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雅是第三組面聖的,她樣貌極其普通、但卻藉着她爹京兆尹的身份,而被留下了牌子。喬珺雲明知如此,自然不會放棄交好的機會,趁着太后還未下定論時,說了幾句好話,也算是無驚無險的隱形之中加強了與蔡明雅之間的友誼。
可蔡明雅好運,卻不代表陳芝蘭同樣好運。陳芝蘭自認爲樣貌雖算不上絕美、但也端莊優雅,加上一身雪白肌膚,勝了蔡明雅不知多少重!可本以爲會被留牌子的她,在溫儒明親自說的撂牌子三個字之下,突然發懵、不知所措了。
喬珺雲當場見到這一幕也是萬分詫異,須知陳芝蘭之父乃是朝中掌管所有財務的戶部尚書,權勢自不用多說,更是極爲需要溫儒明關注與拉攏的對象,前世剛入宮不久更是受到過極大地恩寵,非常得溫儒明的喜愛。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事情有變,溫儒明沒動心?
喬珺雲拿不準該不該幫陳芝蘭說幾句話,至少讓她不像現在這般,剛剛被點到名字就被撂牌子這麼尷尬。就在她還猶豫不決,想再觀察一下溫儒明神情再做決定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清澄忽然開口道:“看她的氣脈,最近似乎要走背運,而且還是大壞事,連我都能隨意的看出來。我勸你啊,還是遠着點比較好。”
背運?喬珺雲第一時間就想到是不是她爹出了事情,可她唯一的消息渠道清塵師太,最近不知爲何完全安靜下來,除卻唸經誦佛之外,從不說哪怕一句多餘的話......她心內暗歎。明白自己應該儘早出府建立屬於她自己的關係網,爲日後做打算。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哪一天再發生什麼大事,她就是等到菜都涼了。最後一個知道的。
可即便知道陳芝蘭最近會走背運,但她還是有些割捨不下這兩個來月培養出的關係。因此,心問道:“清澄,你說她家還會有轉機嗎?畢竟陳大人任職已久,說不得會有往日的交情助他一臂之力再次崛起呢?唉,這份人脈我到底有些割捨不下,你幫忙再看看?”
清澄不語,但到底還是幫喬珺雲相看起了陳蘭芝的面相,不太確定道:“我會看點面相。也是這兩百來年經歷得多了,看得人多有那麼點兒撇。唔......我猜,大概能有點轉機。而救陳家的訣竅似乎就在這個陳芝蘭的身上。可是打眼一瞧她,又覺得她有些寡相,不太吉利啊......”
喬珺雲快要被清澄說糊塗了,不懂陳芝蘭若是寡相的話,又如何能救她的家族。她還在猶豫,但這一組的四個秀女已經被詢問完畢,竟然是一個都未留,溫儒明與太后的臉色俱都不太好看。眼看着陳芝蘭要隨着其他三個秀女一同垂頭喪氣的離開漪瀾殿,太后忽然壓低聲音問向喬珺雲道:“雲兒,這個陳芝蘭不是也與你有來往嗎?爲何你不幫她求情呢?”
喬珺雲心頭一滯。知道太后對自己產生懷疑。低着頭醞釀了一下情緒後。弱聲撒嬌道:“皇祖母,雲兒這不是在想該怎麼開口才好嘛!而且......”她猶豫了一下。擡起頭迅速的睨了一眼溫儒明,聲音愈加輕忽道:“我看皇舅似乎十分不喜歡陳姐姐,若是我貿然開口,定會惹惱了皇舅。但即便是皇舅不生氣,陳姐姐不受皇舅喜歡,想必入了宮也不會開心。因此......”太后的疑心隨着喬珺雲的話語漸漸消失,聽她這麼猶猶豫豫的,便主動問道:“難不成你還想讓哀家做些什麼,別讓陳芝蘭這般灰頭喪氣的?”太后的話聽着有些嚴肅,但語氣中卻吐露出一絲笑意,讓緊繃着身體的喬珺雲立即放鬆起來,語氣歡快不少道:“皇祖母果然厲害,雲兒想讓您爲陳姐姐指上一門好親事。您說好不好?”
太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反問道:“爲什麼你這樣看重她?難道她特別投你的脾性?”
喬珺雲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附在太后耳邊蚊聲道:“她倒是送了我些新奇的物什,但我這般關注她,實際上是因爲她家地位......您說,她爹是戶部尚書,這般不給面子會有影響吧......”
喬珺雲話說的含糊,但太后卻是明白了,一時間也說不清心中情緒,只是複雜的睨了面無表情的溫儒明一眼,忽而開口大聲道:“記下,陳尚書之女陳芝蘭樣貌出衆、淑德賢良,哀家甚爲喜愛。念恆王年已二十二歲卻仍未娶妻,特將陳芝蘭許配於恆王爲正妻。”
這一句話,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的馬上要走出漪瀾殿的陳芝蘭腳步有些發軟,反應不過來。
此時,喬珺雲來不及想太后爲何將陳芝蘭許配給恆王,眼看着衆人發愣,陳芝蘭更是呆立在原地背對着太后,只得硬撐着頭皮出聲提醒道:“陳姐姐好福氣,皇祖母可真是仁善,竟然還在皇舅大喜的日子裡,爲大皇舅也添了一門喜事,這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陳芝蘭到底聰明,一聽此話連忙回身跪下,領旨謝恩道:“謝太后娘娘恩典,民女榮寵。”
太后似乎聽到了陳芝蘭重重跪下時,雙膝磕在光亮石磚上的清脆聲響,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和善的笑道:“好孩子,快起身罷。哀家剛剛看你就覺得有眼緣,日後沒事兒就進宮陪哀家聊聊天。正好你與雲兒也相識,也算是互相多了個玩伴。”
陳芝蘭也有些想不明白爲何太后忽然變卦給了她這麼好的親事,不過到底記着剛剛喬珺雲的出聲提醒,因此笑不露齒道:“這是民女的榮幸,雲寧郡主性子開朗,但凡相交的姐妹,俱都十分喜愛郡主。說來,能與郡主交好,這也是民女的福氣。”
“小嘴倒是夠甜的!”太后笑誇了一句,隨即便道:“錢江你別忘了將牌子留下,芝蘭丫頭你就先下去歇着吧,等哀家看完了後面的秀女,就將你與恆王的好事告知天下。”
陳芝蘭雖然沒有被選爲宮妃,但被賜婚於恆王,倒算是十分的意外之喜,因此笑抿着嘴告退....
等陳芝蘭一行四名秀女離開漪瀾殿,喬珺雲這才露出驚詫的神色,疑惑的問向太后道:“皇祖母,爲何您.......”
“你是想問哀家爲什麼突然更改了主意,自己打自己的臉?”太后若有所指的說道,視線投向了眼露疑惑的溫儒明,不等喬珺雲出聲撫慰,就寓意深長的再次開口道:“陳芝蘭家世樣貌才藝如此之好,卻一上來就被撂牌子,若是傳了出去......哀家總得顧全大局才行,正好恆王一直未娶妻,陳蘭芝又是個懂禮穩妥的性子。哀家也算是,瞭解了個心結吧。這恆王的婚事,可一直是壓在哀家心頭的一塊大石。正好本就想着趁着此次大選爲恆王挑選王妃人選,也是陳芝蘭命好,趕得巧就得到了這麼好的親事呢。”
溫儒明顯現出些許懊惱之色,似是知道這次太過意氣用事,讓太后爲難,只是壓低聲線道:“朕下次做決定之前,定會好好思慮周全的。”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緊接着目光凌厲的一掃身邊站着的奴才們,發覺除了錢江以及慧萍慧芳幾個之外,並無其他人聽到這個對話,這才放鬆了眉眼,一副慈祥樣的道:“繼續召見吧。”
選秀一直進行到午時末才結束,期間喬珺雲除了喝了幾杯茶水之外,只在選秀開始前吃了些糕點,此時此刻餓得慌,面色也疲憊下來,不似剛開始那般興奮與激動。
這次溫儒明即宣明帝在位年間的第一次大選,比想象中要提早結束,而被留牌子的二十七名秀女,也比外界猜想中的四五十名要少上一半。而且,這其中還包括了未來王妃陳芝蘭。
也就是說,將被溫儒明收入後宮中的秀女,只有二十六名。與先皇宣德帝首次納入後宮的三十三名秀女相比,似乎更加不迷戀女色。等消息傳出去再被渲染一番後,可想而知宣明帝的名望將再上升一個臺階,得到朝中以及民間的讚譽......
陳蘭芝回府還不到半個時辰,她被賜婚於恆王的聖旨就到了陳府。當宣旨太監再次將這一大好消息誦讀出來時,陳蘭芝仍舊免不住心中激動!她即將成爲恆王的正牌王妃,而不是後宮中可有可無,隨時都有可能成爲犧牲品的宮妃。在她看來,這就猶如是上天賜的禮物,驚喜。
陳父早聽陳蘭芝說了選秀時的前後態度變化,因此等接旨後,將宣旨太監扯到一旁,遞上一袋重重的金裸子,低聲探問道:“勞煩公公跑一趟。這次小女能獲得如此好婚事,實在是要感激太后娘娘與皇上。小女年紀小,也說不清當時的情況。您......”
來宣旨的太監瞭然一笑,附耳只說了一句話:“陳小姐果真有福氣,既與郡主交好,又能得到如此好的親事,這可真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說完,見陳大人若有所悟,遂功德圓滿的告辭道:“時辰不早,咱家也該回宮,陳大人府上有如此喜事就不必送了,好好爲陳家小姐準備嫁妝,等待出嫁當王妃罷。”
聽了宣旨太監的討喜話,陳大人只得先撇去疑慮不解,再次掏出了一打銀票遞了過去,笑道:“勞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