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珺雲在右手腕的傷口結痂之前,除了解決生理問題之外,幾乎就是一直躺在牀上沒有動過。
但是好在這種日子總算只過了十天,喬珺雲右手腕上的傷痕已經癒合的差不多,至少結痂的比較完整,再不會發生明明只是輕輕動一下,好不容易癒合起來的傷口卻再次裂開的情況。八月三十日這天,喬珺雲躺在屋內窗戶下的軟榻上,一邊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邊小憩假寐。
慧芳放輕腳步走近,低聲道:“郡主,恆王妃來了青禪寺,現在正在清心住持那裡,見麼?”
喬珺雲知道慧芳這是在詢問要不要拒了,但今天她剛能下牀走幾步,心情很是不錯,遂並未如之前幾次那樣,讓慧芳對陳芝蘭說她已經睡了,而是愉悅道:“好久沒有見到大皇舅母了。之前她來看我幾次卻都趕在我歇息的時候,這次可再也不能錯過去。”
“那老奴這就去清心住持的禪房外等着,直接帶着恆王妃來與郡主會面。”慧芳較比以前更加恭敬的語氣,使得喬珺雲聽到清心住持四個字時的不悅,都消散了不少。
過了約莫兩刻鐘時間,臉上還掛着驚喜之意的陳芝蘭走進內室,在看見喬珺雲竟躺在窗戶風口下躺着的時候。就帶着訓誡的意味說道:“慧芳姑姑就是這麼照顧雲兒的?”
慧芳不復往常那樣惶恐,只是低下頭小心謹慎道:“郡主困在牀上多日,一直覺得腦袋昏昏漲漲的。因此,老奴就在窗外放了幾盆桂樹盆栽。擋住大部分的風。這樣郡主躺在軟榻下,不但不會受風,反而會聞到淡淡的桂花香。老奴在如此做前詢問過楚御醫,確定郡主通風一下比較有利於身體的恢復。還請恆王妃放心。”
就在慧芳說話的這段時間內,喬珺雲就已經睜開雙眼,對着陳芝蘭露出一個隱含驚喜的笑容。恰巧此時窗外一陣風吹進,帶動窗外的桂花香氣,飄蕩到陳芝蘭的鼻尖,使得她下意思放鬆了精神。她緩和了語氣道:“原來如此,姑姑爲雲兒如此着想。果然忠心耿耿。”
“老奴不敢。這不過是老奴的本分罷了。”慧芳的頭又低了一些。側身道:“郡主之前知道恆王妃要來探望,可是激動得很呢,請吧。老奴爲您搬張木椅來。”
“大皇舅母。快過來坐下,與我說說話!”喬珺雲放聲招呼着陳芝蘭,聲音還猶帶着一些嘶啞,那是最近每日都要喝得過於苦口的湯藥造成的。
陳芝蘭快步走到喬珺雲身邊,嚴肅着神情探了探她的額頭,察覺到手心下的溫度正常,並沒有吹風久了的冰涼後,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鬆緩了神色柔聲道:“雲兒,即便是你的傷口結痂可以動彈。也不可冒進,還是要好好歇養纔是。馬上就要入秋,天氣開始轉涼.....”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喬珺雲直接攔住了陳芝蘭後面的話,擡起左手對彩果揮了揮,催促道:“聽到恆王妃的話了吧?趕緊把窗戶關上,再晚上一會兒,我可就得被唸叨的暈了。”
彩果抿嘴偷笑着,告罪了一聲,就越過喬珺雲的身子,伸手將窗戶合上,確保攔住了風。
陳芝蘭見着喬珺雲還有精力開玩笑,表情愈加鬆快,毫不在意她臉上的佯怒神情,真心切意的關心道:“這幾日你肯定是住的煩了吧?雲兒知道我之前去找清心住持是做什麼嗎?”
一聽到清心住持的名字,喬珺雲就收斂了笑意,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道:“嗤,清心住持佛法高強,所作所爲怎是我這樣一個丫頭片子能猜度的呢。”
陳芝蘭自喬珺雲被傷到醒來後就未見過,因此伶仃看到喬珺雲如此激動的反應,不免的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適應喬珺雲現在變得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氣。
反倒是喬珺雲,似乎察覺到她語氣太沖,撇了撇嘴彆扭道:“這些日子除了你願意來看望我之外,可再沒有其他人來過。這一見到熟悉的人啊,我這張嘴就有些關不住。說的話衝了些,大皇舅母可別多與我計較。”說着,還自以爲隱蔽的小心睨了一眼陳芝蘭的表情。
陳芝蘭明白喬珺雲指的是好幾日沒有動靜的太后,以及霍思琪等等幾個與其交好的閨秀。
她心疼的同時,也再次添加了一絲對於太后的厭惡,這幾日那些聽起來有憑有據的流言......陳芝蘭想着就曬笑一下,伸手拍了拍喬珺雲完好的左手,吐露着心疼道:“雲兒你可是雲寧郡主,她們不來看是她們不長眼睛,不過是家裡有那麼點地位,本身可沒有那個資本讓你惦記的。有大皇舅母陪着你,難道還不夠嗎?”
“哼,她們不過都是些螻蟻罷了,給本郡主提鞋可都不配!”喬珺雲高昂着頭滿是不屑的說道,只是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黯淡,卻還是被陳芝蘭準確的捕捉到。
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態,反正是不想再看到喬珺雲頹喪樣子的陳芝蘭,也不再吊對方的胃口,乾脆了當的說道:“昨日來的時候,慧芳就說你的傷勢好得差不多,可以挪動了。所以今日我纔會再來。剛纔我就去了清心住持那裡,確定你的傷勢穩定,就說好將你接回府去。”
聞言,喬珺雲不但未露出什麼激動的神情,反而小臉一沉,頹喪道:“皇祖母說讓我在青禪寺養好傷勢再走,我是絕對不敢違背的。看來今天雲兒是要辜負大皇舅母的一片好心了。”
陳芝蘭沒有覺得尷尬。只是有些誇張的垂喪着臉,不開心的說道:“誒呀,這麼多天我每天都來,好不容易見到雲兒。想把雲兒接到王府去小住一段時間。可是卻沒想到雲兒不想......”
“等等!你說回王府?”喬珺雲將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陳芝蘭在說什麼。可雖然她竭盡全力的板着小臉,但是眉目之前的期盼之意卻十分明顯。
看的陳芝蘭都不好意思在逗弄下去,抿着嘴重重的點頭道:“在我成爲恆王妃之前,雲兒不也是讓我在雲寧郡主府住了那麼久嗎?現在雲兒你的身子還未痊癒,且府上又太過清冷了些。將你接到恆王府上去住,我也好照顧你啊。”話音一頓,反問道:“你想跟我走嗎?”
喬珺雲嘴脣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答應,可只是一瞬間她就剋制了自己的想法。迴避着陳芝蘭投注在她臉上的視線。苦澀道:“還是不了。這樣會讓你們不方便的。而且大皇舅他......”
天知道。喬珺雲的心在陳芝蘭說出此話的時刻,真真正正的柔軟了一下,只是她還是忍不住試探這是恆王的意思還是對方的主意。
果然不出喬珺雲所料。陳芝蘭一聽到喬珺雲竟然拒絕了跟她一起回府。心中的責任感愈加沉重,原本隱藏在心底的那一點點顧慮被拋卻。她微微彎下腰,雙手扶着喬珺雲的肩膀,真誠道:“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提出要接你去府上養傷的時候,王爺他也很爽快的應了下來。咱們都是親戚,雖然瑞寧長公主不在了,且我也沒有與公主見過面。但現在我是你的長輩,自然有義務來照顧你!”
“你......”喬珺雲的眼中淚光一閃,感動的看着陳芝蘭,真心實意的。但她嘴上卻兀自在彆扭着說道:“哼。看來當初我沒有白白的和你打交情......”話說着,眼淚卻落了,言語之中隱隱的透露出那麼一絲委屈。也使得陳芝蘭的心愈加柔軟,眼神也愈加溫柔......
喬珺雲無事一身輕,留下慧芳在青禪寺整裝太后給她留下的東西,而她在被擡下了山後,就坐上了陳芝蘭來時的豪華寬敞的馬車,心情輕鬆的向着恆王府而去。
馬車漸漸的行駛上了官道,喬珺雲小心的掀開簾子打量了一眼外面,見距離恆王府已經不遠,有些不安的問向陳芝蘭:“之前忘了問,大皇舅母事先與皇祖母說了接我回王府這件事嗎?”
“放心吧,母后已經應允。而且提前幾日我就將你要
住的院子收拾乾淨,等會兒進府後我就帶你去看看。如果有什麼缺的東西,你只管跟我說,不必拘謹。”陳芝蘭輕輕地握住喬珺雲的手,勾起一抹帶着安撫意味的笑容,使得緊張的喬珺雲放鬆了下來。
兩人話落不久,就到達了恆王府內。等馬車完全停止了移動,一直等待着的恆王就掀開了簾子,對着馬車內陳芝蘭和喬珺雲露出燦爛的笑容。
喬珺雲在看到滿面帶笑的恆王之後,似乎才真正的安下心來,幾不可聞的長長出了口氣後。就掛起戲謔的笑容直視着恆王,“看來雲兒還挺受歡迎的,沒想到一向忙的見不到人影的大皇舅竟然一直在等着呢。”
陳芝蘭也沒想到這個時間恆王竟然還未出府,臉上自然就帶出了些許驚訝。
以恆王的性子,被喬珺雲如此調侃,又怎能不回敬一番呢?他幾乎是沒有絲毫停頓的將手伸到陳芝蘭面前,笑得跟個翩翩公子似得,“本王的王妃回府,本王自然是要來迎接的。要不是這樣的話,本王還不知道這馬車裡還多坐了一個人呢。芝蘭?”
陳芝蘭被臊得臉紅,想要裝作沒看到恆王伸在面前的手,但又怕下了對方的面子,只得猶豫的將手伸了出去。結果,自然是被恆王牽着手下了馬車。
坐在馬車的喬珺雲並未氣惱,而是用瞭然的視線,不停掃視着恆王和陳芝蘭交握的雙手,眼神中似乎一閃而過了一絲戲謔,“大皇舅和大皇舅母的關係果然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