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敏此刻覺得不好,非常不好。不光是擔心孫良玉的雙身子,更是在擔心她自身會受到牽連。畢竟,爲了表示對於姐姐的榮寵,她可是讓紫靈親自爲其泡的茶!
雖說多年的姐妹情誼並不算深厚,但在親眼見證其經手小產的折磨,又覺得這次很有可能被波及自身的安慰與利益,難免真心的擔憂起來。
孫良敏站在內殿的牀前,捂着心口看着牀上正捂着肚子不停痛呼的孫良玉,慌亂的問着被請來的醫婆道:“姐姐明明已經喝了孫院首開的藥丸,爲何到現在還呼痛不止?”
成言嫺不停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鬆開了孫良玉的手腕,跪下顫抖道:“回敏昭儀的話,閔夫人用過解毒藥後雖然去了大部分服下的毒素,但因那是急用的並不完全對症,再加上有些遲了,所以現如今纔會導致閔夫人覺得腹部劇痛難忍。實際上......實際上閔夫人之所以會這般受折磨,是因爲腹中的胎兒被毒素侵蝕,恐怕現在已經是......”
“不......不......”孫良玉的聲音遊若懸絲,用力抓着腹部的衣物,喃喃自語已然快要失去意識。
孫良敏聞此噩耗也不由得落下眼淚來,看了一眼牀上面色慘白近乎死人的姐姐,也回憶起兒時其對自己的好來。當即,用力的擦着眼邊的淚水,難掩悲痛的問道:“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成言嫺一咬牙,本就醜陋的臉更顯扭曲,掙扎了一下狠心道:“之前孫院首爲閔夫人開的藥丸有安胎的藥材,可現在老身爲閔夫人把脈,已然可以確定小公子沒了氣息。若是這麼耽誤下去,讓小公子仍舊留滯於腹中的話,恐怕就連閔夫人也難逃一劫。因此......”
雖是之前就聽說孫良玉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但親耳聽成言嫺如此說,孫良敏還是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她緊緊地抓着牆壁,耳邊只聽到孫良玉微乎其微的呼聲:“孩子。我的孩子......”
兩行滾燙的熱淚再次從孫良敏的眼中流淌而下,她緊咬着下脣。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代替已經心神恍惚的姐姐做出這個決定。
忽然間,她想起了孫夫人也入了宮,一把抓着紫珠問道:“我娘呢!”
紫珠一臉哭相,終究是忍不住的哭訴道:“主子一直陪在大小姐身邊,夫人爲了查出事情真相,就、就拿了紫靈在審問。之前奴婢去看了一眼,紫靈她、她已經受不住了啊!主子。您知道紫靈對您有多麼忠心,怎麼可能會對大小姐下毒呢!更何況,大小姐肚中還懷着孩子呢!”
“什麼!”孫良敏的身子晃了晃,她一直守在牀邊。慌亂之中自然沒有發現紫靈一直不見蹤影。現在聽到孃親正在拿紫靈用刑審問,非但沒有覺得其爲自己分憂,反而覺得不可理喻!
姐姐還在這裡痛苦掙扎着呢,她娘又不是不清楚紫靈是多麼忠心耿耿!一向對母親言聽計從的孫良敏此刻對孫夫人趙荷香產生了些許不滿之情。
但孫良敏的不滿還沒等發泄出來,就被牀上孫良玉的痛呼聲而打散。她無力般的嘆了口氣。對紫珠說道:“快去將孃親找來,這邊的事情太大本宮做不了主。”
紫珠只想着能快點讓此事分散開孫夫人對於紫靈的嚴刑拷打,匆匆的跑出了出去。
不消半刻鐘的時間,紫珠就一臉震驚害怕的模樣跑了進來,對着孫良敏便跪了下去。喊道:“主子!紫靈不好了!夫人打了紫靈三十大板,之前又用過別的刑罰,現在已經是昏了過去。奴婢說了您要請夫人她來爲大小姐做主,可夫人卻執意要在那邊從紫靈嘴裡問出幕後主使!”
也不知道是否因爲緊要關頭,心中慌亂的已然快失去理智的紫珠,竟是一口氣將話說了出來。
孫良敏只覺得怒從心頭起,一是憤怒於她娘這般分不清狀況,竟是對紫靈用嚴刑逼供至昏死了過去。而二則是,憤怒於她明明讓人去稟告孫良玉這邊有大事需要其做主,可她娘卻沒有絲毫動搖。竟是還想着審問無辜的紫靈,拖延了對於姐姐來說重要的保命時機!
“去、你去帶人將孫夫人給本宮帶過來!”孫良敏氣得也不喊趙荷香爲孃親,目視着紫珠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之後。她跌坐在牀邊的凳子上,捂着胸口直喘氣的對成言嫺說道:“還請成醫婆費心,務必要保住姐姐的性命!至於腹中的孩子......還請您幫忙拖延片刻。”對於那個還不足兩月未成形,卻已經失去了性命的小外甥,艱難的張着嘴,可就是下不了決斷。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小宮女突然闖進了內殿,不顧孫良敏難看的臉色,分不清是喜還是悲的說道:“敏昭儀容稟,皇上兩刻半鐘之前剛剛回宮,據說是去了太后娘娘那裡!不知是否需要奴婢去請皇上來?”
“皇上回來了?快、快去請來!”本來一臉頹敗的孫良敏瞬間打起了精神,對前來彙報的宮女說道:“此事只要你辦好了,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快,去請皇上來。只說閔大人的夫人入宮來拜見本宮,卻被奸人所害,腹中孩兒與閔夫人正是危機時刻,急需皇上前來做主!”
之所以如此說,也是孫良敏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之前她請人去太后那裡求助的時候,不多時雖然等來了孫院首,但卻也得知喬珺雲受了重傷,而太后又受了驚嚇,自然不敢再去請太后親自來爲姐姐做主。
而皇上與太后母子情深,現在都到了養性殿,若是她不將姐姐是閔昶琛夫人的身份點出來,她也不能確定皇上會不會親自來跑一趟。
畢竟,重臣之妻在寵妃的宮中被人下毒,皇上若是處理不好的話,可是很容易似地重臣離心的。更何況,姐姐出嫁已有將近兩年時間。現在好不容易肚子有了消息,卻在宮裡出了事......
孫良敏也不傻,自然明白這件事若是她處理不好,別說對不起姐姐,更是有可能被皇上埋怨,乃至於使得姐夫誤以爲是皇上心存忌諱,纔會故意謀害了之前未被查出的孩子的。
孫良敏擔不起這個責任,此時此刻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皇上的身上了。
回身望了孫良玉一眼,孫良敏緩緩攥緊了手中的絲帕,一顆心是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下來......
溫儒明剛在錢江的服侍下,換好了他從一路小跑從養心殿取回來的乾淨衣物。他摸着剛剛洗乾淨還半溼的頭髮,總覺得似乎有一股臭味沒有洗乾淨。可他想着在偏殿耽誤了也有了些時間,太后之前又受到了驚嚇,恐怕還強撐着精神正審問那個膽敢冒犯天子的宮女呢。
故此,溫儒明便強忍着周身的不舒服,冷着一張臉出了偏殿。可他剛剛走到正殿門口,還沒等進去呢,就突然聽到養性殿宮門口正有個女子聲音在喊:“皇上!皇上!奴婢是敏昭儀派來的,有急事要稟告啊!”
溫儒明眉一挑就轉過了身子,遙遙的望了一眼,就見到一個略微有些眼熟的宮女正一臉急切。他擺了擺手,瞄了一眼正殿,並沒有在鳳椅上見到太后的身影,索性便直接向她走了過去。
那宮女看着皇上往自己這邊走,激動的跪了下去,不顧地上有多麼堅硬,嘭嘭嘭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帶着淚音道:“皇上!敏昭儀剛剛纔聽聞您回了宮,便喚了奴婢來請您過去。敏昭儀的姐姐也就是閔夫人,今日本是入宮來與我家主子親近姐妹之情的。可卻不知被哪個人暗害下毒,現如今恐怕連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了。我家主子因爲閔夫人傷了神不敢隨意下結論,便想請您去爲閔夫人主持一個公道啊!”
“閔夫人......”溫儒明只覺得心頭一跳,口中有些乾澀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好地怎麼會中毒甚至還牽連了腹中的孩子呢?”還有,那個孩子是什麼時候懷上的,爲何他安排的探子一直沒有上報呢?
莫非,是閔昶琛故意隱瞞的?
可也不對啊,閔昶琛忠心耿耿,之前他曾親自暗示過目前並不是他與程銘文幾個新臣要孩子的時候......
來報的宮女低頭抹着淚,雖然在哭但說的話卻是清晰無比,道:“奴婢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要不是因爲閔夫人中毒之後,身下見了紅的話,恐怕我家主子也不會知道自己姐姐懷了身孕呢。我家主子現在哭得都快昏過去了,之前太后娘娘仁慈派去診治的孫院首爲閔夫人開了藥,可、可似乎不太好......嗚嗚,閔夫人一聽到自己有了身孕卻被壞人給害了,不停的哭着說要保住孩子呢......”
溫儒明扶住了頭,也顧不上去看太后現在如何。對一旁的太監吩咐道:“去跟母后說一聲,朕這就去處理閔大人夫人那邊的事情,讓她老人家先好好歇着,有事情等朕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