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能在菜單上找到些過去的影子,林青很是驚喜。
於是,她先爲自己點了一份以前最喜歡吃的抹茶蛋糕。
品嚐一口,味道和從前稍有不同,但已經足夠讓林青開心了。
正吃到一半時,許苑坐到了林青對面。
她伸手在林青眼前晃了晃:“吃東西也這麼專心,沒有看到我嗎?”
林青聞聲擡頭,不小心嘴角沾上了蛋糕:“很久沒有來這家店了,味道竟然也沒有變多少。”
許苑認同地點頭:“我也好多年沒有來了。”
於是她也先看了菜單,點了一份巧克力布丁。
林青笑道:“你以前最愛吃這個。”
許苑也盈盈一笑:“現在還是啊。”
她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青一眼,幫她用餐巾紙擦掉了嘴角的奶油。
林青還是老樣子,吃東西的時候,總是會粘在嘴角。
但許苑……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變了一些。”林青坦然道。
“是嗎?”許苑卻不覺得,聳聳肩,“就算變了,我以前喜歡的,現在也還是喜歡。”
這話,她像是刻意對林青說的。
自許苑回國到現在,她們似乎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正經坐下來聊一聊。
也好,今天倒是個契機。
在店裡打工的女大學生送來巧克力布丁,說了一聲請慢用便走開了。
許苑打量了許久,遲遲沒有動口。
“不喜歡嗎?”林青見許苑似乎有些糾結。
許苑抱着胳膊:“也不是。”
她說着,將林青那份吃了一小半的蛋糕拿到自己面前,用林青的勺子挖下一小塊,送入口中。
抹茶的香味帶來一陣清爽。
這時許苑放下勺子,目光落在蛋糕上:“記得以前,你總是把喜歡的東西和我分享。”
“可是現在不會了。”林青淺淺一笑。
許苑似乎對林青的話感到驚訝,做出困惑表情。
林青仍笑着:“不是嗎?我們都是大人了,怎麼能像小孩子一樣。”
她說得雲淡風輕。
店裡的人漸漸多了,果然是大學生來此較多。
許苑看看周圍,三三兩兩的朋友圍成一桌,熱鬧地談論着。
她們以前,也和這些人一樣。
因爲大學的生活時間充裕,沒有課時便結伴外出,她們幾乎把這座城市轉了好幾遍。
衣櫃自然是越來越滿,鞋架也添了一個又一個,而對林青來說,更重要的是,她擁有這段無比珍貴的情誼。
比起其它,和許苑之間長年累月的友情纔是更真實的。
那時的感情如此純真,許苑和慕離,大概也是如此。
而她林青,又憑什麼橫在他們之間,變成阻擋?
林青沒再拿回抹茶蛋糕,許苑也沒有再碰。
吃了幾口巧克力布丁,許苑有些膩了,又點一杯鮮榨芒果。
有幾個大學生從她們那桌經過,大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
其中一個女生聲音很是靈秀:“下個月又是DIY節了,這回我們做點什麼好呢?”
她斜後方的高個男生肩上掛着一個揹包:“上一回小白說的那個就不錯。”
那女生想了想,有些拿不準主意:“可是……她說的那個好像很難做的樣子。”
“這有什麼,只管交給我們幾個就行。”男生自信滿滿。
林青聽着不由一笑,年輕真好。
他們談論的,大概就是一年一度的大學生純手工製作作品展賣節。
在那天,所有大學生都可以帶着自己或團隊做的手工成品去校園裡搭個臺子,進行出售。
林青還隱約記得,大二那年她和許苑也參加了。
只是,當時做了什麼卻不記得。
許苑對此事隻字未提,似乎也是忘了。
等那幾個學生走出門去,許苑又把目光收回來。
“你那時不是也對這個什麼節很有興致嗎?”許苑喝着芒果汁,道。
林青有些驚訝:“你還記得?”
“難道你忘了?”許苑挑眉,“那時候你非要做手工巧克力,攔也攔不住。最後那天做的,不知添加了什麼,味道還有些奇怪。最後被一對情侶買了。”
是了,林青想了起來。
那時許苑本來是對這個節日沒有興趣的,還是林青一定要拉着她去。
林青其實是想爲還是學長的陳瞿東做這份巧克力的,她不好意思親自送去,想着說不定學長就路過了她們的攤位,覺得好看就買了。
到了活動日的那幾天,林青每天都拽着許苑去,雖然每天都賣得很好,就是不見陳瞿東的影子。
到了最後那天,林青大概是有些失落,製作是某種原料放多了,導致許苑試吃時差點噴出來。
“你做的味道太奇怪了!”許苑勉強下嚥,指着剛出爐的巧克力。
林青也嚐了一口,只是本來就沒什麼心情,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同。
“我覺得還好……就這樣吧。”林青悻悻道。
於是,那份味道有些詭異的巧克力,就被擺了出去。
結果到了活動結束前一小時,巧克力竟然被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帶走了。
對此,林青還歡喜了好一陣。
看林青想起了一些,許苑正好喝光了果汁。
她看看窗外,時間還早,便招呼最近的店員來買單。
“不再待一會兒嗎?”林青見狀疑惑。
許苑一邊從那隻精緻皮包裡掏出錢夾,一邊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酒吧,很安靜,要不要去坐坐?”
平時裡千萬個不願意去酒吧的林青,此時竟也毫不猶豫:“好啊。”
許苑衝她眨了眨眼。
幾杯酒下肚,林青覺得有些輕飄飄的。
大概是沒吃早飯的關係。
許苑卻看上去從容自如,對於經常出席商務飯局的她來說,這一點酒根本不算什麼。
這個酒吧真如許苑說的一樣,安靜,甚至帶着幾分文藝氣息。
林青打量一週,正看見一個抱着吉他的年輕樂手登臺,開始彈奏。
那是一首節奏舒緩的曲子,林青覺得耳熟,只是一時也說不出名字。
她靜靜聽着,竟覺一絲悲傷。
許苑給林青倒了酒,又自飲一杯。
林青攔住她:“我和你喝。”
酒杯的碰撞聲,清脆入耳。
林青的臉頰浮起一抹紅暈,在酒吧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幾分誘人。
許苑忍不住打趣道:“林青,如果我是個男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心動的。”
林青帶着朦朧醉意,笑着推了推許苑:“你少來拿我開玩笑了。”
許苑卻一本正經:“我沒有開玩笑。”
那瓶酒見了底,服務生經過時被許苑叫住,追加了兩瓶。
林青還在思索許苑的話。
她雖然看着有些醉了,卻覺得腦袋裡仍是清醒的。
而且似乎,是異常冷靜的清醒。
許苑交疊起雙腿,舒適地向後靠了靠。
她的眼中似乎也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林青,你知不知道,其實那時候你最後做的巧克力,是我託人買的。”
“誒?”林青微微一怔。
許苑轉動着酒杯:“你那天狀態很差,沒注意到來試吃的人都是什麼表情吧?那份巧克力根本沒有人會買。”
林青回想起許苑試吃時的情形,似乎確是這樣。
許苑繼續說:“後來到了下午,我特地託那對情侶來買,因爲是認識的人,才同意了。”
原來是這樣嗎?
她從沒想過。
竟然,許苑也做過這樣的事。
林青腦袋嗡的一聲,她失去思考和判斷的能力,只想着許苑的話。
她覺得羞愧。
許苑對她這樣好,她卻……
林青想說那聲謝謝,始終沒有說出口。
許苑似乎也不是爲了聽這句話才說,只是藉着酒興,回憶一番往事。
待酒過三巡,不知是誰提起了許苑在大學時交的男友。
林青順勢咬咬牙,問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啊……”許苑的目光陷入回憶,“對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
在林青看來,能讓許苑做出這樣評價的男人,並不多。
她追問:“你們那時候,應該很相愛吧?”
“是啊。”許苑嘴角攜起一絲笑意,“愛得很深很深。”
“那現在,你們還有聯繫嗎?”林青握着酒杯,手指有些顫抖。
許苑的目光更加遙遠,穿過屋子看向正對面的臺子上,那個吉他手正在彈奏。
良久,許苑深吸一口氣,眉心一股暖意:“現在,我們和好了。”
林青的心,一陣冰涼。
如同一盆冰水從頭而下澆蓋,她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
“這樣啊……”林青的笑容有些僵硬,“是什麼時候的事?”
許苑向前傾了傾,放在桌子上的胳膊支撐着腦袋:“不久之前。”
林青死心了。
許苑臉上幸福的表情,不是假的。
慕離和許苑的關係,也不是假的。
“怎麼從沒有聽你說過?”林青強忍着聲音的顫抖。
許苑輕盈一笑:“我本來是想,等到和他穩定下來,再來給你說。不過現在既然你問了,我也就不隱瞞了。”
酒吧天花板的燈閃了幾下,映在林青的瞳仁裡,閃着絕望的光。
等他們穩定下來……
就是慕離和她提出分手之日。
可是慕離說過,只要她一個人。
送的戒指,說的情話,都是出於日後分手的愧疚嗎?
林青的腦袋裡,突然混亂一團。
“那他呢?”林青最後一搏,“他還愛你嗎?”
許苑吐一口酒氣:“怎麼會不愛呢?”
林青全身僵硬,雙腳竟也失去了知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