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回來後住的地方,還是之前的公寓,林青把她送到樓下,下了車,路曉彎下身趴在車窗:“不上來坐會兒嗎?”
林青看時間還早,熄了引擎:“走吧。”
兩人提步走進電梯,梯門臨關閉時,林青透過壓緊的縫隙,似是看到隱沒在黑暗裡,出現了道男人的影子。
她側目,見路曉神色無異,想必是還沒有注意到。
去樓上坐了會兒,林青環視四周,發現這裡果然再沒有凌安南的影子。有些話,她也不好多說,路曉也自然會有處理的方式,所幸他們之間能聊得話題很多,說着說着,不知怎麼,時針就轉了一兩圈。
林青看時間不早了,這就要離開,路曉便沒有挽留。
下了樓,夜裡還有些冷,林青走出電梯就覺得渾身皮膚一緊,她快步走了出去,一個人忽然從牆後冒出:“嫂子。”
林青嚇了一跳,定睛細看才認出來人:“還真是你。”
“什麼叫還?”凌安南皺起眉頭。
他沒空在上面計較,直接從口袋掏出樣東西,林青想到他們之前那麼深仇大恨的,這會兒要想殺人滅口麼?
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步,半句話不說,從凌安南身側繞開,徑自朝她的車走去。
“我話還沒說完,你跑什麼?”凌安南提步追上,可真夠駁他面子的。
“你在這兒是想找路曉吧,可別忘了,你答應過她的不干涉。”
“我是來找你的。”
凌安南從樓上收回視線,打斷她的話,之前接到手下的消息,說路曉和林青見面,他這就趕了過來。
林青覺得奇怪:“找我做什麼?”
她取了車,拉開門跨了上去。
凌安南將照片擲在儀表盤上,點了點上面的人:“你看看,這照片裡的人,是否就有那天聲稱綁了路曉的?”
林青看也沒看,手裡發動引擎的動作不減:“他們在警局,你直接去那兒問,比來找我要知道得準確。”這不只是氣話,也是事實。
凌安南掃了眼照片,冷不丁,喉間發出個陰冷的笑來:“也不知他們背後的人有多大面子,我去的時候,人早就放了,連個底都沒留。”
他話裡有話,林青聞言心下驚詫,那天來抓人時,慕離可是也在的,難道有人會比他面子還大?
由於是關係到路曉,林青猶豫之後,還是從儀表盤上拿起照片,打開燈後仔細端詳。
照片上人有四五個黑衣男子,離得遠,但所幸面部還算清晰。林青看了看,稍作回憶後,指着其中一個面孔:“這個有些像,但當時情況混亂,我沒看得太清,不好說會不會認錯。”
“好。”凌安南收起照片,也不廢話,讓開身,示意林青可以離開了。
林青看他一眼,他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多說,他肯定明白。既然現在回到原點,何必非要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地步?
可這男人,顯然不這麼想。
樑家。
樑若儀把身體清洗乾淨,全身是大大小小傷口,傭人幫她上完藥就被趕了出去。樑若儀站在洗手檯前,看着鏡子裡陌生的自己,直到外面響起敲門聲,她纔回神,快步走出了浴室。
傭人在門外又敲了幾聲:“小
姐,陳先生來了。”
樑若儀沒露出絲毫的喜悅來,把門打開後露出半張臉:“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想見人。”
“可是,陳先生已經來很久了,就等着見您呢。”
“讓他改天再來吧,我現在想睡會兒。”
傭人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樑若儀就把門毫不客氣地合上。
她驚了驚,小姐回來後神智清醒了些,可脾氣也變得差了不少。
樑若儀回到房間,在牀上了躺了好一會兒,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知道,陳瞿東大概也挺着急,畢竟自己失蹤那麼久,不是小事。可她有自己的私心,救她的人是林青,這一點,她想當個秘密一直隱藏下去。
好不容易,他才答應對林青的心思會斷得乾乾淨淨。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開門的動靜,樑若儀全身神經都緊繃起。她剛有些睡意,聽到這樣細碎的聲音,下意識以爲還在精神病院,這一下,她腦袋裡有些迷糊了,身子往後縮了縮,猶豫幾秒之後,乾脆將被子蒙在了頭頂。
“若儀。”陳瞿東走了進來,不輕不重喚了聲。
樑若儀蜷縮起身子躺着,一動不動。
過來幾秒,腳步聲停下,耳際傳來陳瞿東壓低的說話聲:“這段時間,她到底去哪兒了?”
傭人搖頭輕聲道:“不清楚,老爺問了好幾回也不說,要不,您來試試?或許小姐會聽您的話。”
陳瞿東點下頭,沒再開口,他示意傭人先離開,自己則坐在牀尾處。
他沒有動,待傭人離開後,手掌輕落向被面,儘管她維持一個睡姿沒用動彈,隔着被子,卻能感覺到在細微顫抖。
這明顯是裝睡,陳瞿東沒有戳穿,坐了會兒,見她仍沒有轉醒的意思,那就是有意躲着自己了。
她失蹤時,他出差在外並不知情,直到回來後電話打不通,找來樑家,才聽到失蹤的消息。
他耐心很足,就這麼坐牀邊等着,樑若儀起初裝睡,可後面還真的睡着了會兒。
待她醒時,忘了陳瞿東還在房間內,掀開被子坐起身,迷迷糊糊就翻身下牀。
“阿東。”她嘴裡無意識就喊了聲。
“醒了?”一具男人的身體出現在她眼前,樑若儀愣了下,隨即驚叫一聲,哆哆嗦嗦鑽進了被窩裡去。
“是我。”陳瞿東捕捉到她眼裡的驚恐,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
“走開,別過來。”樑若儀卻尖叫地越發厲害,幾聲過後,驚動了整個別墅。
傭人匆匆趕到,在外面不安地敲門:“小姐,怎麼了小姐?”
“沒事。”陳瞿東立刻打開門,看了眼,卻沒有讓傭人走進,“去倒杯熱水,她該吃藥了,水太涼了胃裡不舒服。”
傭人目露猶疑,可陳瞿東的話連樑若儀都聽。屋內的叫聲與此同時停了下來,傭人這才應下。
很快,傭人將水倒好端了上來,這回,陳瞿東坐在牀沿,門是開的,傭人敲了下門板。
陳瞿東把樑若儀攬在懷裡:“進。”
樑若儀顯然受到驚嚇,縮在他懷裡不肯動彈,陳瞿東接過水,又拿了藥喂進她口中。看着樑若儀把藥喝下去,才招呼傭人離開。
樑若儀的精神時
好時壞,剛纔那下,似乎讓她有些瘋癲,彷彿着了魔一樣,嘴裡不停說着什麼,仔細聽,又是毫無章法。
她會變成這幅樣子,也是陳瞿東沒想到的。
喝完藥休息了會,樑若儀狀態穩定了些,陳瞿東扶着她躺下再睡會兒。
他站起身,樑若儀急忙拉住他的手,也知道自己任性:“陪着我,好不好?”
她這般請求的語氣,陳瞿東便沒有拒絕,坐在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樑若儀腦子還有些混亂,陳瞿東看這情況不行,就住了口。
“休息吧,我去樓下。”
“別……”
陳瞿東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去:“我不走。”
樑若儀抿了抿脣,伸出胳膊,拼命拉住他的衣袖。
陳瞿東只好坐回去,沒有說的,就隨口問了句:“你失蹤這麼長時間所有人都很擔心,若儀,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又是怎麼回來的?”
樑若儀反問:“你也擔心了嗎?”
陳瞿東攥住她的視線,這個回答十分清晰,也沒有任何猶豫:“是。”
“我……”
樑若儀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
“算了,別有壓力,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陳瞿東以爲問不出所以然,也沒放在心上,他正要起身,被她一把扣住手腕。
樑若儀定定地看着他:“林青救了我。”
陳瞿東起身的動作一頓,回過頭,雙目裡難掩詫異:“你確定嗎?”
“是她,還有慕軍長。”
她說話時,緊緊盯住男人的臉色,生怕他下一句說出的話,就是對林青又有了什麼想法,或者,直接丟下她離開。
陳瞿東蹲下身,同她對視,打消她心裡的疑慮:“既然這樣,如果有機會,我們要好好謝她。”
“你不會藉着這個機會,再接近她嗎?”
“不會。”
哪怕是騙她也好,樑若儀終於渾身放鬆,臉上揚起抹笑意來。
林青在路邊等着慕離,她車拿去保養,正要去提。
一個小男孩牽着媽媽的手,經過時,手裡的玩具掉在了地上。
林青蹲下身,撿起後放進小男孩手掌心:“給你,要拿好。”
“謝謝阿姨。”
林青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眼角化開些笑意,轉過身,卻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到許苑。
林青站着沒動,似乎許苑也沒看到她,許苑在原地停頓下,然而朝着路邊的一輛車快步走去。
林青掃了眼,很快便收回視線,許苑上了車,那車就從林青眼皮低下嗖地駛過。
這一下,透過擋風玻璃,那張臉露了出來。林青睜大雙目,今天風十分得猛,吹得她頭髮紛飛,她順了把臉頰的頭髮,往前跟了兩步,追上去,想確認駕駛座的男人是誰。
一雙手從身後帶住她,林青還未轉身,聽到身後的人話語裡有些惱意:“走路也不知道小心。”
林青垂下眼簾,這才發現再往前半步就是臺階,而她雙目鎖緊前方的車,剛纔顯然差點就要失足。
就耽誤這一下,林青再擡頭,那車已經走得極遠,她指了指車尾:“那輛車,開車的好像是單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