的。一個大男人,去吃小許和江嵐的乾醋,沒什麼意義。我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山不高,一會兒我們倆就到了山頂。學校規定學員們非節假日不許飲酒的,我們倆也怕被學員隊發現,因此費了好一會兒功夫,在山的另一面一個很隱蔽的樹叢中找到很小的一塊空地,坐下來。

小許鋪開他買的那些小吃,拉開一聽啤酒,遞給我。

“你還沒說聽了廣播之後的感覺到底怎麼樣呢。”小許有的時候確實很像個孩子。

“挺不錯挺不錯的,聲音很好聽,要是再自然一點就更好了。”

“這就沒啦?”

看着小許清澈的好像特期待被誇的眼神,我就接着說:

“上午我在半山腰那兒聽的,其實江嵐的聲音一出來的時候,我就特別集中注意力聽你的聲音了。從操場上傳過來的聲音,特別空曠,知道吧,我聽着覺得特別親切,好像是我們很久沒有聯繫,然後突然在電話裡聽到了你說話的那感覺。”

“第一次能有這種效果,非常不錯了,真的。”

“那首歌呢,怎麼樣?”小許問我。

“《掌心》嗎?挺好聽的。誰唱的?”當時我還不知道無印良品。在部隊,年輕人接觸流行的東西通常慢一拍,有時會慢好幾年的。

“唱這歌的是個組合,叫無印良品,一個叫光良,一個叫品冠。”

說完,小許用他手中的易拉罐碰了一下我手中的,一仰脖,像是開心,又像是有所思地狠狠喝了一大口。

現在我也不記得那天下午,我們倆怎麼着就坐到了一起。

只覺得這會兒坐在電腦跟前,敲着鍵盤迴憶的時候,彷彿那天在山上隱蔽的林間所發生的一切,都變得那樣唯美,那樣不真實起來。

仍舊陽光中。

儘管是冬天,陽光卻有着夏天的火熱一般,籠罩着山上樹叢中兩個年輕的男孩。

閒聊之後短暫的安靜是被我打破的。

我坐到小許的身邊,不像那一次在崗亭中的擁抱,我們無所適從。而是心有靈犀地擁抱在一起,我將嘴脣印在小許的眼睛上,是的,他的眼睛,幾乎從第一眼見到他,我就被這雙清澈的眼睛所吸引,這眼睛大概就是他所有純真和帥氣的源泉吧。

我輕輕地劃過他的眼瞼,掠過面頰,吻住了他的雙脣,感覺涼涼的,像是吻住了雨中兩片厚厚的綠葉,清新而讓人顫慄,他的舌尖也以一種柔軟的力度於我的嘴脣間久久糾纏。

我的從背後掀起小許的軍裝,撫摸着他的寬寬的後背。

小許默默躺下,在草叢中,他和我的目光默默對視。

這種凝視僅是一瞬之間,很快我們就像熔岩衝破阻隔,狂熱地覆蓋了一切。

我們幾乎忘記了那是冬天,大概年輕毗鄰瘋狂吧,我們瘋狂地褪去彼此身上的軍裝。

小許那黝黑與麥芽綜合的膚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尤爲性感,儘管軍褲還在他的膝蓋處,但足以讓我心神盪漾了,他濃黑的體毛中昂揚向上的雄偉部分讓我驚心動魄,陽光下他的身體,有點像古希臘年輕勇士的雕塑,棱角分明而活力四溢。

我好像聞到了他身上獨特的體味,順着這淡淡的味道,俯下身去,我開始變得迷離而顛狂,不知道那是在吻,還是咬,我在他的脖子,他的小腹,他的每一寸體膚上尋找這種味道散發的淵源。

最後,我重重地壓在小許的身上。

小許全身也是緊緊地繃着,他的雙手抱着我的後背。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只是毫無阻隔地圈緊着對方。我只是狠狠地撞擊着身下的小許,而他也一樣地迎合着我。

我們就那樣衝撞着彼此,像兩隻迷途的雄獅在山間猛烈地尋找出處,又像狂風捲起的海浪一陣陣拍打着岩石與海灘。

彼此摩擦着的僵直的感覺,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終於,在我們緊貼着的小腹間,有兩股**迸射而出,耳邊的世界好象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

我仰過身,和小許平躺在一起,我聽到耳畔草叢中有風吹過的聲音,我看到山頂上的天空中有一羣候鳥正在飛過。

大概過了一小會兒,小許在他身邊的那個袋子裡拿出一小包面巾紙,抽出幾張,幫仍舊躺着的我擦了擦小腹上溼滑的部分。

都穿好衣服後,小許特深沉地看着我,我以爲他要說些什麼煽情的呢。

沒想到他說:“老嚴,你說應該沒人發現咱們吧?”

“不會的不會的,這兒這麼隱蔽,就是發現了又能怎麼的啊。”

下山的時候,小許非得讓我張開嘴,說是要聞一聞有沒有酒氣,別讓隊裡知道我們倆喝酒了。

他靠近我,煞有介事的聳了聳鼻子,說,還好,聞不出來。

然後他自己又張開嘴,非得讓我也聞聞他有沒有。

我將鼻子湊過去,說:“嗯,酒氣沒發現,但好象有口臭啊你。”

“口臭你個狗頭。”

小許一拳頭擊在我的肩上,這傢伙出手沒輕沒重的,疼的我直咧嘴。

[37]

新千年就在我和小許這種絕對私密和暗暗幸福的戀愛當中到來了。

好像在年輕的時候總會對一些難得的天文地理紀年什麼的現象無所謂,比如經常說的什麼什麼天文景觀多少年一遇,多麼難得,有些人拿着望遠鏡跑到郊區大半夜的等那多少年一遇的天文現象,我就不太感興趣。

包括這千年之交,報紙、電視上狂轟濫炸連篇累牘的什麼丹麥喜迎新千年,北京歡歌新世紀什麼的,絲毫引不起我的感觸,不懂得全世界的人們在這一刻狂歡的目的,除了媒體的熱鬧之外,我沒覺得這一個年頭與往年有什麼不同,如果要說什麼不同,大概就是於我個人而言,我有了一個心底裡最爲親密的人吧。

2000年元旦之前,東南大學的宋浩、王亦周他們還專門打電話到我們學員隊,說他們學校學生會搞了一臺迎千年文藝晚會,挺精彩,問我能不能去看,那個時候我仍然還在學校訓練基地這邊,先不說對他們的晚會感不感興趣,單就是郊區到市裡的距離就讓我不假思索地謝絕了他倆的好意了。

我們學校當時也搞了一晚會,不過因爲訓練基地這邊沒禮堂,是在戶外進行的。學校院務部那邊還專門來了一個領導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