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張面鍍上層灰暗陰影,令他的眼神也逐漸冷卻至陰暗。
“你要的東西,我可是用小命換來的。”朋友半句玩笑,從懷裡掏出樣東西,羅律師扭頭細看,桌面上放着張疊起的餐巾紙。
他將紙展開,一根細長的頭髮映入眼底:“多謝。”
他說完,手掌拂動,那根頭髮飄落在地面上,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然後,他將事先準備好的透明袋子拿出,裡面有根幾乎一樣的頭髮絲,只是要短很多。
朋友看着他將那根放在餐巾紙上,萬分不解:“你這是要做什麼?”
“把這個拿回去,要問了,就說不小心扯斷的。”羅律師將餐巾紙包好,塞進了朋友的口袋。
朋友皺下眉,也沒有多問。他沒坐多久,很快離開,羅律師依舊坐在原位,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細看時,會發現自己的臉倒映在玻璃窗上。
他盯着那張臉,面部有猙獰的恨意,忽然一拳砸了上去。
林青上班差點遲到,她走進電梯,在二樓遇到了也要上去的羅律師。
“來了。”
“早。”電梯再度閉合,林青出聲打了個招呼,她眼裡仍有倦意,眼下有片極淺烏青,顯然是昨晚沒有睡好。
小周在她身後不由打趣:“林姐,昨晚跟軍長太火熱了吧,是不是整晚沒睡啊?看你困成這樣,一會兒還得開會呢。”
“亂說什麼。”林青趕緊捂住她的嘴,所幸電梯內就他們仨人,然而並不能減少這種氣氛的尷尬。
林青松開手後,小周吐吐舌頭:“本來就是嘛。”
這丫頭說話總把不住,林青一個頭兩個大,羅律師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或許他根本就沒聽見這丫頭胡扯。
開完會,林青果真仍困得要命,她回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男人打來電話,慰問她今早精神如何,林青真恨不能說一句你來試試。
可他今一早,還把橙橙從被窩裡拎起來,帶下樓堆了個雪人。男人的精力旺盛到這種地步,她也是無話可說了。
羅律師敲開她辦公室的門,端杯咖啡走了進去:“休息會兒吧,這纔剛過完年,就這麼拼命。”
林青剛掛斷電話,她搖頭苦笑,接住咖啡,打開蓋子聞了下:“速溶的?”
“公司裡只有這種。”羅律師在她辦公室內坐了會兒,沒有逗留,他站起身走向門口,“你先忙吧,不過我可記得,你說過還欠我一頓飯的。”
“是麼,那你什麼有空?到時候請你。”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林青有些意外:“那,中午?”
羅律師對下日程:“中午恐怕不行,下午下了班,在公司樓下等你。”
請客的話還是她自己應下的,林青也不好反悔,她想着晚上也沒事,只不過一頓飯而已,便點頭答應了。
到了下班時間,林青走得晚,她走出大樓,果然就看到羅律師的車停在外面。
“走吧。”羅律師倚着車門,似是已等了有段時間,見林青出現時,他眼底的光一瞬間點亮了下。
林青指了指不遠處,隱約可見她的車位:“我也開車來了,總
不能放在這兒,你開吧,我在後面跟着。”
羅律師沒有猶豫,也不怕半路溜掉,他徑自上了車,通過後視鏡,能看到林青的車始終跟在後方。
林青給男人發個短信,簡單說下晚上和同事吃飯,就把手機放在了儀表盤。
半小時後慕離纔看到手機,立刻給林青打去電話,林青的車內,儀表盤上的手機忽然亮了,在空無一人的空間裡一聲聲不停地響着。
羅律師這個人也有風趣的一面,吃飯時,談笑風生,林青有些意外,但至少氣氛沒那麼尷尬。
趁着林青去洗手間之際,羅律師撥通了慕離的號碼,那頭很快接通,他捂住聽筒的位置,林青回來時,他面上仍和林青有說有笑,感覺差不多了,這纔將電話暗自掐斷。
林青似是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嘴裡仍說着話。
羅律師給她又倒杯紅酒,暗紅的液體,隨着手腕輕晃撞擊着杯沿。他注視着林青的臉,林青不得不端起酒杯,輕碰後,仰頭喝了下去。
“再喝一點?”羅律師提起酒瓶,已有倒酒的意思。
林青搖頭按住了杯口,雙頰現出緋色,她託着下巴,雙目有些醉意了:“不能喝了,我酒量不好,酒品也很差的。”
“我倒是不怕,當這麼多年律師,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羅律師這麼說着,卻也沒有強求,他收回倒酒的動作,給自己傾倒一杯,“只是,你喝醉了,慕軍長要怪到我頭上,恐怕擔待不起。”
林青挽脣笑了笑。
羅律師倒完酒,放下瓶子隨口一提:“軍長他身體還好吧?”
“他很好,之前的新聞估計把你們都誤導了。”
林青沒有過多解釋,羅律師聽她這個回答,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後面的時間,他說了不少遇到過的奇葩案件,任誰聽了,都會忍不住吃驚或是大笑。
他們都在國外呆過,有些共同語言,所幸,這頓飯吃得還算融洽。
吃完飯,羅律師搶在她之前買了單:“怎麼能真讓你付賬,這點風度還是該有的。”
“好吧。”
既然這樣說了,林青也沒有執意,拿起包和他一起走出飯店。他們剛走兩步,一輛車劃開黑夜後停在了林青腳邊,這樣逐漸轉暖的天氣,車身卻還是挾裹着層徹骨的冷意。
林青定睛細看,這不就是她老公的車嗎?
車窗落下,男人有些難看的臉色也在眼底逐漸清晰開來,可他是誰,堂堂軍長,這點小脾氣的自控力還是有的。他推開車門,刻不容緩道:“上車。”
林青乖乖鑽了進去:“老公。”
她一說話,嘴裡濃郁的酒香就四散開來,男人緊蹙眉頭,扳過她的臉細看:“喝酒了?”
“一點點。”林青把包放在身後,剛纔出門吹下冷風,她就徹底清醒了。也不知是不是酒度數太高,她今天喝的其實根本不算多,卻很快就感覺到醉意。
還好男人來了,否則,她還真不一定能開車回家。
站在一旁的羅律師,這時纔開了口:“我們沒喝多少,軍長不用這麼擔心。”
“以後,別打她的主意。”
“軍長管老婆就管得這麼嚴
?”羅律師似笑非笑,“不會是用了部隊上那套,對付自己女人吧。”
男人懶得跟他廢話,狹長的雙目冷眼睇去:“你這樣的人,不配和她吃飯。”
“我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
“找死的。”
羅律師彎下身,一手搭在車窗上,夜色的燈影下,他眼底煥發出一種迷離的光澤。
慕離潭底只有冰一樣的冷,這樣森然視線,相觸時,令人不寒而慄。羅律師笑了笑,說話的聲音,只能他們倆才能聽得見:“下次,再被我鑽了空子,接你老婆的地方就不是飯店的門口,而是酒店的牀上。”
男人嘴角蔓延開冷峭:“下次?你恐怕是想多了。”
他發動引擎,車身如離弦之箭般駛出,羅律師直起身,盯着車身消失的遠方,嘴裡無聲地發出了一個單字的音節。
回到家,慕離一聲不吭徑自回到臥室,林青以爲他生氣,解開鞋帶後把鞋子踢掉,拖鞋也來不及穿就趕緊跟了上去。
“老公,你別生氣嘛,我就喝了點點酒。”
男人解開皮帶的手一頓,他眉心一凜:“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林青走上前,把他脫下的衣服一件件收起,她聲音如常,早沒有了醉意:“我當時沒想太多,以爲,吃個飯而已。”
男人臉色稍沉,想起剛纔的事,尤其是羅律師最後的挑釁,他沒辦法不擔心,要是真晚到一步?
“他這個人有點奇怪,以後離他遠點,知道嗎?”也不是第一次說,可她這個女人,膽子總是要大到天上去。
“知道了。”林青想想也有些後怕,點了點頭。
上回,這個律師電話裡給他透露些許黎心的消息,可今天,把林青約出來吃飯,又不知是何居心。男人不由蹙眉,看林青此時沒有醉意,也知道她酒量還是有些的,她不可能在外不懂保護自己,既然只喝了一點,剛纔,那副醉得雙目迷離的樣子,就是酒的問題。
林青洗完澡從浴室走出,男人正在打電話,她沒有打擾,去橙橙房間轉了一趟,再回來時,男人盯着她的臉,林青察覺出不對勁:“怎麼了?”
男人的脣瓣動了動:“路曉有消息了。”
“在哪兒?”林青猝然抖了把嗓音,“她現在什麼地方?”
“醫院。”
林青急忙換好衣服,男人開車連夜到了那家醫院,她走到前臺,報出路曉的名字,卻被告知沒有這個人。
男人停好車從外面走來,他一出現,值班的護士這才唯唯諾諾調出了路曉的資料。
看到上面的內容,護士也傻了眼:“軍長,您說的這個人是真的不在我們醫院,您看,上面都寫着呢,幾天前她就轉院了。”
林青目露焦急:“轉到哪兒了?”
“稍等下。”護士很快進行查看,抱歉地擡起眼簾,“這上面沒有記錄。”
林青不能相信,整棟樓找一遍,真的沒有路曉的蹤影,她總算信了,折騰到了後半夜,回去的路上,她腦袋靠着車窗,別開視線盯着窗外,明明累得很卻沒有睏意。
轉院了,至少證明,路曉不是獨自在外的,幸好,還有人在身邊照顧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