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鑽頭扎進黝黑的岩石中,‘咣咣咣’的轟鳴聲縈繞在耳邊,震的人腦仁都疼。
昏暗的坑道里,到處是散落的碎石,兩個瘦弱矮小的身影,拉動着巨大的籮筐,艱難的向前行進。
“嗚嗚嗚!天行哥,我走不動了……”
啜泣着的是一個年僅**歲的小女孩,渾身上下,到處是被迸飛的碎石砸出來的傷痕,瘦弱的肩膀上掛着兩根粗大的繩索。
“噓!小點聲,霏霏!讓監工聽見又要吃鞭子了!”
在前面正用力拽動着繩索的那纔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壓低了聲音呵斥着,但聽到從身後傳來持續的啜泣之聲,他還是轉過頭來說道:“你少用點力氣,但千萬別把繩索放下來,不然監工看到又要抽人了!”
正說着話,他們已經走到了礦井巷道交叉口處,從旁邊坑道過來的兩個人大聲的笑嚷了起來:“還什麼天行哥啊,給你拖累的都快成不行哥拉!”
“哈哈哈……”
從那兩人的口中發出了肆無忌憚的笑聲,他們也拖着盛滿礦石的籮筐在向上層巷道走去,這兩人的年齡也都不大,但在他們齊心協力之下,那籮筐還是在快速的被拽着走了。
“嗚嗚嗚!天行哥,都是我不好……”
聽到那兩人嘲諷的話,小霏霏哭的更厲害了,淚珠從她沾滿了黑灰的臉上淌了下來,在她的小臉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淚痕。
“再堅持一下,最後一筐了,只要拽上去就可以吃晚飯休息了。”
咬着牙吃力的拽動着壓在肩膀上的繩索,名叫天行的少年一步步向前邁去,他瘦弱的肩膀上有兩道深深的血痕,青紫的肩膀被汗水浸透着,火辣辣的疼。而在他背後的那道深深的鞭痕,更是在被汗水浸泡之後,腫脹了起來,痛的他恨不得可以大聲的呼喊出來。
突然間,腳下的巷道抖動起來,跟着‘嗡嗡’的聲音迴響在巷道里,隱約間可以聽見有人發出的慘叫。
天行的臉上出現了驚恐,他大聲的嘶吼起來:“塌陷啊!大家快跑啊!”
天行迅速的從套在肩膀上的繩索中鑽了出來,扭身一把揪住身後的小女孩,在她茫然的注視下,將套在她肩膀上的繩索取了下來,拽起她就往上跑。
身邊的巷道牆壁晃動了起來,低沉的隆隆之聲跟隨在他們的身後。
四通八達的巷道里,一羣跟天行差不多大小的半大小子,都驚慌的從巷道中涌了出來,爭先恐後的向着上層跑去。
頭頂上昏暗的安全燈散發着慘白的光芒,照耀着如同炸窩的馬蜂一般的人流,不知道誰摔倒在地,立刻無數的腳掌便從他身上踩踏了過去,痛苦的慘呼聲很快就湮滅在巷道中,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向着上層跑去。
天行護着被他圈在胸前的小女孩,一路保持着平衡隨着人羣向上層跑去,當所有人都上到井口,這些被駭的面色發青的少年們,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了。
“又塌陷了!下面又有塌陷!”
看到站在井口的監工們,面色不善的在揮舞着手中的鞭子,終於有人喊了起來。
“操,倒黴娃子!又不知道是誰禍害的!都給我滾!”
隨着‘啪啪’的鞭聲,被抽到的人發出了悽慘的叫聲,躲在天行身後的小女孩,她的嘴被天行緊緊的捂住,生怕她的哭聲被這些監工聽到。
罵罵咧咧的監工們驅趕着大家走向了一旁的工棚,在四周密佈的探照燈照射下,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排成了兩列,走了進去,等所有人都進了那簡陋的工棚,大門便被人鎖了起來。
看到已經擺放好了的晚餐,所有人都撲了上去,每人一盆有點發黃的米飯,盤子中是素炒青菜,今天還額外多了碗肉湯。
飢腸轆轆的少年們捧起飯盆就吃了起來,天行迅速的將湯碗中的那一點肉撈了出來,不管冒着熱氣的肉塊是否燙嘴,哽咽着將肉嚥了下去,同時將屬於小霏霏的那塊肉撈了出來,塞進了她的嘴裡,不顧她被肉塊噎得不輕,狠狠的瞪着小霏霏,看着她將那滾燙的肉塊嚥了下去。
‘哐啷啷’飯盆被打翻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隨着一個委屈的哭聲,同桌的人將腦袋擡了起來,大家看到在遠處的角落裡,一個抱着飯盆的少年正被人毆打着。
“小王八蛋,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子讓你今天吃泥巴!”
幾個少年正狠狠的揍着蜷縮在地上的那孩子,屬於他的晚飯已經被砸翻在地,一個強壯點的少年正用他的腳在地上的飯菜上碾壓着,而站在門口的監工們則樂的哈哈大笑,對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卻是不聞不問。
看到走過來的幾個年輕人,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他們將自己面前,那湯碗中的肉撈了個乾淨。
半個小時之後,在‘嘟嘟’的哨聲中,吃完飯的人被監工們驅趕着,進入了工棚後面不遠處的山洞裡,一堆凌亂的木板被人湊成了一排通鋪。
天行拽着瑟縮的小霏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他將小霏霏塞進靠洞壁的位置,然後自己才躺了下來。將薄薄的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天行側起耳朵,聽着從頭頂傳來的聲音。
頭頂上是屬於礦上監工們住的地方,從樓板縫隙中可以看到,上面的人正在喝着酒吃着晚飯。
“黃礦長,今年已經有五次塌陷了,今天又報廢了一臺鑽機!”
聽到這個尖細的聲音,天行估計是礦裡的那個會計。
“操,真他媽的倒血黴了,這幾個月前前後後已經埋進去十多個了,光鑽機就報廢了五臺,你們他媽的是怎麼幹活的!”
被稱爲黃礦長的人呵斥着,隨着‘啪啪啪’的聲音,平時大家都怕的要死的那個監工頭,被他反覆抽着耳光。
“算了算了,明天給老蔫打電話,讓他再送人過來!”
那會計趕緊打着圓場,嘴裡呼喝着:“黑子,明天鎮長可是要帶領導過來視察的,你可管好下面這些小兔崽子,要是出了問題,可就不是挨幾巴掌的事兒了!”
“是是是,明天我保證不會出任何的差錯,礦長您就放心吧!”
通過木板細縫中可以看到,那粗壯的漢子卻是在點頭哈腰的應承着。
天行的眼睛瞄向了洞壁上自己刻上去的長短線條,終於又捱過去一天,這是他在這裡的第兩百零三天了。
天行將佈滿血口的手掌豎了起來,在掌心的位置有一個黑點,隨着他的注視,他一陣頭暈目眩,接着便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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