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沈筱筱鼻子一癢,一個噴嚏沒有忍住,直接噴了出來。
許瑾瑞忙不迭的搓着她的小手,“凍着了?”
沈筱筱面頰還有些微紅,她看着被他攥在掌心裡的那雙小手,點頭又搖頭。
許瑾瑞環顧四周,醫院裡早已是夜深人靜,“先去找一身乾淨衣服換下來。”
沈筱筱推着輪椅進入醫院大廳,除了幾名值班的工作人員,偌大的大廳裡,落針可聞。
“咚咚咚。”一陣陣凌亂又急速的腳步聲打亂了大廳內的平靜。
許瑾瑞聞聲下意識的回過頭,只見大廳內一個個陌生人迅速的走向了電梯方向。
沈筱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不明道,“大哥哥認識他們?”
許瑾瑞搖頭,“不認識,不過這個時候了,也不像是來探病的。”
“大哥哥覺得奇怪?”沈筱筱準備推着輪椅走過去。
許瑾瑞卻是按了按她的手,“不用跟過去。”
“嗯,大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許瑾瑞莞爾,“筱筱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嗎?比如你想上去看看?”
沈筱筱咧開嘴笑了笑,“大哥哥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筱筱這樣就不怕以後我欺負你?”
“我不怕,我皮糙肉厚,不怕被你欺負。”
許瑾瑞瞧着燈光下那明媚笑容的小丫頭,她的眼裡好像有着不喑世事的純潔,像一顆蚌殼裡剛剛找到的珍珠,讓人捨不得去破壞她的美好以及安寧。
“叮。”電梯敞開。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從走廊上走過。
一人推開了緊閉的病房門。
病牀上本是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間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神最初是昏暗無光的,但當她看清楚了來者何人之後,滿懷希望的坐起身。
男人面無表情的進入房間,空蕩蕩的屋子裡,滿是清冷。
江娉迫切的想要抓住對方的手,卻被他不着痕跡的躲開了。
陳弘坐在椅子上,單翹起一腿,“許家庭打傷的?”
江娉點頭如搗蒜,“他瘋了,你快帶我離開,我要離開這裡,他會殺了我的。”
陳弘擡起自己的右手,似乎有很大的閒情逸致,他正在欣賞着自己指頭上那精雕細琢的戒指,他道,“我爲什麼要帶你離開?”
江娉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僵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本身就是合作關係,之前你對我而言有自己存在的價值,可是現在,你有什麼價值?”
江娉本是蒼白的臉頰此時此刻幾乎是一剎那變成了灰敗,她不敢置信的往前撲了撲,聲音梗塞,“你想要把我踢開?”
陳弘雙手斜放入口袋裡,冷冷一笑,“江娉,許家庭不是笨蛋,只要他一查,你和我的關係立刻見光死,現在這個敏感時期,你覺得我會把你帶上我的船嗎?”
“你會不得好死的。”江娉掙扎着想要抓住對方。
陳弘任憑她撲過來,最後卻是脫力的倒在了牀上。
江娉顫抖着,“我爲了你差點殺了許家庭,你竟然在這個時候跟我劃清界限?”
陳弘不置可否,“我們都是聰明人,我們從一開始本身就是合作關係。”
“好好好,合作關係,對,你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合作關係。”江娉目眥欲裂的盯着男人,“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身上,你如果不救我,我們一起死。”
陳弘一把掐住她的喉嚨,漸漸的施壓力度。
“咳咳咳。”江娉臉上漲的通紅,她想着扒開對方的手,奈何自己卻是一點一點的被窒息感弄得渾身無力。
陳弘眯了眯眼,“你如果敢出賣我,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兒子。”
江娉怒目圓睜,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你敢。”
陳弘大笑起來,“我有什麼不敢的?江娉你以後說話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否則,死的可不是你一個人。”
“陳弘。”江娉推開他壓制着自己喉嚨的手,靠在牀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吼道,“那可是你的兒子啊。”
陳弘卻是面不改色道,“在法律意義上,他們是許家庭的兒子,與我有什麼關係?”
“你——”
陳弘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盯着苟延殘喘的女人,“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我只相信死人不會出賣我。”
江娉心口好像堵着一口氣,在兩人的對視中,她的所有感知彷彿被完全的擠壓出去,最後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陳弘低下頭,靠在她耳側,“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應該明白我這話的言外之意。”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爲了你和許家庭撕破臉,爲了你不惜謀殺他,你憑什麼能這麼對我?”江娉攥着他的衣角,恨不得手裡的有一把刀,與他同歸於盡。
陳弘扯開她的手指頭,嫌棄的丟在了一旁,“我與你的開始,不就是爲了弄死他許家庭嗎?真是可惜,你太笨了。”
“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江娉低吼着。
“如果我這麼說,你還能死心塌地的幫我辦事?別傻了江娉,你應該很清楚,你的存在對我而言無非就是一顆棋子,有用則用,無用則棄。”
“王八蛋。”江娉抓住牀頭處的水果刀,本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刺死這個男人,卻不料,自己的手剛伸過去便被對方給反扣住手腕。
陳弘嗤笑道,“這把刀是一把好刀,可是她刀口對着的地方不應該是我。”
江娉眼睜睜的見着他調轉了刀口,鋒利的刀尖正正的對着她的胸口,好像只要他再用一點力,這把匕首便能戳穿她的整顆心臟。
陳弘道,“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別讓我非得走那一步棋。”
江娉猶如擱淺的魚兒,痛苦的喘着氣,她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手裡的刀一瞬間沉重到她無法拿起來,她愣愣的盯着男人離開的背影,最後嘭的一聲,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帶走了。
房間很靜,靜到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她在拼命的尋找着生路,最後猛然發現,那條路不見了,就這麼從她的眼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陽光燦燦的從窗口處落進了屋子裡。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來人直接推門而進。
許家庭坐在窗前,頭也未曾擡一下,道,“什麼事?”
來人回覆,“剛剛得到消息,夫人她自殺了。”
許家庭擡了擡頭,卻又很快的恢復瞭如常,他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陽光一如往常那般春光明媚,空氣裡縈繞着一股又一股蘭花的香味。
她曾說她喜歡花,想在家裡種滿自己喜歡的所有花,他爲了她,把後山移平了。
她曾說她身份卑微,無人尊敬,他爲了她開除了一個個曾經爲他肝腦塗地的部下。
她曾怕後媽的身份會不受待見,他爲了她把自己的親兒子送走甚至恩斷義絕。
然而呢,她曾經放在手心裡怕摔着碰着傷着的女人,最終背叛了他!
他不恨嗎?也許本身不恨,就是傷心,像是自己呵護了一輩子的東西被人活生生的搶走了一樣,他很無助,很絕望,很難受。
許家庭仰頭望着蒼穹,朵朵白雲隨風飄散,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溼,他一眨眼,有什麼東西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她死了,她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叩叩叩。”敲門聲再響。
“出去。”許家庭聽見了開門聲,怒吼一聲,阻止着所有人的靠近。
來人卻是自顧自的進入了房間。
許家庭面色陰鷙的回過頭,卻在看見對方的剎那,神色一凜。
許瑾瑞關上了身後的門。
許家庭自上而下的看了他數眼,“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來看看你是死了還是活着。”許瑾瑞坐在凳子上,兩兩不甘示弱的四目對接。
許家庭雙目略微的有些犀利,他道,“出去,立刻給我滾出去。”
“你覺得除了我之外,誰還會稀罕你是死還是活?”
“許瑾瑞!”
“挺意外的,你有一天也會把槍口對着那個女人。”
“還輪不到你來恥笑我。”
許瑾瑞卻是毫無保留的笑了出來,“的確是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