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結婚。”許苑的手覆在小腹上,嘴角彎起抹笑,“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更何況我們是相愛的,總會是一家人。”
林青當然不信慕離愛着許苑,但許苑的另一句話讓她心口一痛。
沒錯,沒有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許苑若是懷孕了,慕離怎麼會讓她打掉?
慕離雖然嘴上不說,林青卻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想要個孩子,看到小孩時眼底那種深邃的感情,林青從來都沒有忘記。
這個孩子若是出生,慕離必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變成私生子。若是沒能生下來,許苑也可以用這件事一輩子掐着慕離。
慕家威望甚高,怎麼會允許這種事傳出去?
許苑這一步,無論怎麼走都不會輸。
林青張了張口,卻嗓子乾澀地一個字也說不出。她一垂眸,視線落在許苑的小腹上,見許苑的手掌溫柔地護在上面。這是一個母親纔會做出的動作。
林青不願再看,別過了臉,把視線定在一旁的牆沿。白色的牆壁上貼滿了各種準媽媽和育兒的注意事項,看得林青心口生生地疼。
爲什麼,她和慕離明明離得這麼近,卻覺得越來越遠。
許苑自然看穿了林青的心情,嘴角勾起抹無聲的冷笑:“林青,你怎麼了?不舒服?”
林青正要開口,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一聲聲穿透了擁擠的人羣。林青驟然擡頭,見慕離向這邊走來。
慕離並未想到林青會出現在這裡,看到眼前景象他大概也能猜到她們之間的談話內容。這時如果他再對林青做太多的解釋,反而顯得他心虛一般,慕離走到了林青面前。
“你怎麼在這兒?”
他們才結束了通話,難道剛纔在電梯裡的人就是林青?
慕離只覺得好笑,他那樣着急,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心情來聽的?
“我……”林青咬着脣,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總不能說,她是在樓下看到了他們跟蹤上來的吧?
“你說的做檢查,就是來這兒?”慕離的嗓音越發清冷,他低頭看着林青,明明想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質問。
林青抿着脣搖了搖頭:“不是,我本來要去旁邊那棟樓做檢查。”
“什麼檢查?”慕離攫住林青的下巴,讓她微微擡頭。
“前兩天不是不太舒服嗎?就想去看看。”林青被他盯着有些心虛,乾脆就實話實話。
她是本來就要去的,只是半路上看到他們才拐了彎,這不算說謊吧?
可是這番話在慕離聽來卻是另一個意思。
他剛纔問了林青,林青明明說她沒有不舒服,怎麼只過了一會兒就改了口?
他並不是不相信林青,而是覺得她不相信自己。她爲了知道他在哪裡,做什麼,現在連謊話都說得這麼順口了。
“林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要去打掉。重點是,還不確定就是我的。
“慕離,不用說了。”林青將他推開,往後退了幾步,“我知道發生了這種事你很難
做出決定,我只想讓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反對。”
“你說什麼?”慕離上前一步要去拉住林青,卻抓了空。
“因爲,我愛你。”林青躲開他,擁擠的走廊讓她的聲音變得嘈雜,“慕離,我不想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相信你,因爲我愛你。”
嘈雜的聲音彷彿一瞬全都安靜了下來,她的每個字都烙在了慕離的心口。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她說這句話,卻是第一次有種抓不住她的錯覺。
她明明是說愛他的,明明脣角彎起了笑容,爲什麼他卻覺得那笑容蒼白無力,令他的心口一陣窒息?
孕檢室的門再次打開,一位孕婦挺着肚子,她的丈夫在旁邊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這樣一幅美好的畫面,本該是相愛的父母纔會完美,可是……
林青知道,也許有一天慕離會站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也像這樣扶着別人。
慕離看到林青的表情,多少也猜出些她的心思,眉頭一皺,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林青的胳膊,狠狠將她按在了懷裡:“林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
蠢?
她對他說我愛你,就是蠢?
林青抿着脣沒有吭聲,她不知道慕離究竟是什麼意思。慕離的眼底騰然升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脣。
“你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慕離一吻纏綿,放開她之後指尖撫上她的脣瓣,“你說說看,你以爲事情是什麼樣的?”
林青被他吻得渾身酥軟,腦袋裡暈暈乎乎,聽到慕離的話也沒有回答,眸光一掃,看到了他們身後的許苑。
正巧有個護士從屋裡走出來,許苑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腕:“扶我一下,我肚子疼……”
護士認出許苑是剛纔的進去過的孕婦,急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坐好後護士一擡頭就看到慕離:“你是怎麼回事,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嗎?孕婦都疼成這樣,還在和別的女人摟在一起?”
林青聞言下意識就推開了慕離,突然發現自己的舉動實在配得上那個蠢字。
他們纔是夫妻,她爲什麼要躲?
慕離把林青拉回懷裡,眼底一沉:“這纔是我的女人,她不是。”
護士哪裡知道他們的複雜關係,只想着別讓許苑的孩子出了事才行。畢竟人在醫院,剛纔好端端的出來,這會兒萬一出了問題他們也擔待不起。
“不管是不是,孩子總是你的,你現在過來扶着她,我去叫醫生看看。”護士口吻強硬,瞪着慕離讓他快點過來。
慕離冷眸看了護士一眼,絲毫沒有過去的意思:“你怎麼知道孩子就是我的?”
這句話他其實並不想提,許苑既然已經打斷做掉,再糾纏這些問題只會讓事情更麻煩。他偏偏就是討厭麻煩,只要能把事情用最快的方式解決,過程都可以忽略。
所以那天許苑來找他說了那番話,他也沒有再追問。
許苑急忙拉住護士:“沒關係,反正這個孩子我也是要拿掉的,你現在就送我去手術室吧。”
她臉色有些蒼白,強忍着疼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不免難受。
“你確定?孩子一拿掉可是就沒了,而且對你的身體傷害也很大。”護士扶着許苑,看到她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卻不知是許苑用堅韌的東西頂着後背才引起的疼痛。
“我確定。”許苑聲音無力,下意識看了慕離一眼,“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留下比較好。”
“胡說什麼?”護士不免皺眉,她當了這麼多年護士也見了許多情況,但他們是救人的,不是殺人,都想勸那些母親不要太狠心。
“我不是胡說……手術已經確定了,現在就送我去吧。”許苑緊緊攥着護士的手,手心冒出冰冷的汗珠。
手術室那邊她已經打通了關係,送進去之後是不是做過手術,誰也不會知道。
護士知道勸不動許苑,又見慕離摟着個女人始終不開口,便也不再勸說:“好,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準備。”
林青被慕離摟在懷裡心情複雜,原來他是要陪許苑拿掉孩子……
她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畢竟是一個生命,這麼想着,林青微微垂下了睫毛。
“等等。”慕離眉頭緊皺,在護士要去找醫生的時候突然開口。
護士反應很快,這種事也見得多了:“後悔了?後悔就對了,孩子是無辜的,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慕離眉頭皺的更緊,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阻止,他心裡明明沒什麼感覺,話卻說了出來。
林青被他緊緊握着的小手突然一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慕離:“你……你是打算把孩子留下來?”
她不知道那次催眠之後,慕離就總是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只以爲慕離是真的想留下那個孩子。
也對,自己的骨肉,慕離又是愛孩子的,爲什麼不留?
慕離薄脣緊抿,他最近真是有些奇怪,這種感覺也不是一次兩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次催眠本來是要讓他徹底忘記最近發生的事,但這段記憶太深刻,還留了些模糊的感覺,再加上他原有的記憶絞在一起,就成了這樣。
他不打算留,可是對自己狀況的疑惑讓他頓了下。
林青眼底一刺,冷冷向後退了幾步:“原來,你還是選擇把孩子留下。”
她今天若是不過來,是不是就看不到這一幕了?
她寧可從不知情,寧可被矇在鼓裡,也不想親耳聽到他說這句話。
她原以爲是自己欠了慕離,因爲對他的不信任傷了他,可是感情這種東西,一旦碰了就註定會受到傷害,誰欠了誰早已說不清楚。
“林青。”慕離臉色陰沉,不想這個誤會越來越大,“我可以解釋。”
解釋?
他要怎麼解釋?
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事,如今怎麼對她解釋?
慕離步步緊逼將林青推到牆邊,把她圈在胸前:“你非要這麼想嗎?我這輩子只想要和你的孩子。”
林青呼吸微微一滯,一雙清澈的眸子微紅。
“不好,流血了!快去把病牀推來!”扶着許苑的護士突然大喊一聲,擋開周圍的人羣,衝着對面的護士指揮道,“這個孕婦出血了!快去讓醫生做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