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做出個十分嫌棄的表情。
林青笑着同意,起身就要出去,慕離站在未動。
“快去吧,你老公在這兒呆着又不會丟。”路曉催促兩句,揉着餓扁的肚子衝林青揮揮手,急不可耐地趕她出去。
林青看向慕離:“那我去買,你等着我。”
慕離嗯了一聲。
林青出門之後,慕離從腳步聲確認她已經走遠了,纔對着病牀上的路曉冷聲開口:“你專門把她支走,是想說什麼?”
路曉一手搭在扁扁的肚子上,一手撐在腦後:“有些事我不想讓她知道。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你這個人,但也不想看你們之間出問題。”
“說重點。”慕離沒太多耐心。
路曉回憶着當時車禍的情形,眉頭皺起:“慕少,撞我的人是你派去的吧。”
慕離勾起脣:“還想說什麼?”
路曉面露鄙夷,因爲身上的傷痛抽了抽嘴角:“你讓你的手下給我發短信讓我去英豪,送我免費的酒讓我喝醉,後來又讓我過馬路,這時再派個人開車把我撞死。到時候就算查出有問題也不會有人懷疑,因爲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人,而車禍很容易被判成意外。”
慕離表情沒什麼變化,嗓音清冷:“繼續說。”
路曉拿不準慕離的態度,卻也沒有退縮:“撞我的那個人後來下車了,走到我旁邊對我說了一句話‘慕少和夫人的關係你也敢挑撥’。我想那個人可能覺得我要死了,沒顧忌那麼多就說了出來。”
可惜她命大,沒死成。
聽完,慕離的脣角優雅而冷淡地勾起:“就憑這些,你就敢說這件事是我做的。”
如果路曉說的都是事實,那整個事件聽上去倒真的有幾分真實性,只是他慕離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
路曉皺眉,對他這種否認感到煩躁:“如果不是你,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就知道戒指和我有關,還能派人來撞我?總不是林青吃飽了撐的來逗我一下吧?”
她當時的確想過,戒指被發現是假的可能會讓慕離生氣,但她也是想讓林青拿着戒指說話有底氣。說不定慕離一看林青千辛萬苦把戒指找到了,一感動一落淚兩人就和好了。
誰知道這個男人不領情就算了,還找人來撞她。
聽她說到林青那句,慕離皺起眉:“這件事和林青無關。”
路曉眉毛一勾:“那你是承認和你有關?”
慕離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路曉:“我要是想讓你消失,有一萬種比這更好的方法。”
“那你倒是換一種啊,派人來撞我還沒撞死,手段也太不高明瞭吧!撞我的人都說了是慕少的人,而且除了你還有誰會因爲一戒指對我有這麼深仇大恨的。”路曉正在氣頭上,不由得揚起聲音,不畏地看着慕離倒也有幾分氣勢。
路曉說的也沒錯,種種跡象都表情慕離是最值得懷疑的那個。
慕離懶得解釋,但也不願讓林青誤會:“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路曉翻個白眼:“查清楚?該不會監控錄像不巧丟了吧?”
她還真的說準了。
慕離冷笑一聲:“你說的這麼頭頭是道,我倒是懷疑你和陳瞿東是不是串通好了來演的這齣戲。”
路曉一聽火大了,直起身子的時候疼得臉抽搐了一下:“我有病吧?和別人串通好了尋死還沒好處?當時要不是看林青戒指丟了魂不守舍的,也不會想到這個主意!”
慕離早就知道這件事和陳瞿東有關,但並不確定路曉是否知情。此時看路曉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她還考慮到不想讓林青知道,慕離判斷多半是陳瞿東自己的計劃。
陳瞿東下手也真夠狠,如果撞的稍微控制不好,路曉就沒機會躺在病牀上發火了。
“你也知道對你沒有好處,那你覺得如果是我派人撞了你,而且這麼輕易就能被發現對我有什麼好處?”慕離心下卻想,陳瞿東弄了這麼一出,以後一定會麻煩不斷。
路曉因爲情緒激動揮了一下手,胳膊肘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我怎麼知道?”
看她的樣子,慕離覺得現在說再多也沒用,目光冷淡地看着她不再開口。
房間瞬時安靜下來,門外突然傳來一個響聲,像是盤子掉在了地上。
慕離雙目微眯,這纔看到門口站立的人影。
小護士的聲音不久便在門口響起:“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先進去,地上的東西我來收拾就行。”
病房的門無聲地打開了,林青怔怔站在門口。
路曉還揉着胳膊,微微探頭向門口掃了一眼,看到門口的人頓了頓,瞪一眼慕離。
慕離面色陰鷙,視線掃過門外,看到小護士正在收拾掉在門外的飯菜。他驟然想起前兩天交代過醫院,每天定時給路曉準備一日三餐,想來是剛纔林青正要出去買,看到護士送來就端了回來。
也不知她在門口站了多久,又聽去了多少。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林青一雙眸子嚮慕離探尋過去,渴求一個答案。
告訴她,剛纔聽到的都不是真的。
“沒事。”路曉擡頭看了看吊瓶,裡面的液體快輸完了,“林青,幫我喊護士來換藥。”
她也不知道還用不用換藥,只是想暫時支開林青,方便和慕離對臺詞。雖然事是慕離做的,她既然命大也沒必要攪和他們夫妻倆的關係,大不了到時候坑一坑慕離。
然而林青一動未動:“真的嗎……撞你的人是他派的嗎?”
這句話顯然是對路曉問的。
路曉收回了盯着吊瓶的視線,摸了摸鼻子:“不是。”
林青知道,路曉只要一摸鼻子就是在說謊,這個習慣就連路曉自己都沒注意到。
慕離並未解釋,筆挺地站在病牀對面望着林青,他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究竟有沒有所謂的信任。
林青只覺得頭頂嗡的一聲炸開了,雙腿像灌了鉛無法行走。她定定地將眸子轉向慕離,止不住發抖:“爲什麼……只是一枚戒指而已,你不喜歡我可以丟掉……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能相信,但剛纔站在外面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路曉那句“人都說是慕少的人了”始終迴盪在耳邊,刺得她
腦袋突突地疼。
那是她的朋友,多少次都擋在她面前爲她說話的朋友!只是爲了一個冷冰冰的指環就要被無辜地剝奪了生命嗎!
林青無法相信,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
“林青。”慕離的聲音低沉暗啞,看到林青的樣子他心口驀地一刺,“你覺得是我做的?”
如果林青真的相信了那些鬼話,她再怎麼愛着慕離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呆在他的身邊,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路曉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那一瞬,病牀上那張蒼白的臉,幾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這件事將始終橫在他們之間,像一個倒刺狠狠地扎進他們的心臟。
她無法想象路曉被撞的那一瞬間在想什麼,被黑暗一點點吞噬的恐懼只有接近過死亡的人才會懂,一向膽大的路曉,在那一刻也一定因爲怎麼掙扎都不能逃開而感到過恐懼。
林青的睫毛微微顫抖着,灑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陰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的脣在發抖,聲音也跟着沙啞乾澀,“可是……我該怎麼做才能不去相信?”
她的聲音輕如蟬翼,飄在空中隨時都可能消散。可是她的話像毒蛇纏繞在慕離的心口上,每一個字都是致命的疼痛。
是誰說過來着,一旦愛了,你就輸了。
這場爭鬥裡他必輸無疑。
是啊,她沒有理由不去相信。慕離的殘忍她是知道的,他能忍心看着自己在面前蒼白無力地倒下,忍心她淋了雨發燒到三十九度也無動於衷,忍心她一次一次地想要留下來時用最殘忍的話刺傷她的心口。
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她不知道。
這一瞬間她什麼都忘了,中午看到他眼底的溫柔彷彿已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他嘴角勾起若隱若無的笑意,大手輕輕地在她頭髮上揉了揉。那時候,他在想着什麼?
因爲撞了她的朋友,感到愧疚才主動靠近嗎?
林青覺得她的心口要裂開了,有滾燙的血滴灑出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只要別人隨隨便便說一句話,立刻就能把矛頭對準我,是嗎?”慕離嘴角的笑染着陰冷,雙眸陰鷙地可怕。
林青說,那枚戒指不喜歡就可以丟掉。
男人驟然想起了中午在住院部樓下,陳瞿東對他說的一番話。
“戒指是我定做的沒錯,但我告訴林青是從江裡找到的。”陳瞿東似乎是看準了慕離不會去找林青要一個解釋,神情越發肆意,“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說,只是一枚戒指而已,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林青關心他勝過這段婚姻的感情,陳瞿東的指意昭然若是。
那時男人不信,只警告陳瞿東別再妄想靠近林青。可是現在,怎麼看都是他自己在妄想。
真是可笑。既然如今可以說的這麼輕鬆,當初又何必跳入江中把自己搞得半死!
慕離冷眸微眯,他忽然很好奇,倘若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林青會怎樣?惱羞成怒從此離開他再也不會出現嗎?
“可是……除了你……”林青的聲音遠遠飄來,打斷男人的思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