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衆人對這光幕的流程已經稱得上純熟。
一般來說這等贈禮之圖出現的時候便已是尾聲。
劉備站了起來,打算按照慣例呼喊傭僕設宴——這也是從益州起留下來的習慣。
趁着觀光幕的餘興飲酒暢談,倒也不失爲一樁雅緻之事。
而且如今衆人所需要忙碌的事也愈來愈多,能如這般聚在一起不理俗務的良機也愈來愈少,自是更不能錯過。
不過起身後劉備便驟然發現,今天的光幕與往常似乎並不一樣。
那些惟妙惟肖之圖畫和後世後輩的文字看法已慢慢散去,也照舊跳出了“下一個視頻三個月後放送”的預告,但光幕並未如往常一樣散去。
此前從未見過的文字浮現了出來,似乎正在等待着他們的選擇。
【後臺升級已完成……
猶記得當時初見光幕之前,身處公安縣的他還在和子龍討論晚上吃什麼。
看來即便是對玄德公和孔明來說,對這光幕也並非盡知……魯肅登時也有了判斷。
本次是否開啓回放?】
劉備並無過多猶豫:
不過認真說來,這些內容對孔明來說都不陌生,故而拱了拱手道:
《從戰略上分析蜀漢統一的可能》
如今子龍轉戰千里,固守江夏扼江東,自己身處長安要再造關中,猛然想來恍如一夢。
驟然逢變化,本來氣氛變得逐漸放鬆的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黃粱一夢的紅妝時代:女帝的困境》】
《漢中全明星點燃的季漢之火》
對孔明來說此時眼見這些標題分外感慨。
《疫病、氣候、與英雄,譜寫歷史的三要素》
《先天畸形註定沒有未來的曹魏》
紙條入光幕如泥入水消失的無影無蹤,文字也一起淡去,隨後出現的內容便讓孔明等人對視一笑。
孔明亦頷首贊同,隨即略微沉思了一下便撕下一頁紙,龍飛鳳舞的寫下“開啓”二字,直接擲入光幕。
龐統下意識捋了捋脣邊的鬍子,分析道:
“我等觀後輩之言,光幕稱之爲放送,那這回放,應是回看放送之意。”
……
【請選擇回放內容:
“但請主公定奪。”
魯肅看到玄德公的面色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然後登時便將目光牢牢所定在了孔明身上。
回放功能已授權……
“既是因子敬到來方有此變,且我等皆盡觀之,便由子敬來選便是。”
魯肅聞言也不推託,他並非迂腐之人,玄德公邀他同觀此等窺天機之物本就恩重。
那此時再挑選一作而看也算不得什麼——既欠百債,何患再添一筆?
而從題目上看來看,魯肅也一眼便選定了目標:
《白衣渡江前奏:八百虎賁斷吳夢》
江東屬吳越,魯肅自然知曉。
同時心裡更是想到了剛纔張飛說的八百虎賁踏江去之言。
只是可惜“十萬”兩字後面的內容被玄德公攔了下來,沒能聽到內容。
但若考慮行文結構,這十萬便是對應八百,那虎賁便是對應……吳兵?
旋即魯肅便啞然失笑只覺得不可能,八百如何能對十萬?
即便是楚霸王與冠軍侯再世亦難矣。
畢竟赤壁之戰魯肅再清楚不過,周公瑾能敗曹軍,靠的可不僅僅是燃江之赤焰。
江東健兒亦可稱勇也。 暗自搖搖頭,魯肅也不猶豫,學着方纔孔明張飛所爲,執筆寫下標題後,將其小心從紙頁上撕下,投入光幕。
眼見光幕內容再度變幻,張飛也直接跳了起來道:
“俺去去便來!”
對將軍府中的傭僕們來說,今天過得還算是省心。
先是皇叔令親從把守正廳,嚴令任何人靠近。
隨後便親眼見着諸葛軍師、三將軍、龐軍師、張神醫等等依次進入,最終關上了大門。
對此也沒人奇怪,畢竟三個月之前便有過一次類似事情。
玄德公所作所爲稱得上有口皆碑,因此傭僕們無不認爲:
玄德公與諸位軍師將軍定是在商討滅賊之策。
故而三將軍忽然出來稱腹中飢餓讓後廚做些飯食的時候,傭僕們第一時間便行動了起來。
唯一可惜的便是這些飯食最終還是交到了三將軍手上,他們還是不能踏足正廳。
而對身居正廳的魯肅來說,在光幕亮起的第一時間便被吸引過去了心神。
畢竟適才光幕所說的武周女帝之事,對魯肅來說還是遙遠了一些。
而這次單單開頭的“將軍百戰竟不侯,伯郎一斗得涼州”之嘆,就足矣讓魯肅義憤填膺:
“如張讓等閹宦之輩,竊幸承寵辜榷財利,奪朝威害忠德黨奸佞,方至此亂世!”
“可嘆這孟達之父孟佗,以財貨賄於張讓謀公器,必以巧取豪奪手段斷百姓活路,如此焉能不亂?”
如今回想起來,也正是因十常侍之亂,少時的他便立太平志,只是如今……
想到最近半年的遭遇,魯肅也難免感時傷懷了起來,孔明正待安慰一二,便聽到張飛唱道:
“雞湯來嘍!”
“子敬未用朝食,且先用湯,再食油餅。”
雖然剛纔涌動的思緒被張飛拆了個七零八落,但驟然聞到香味,魯肅也頓時感到腹中飢餓的都有點抽抽了。
劉備等人也自是一樣,雖然感覺此時不是用餐的恰當時機,但見自家三弟進進出出忙裡忙外將所有飯食端了上來,劉備也委實不好苛責,只能說了一聲:
“子敬一起吃便是。”
魯肅便可不客氣,不過也不忘說一聲:
“謝過張將軍招待。”
張飛幽幽道:“趕緊吃便是,不然俺怕你待會兒吃不下去。”
魯肅頓時心中一緊,不過光幕上隨即便是快節奏且多線的戰況推演,讓他也一時間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張飛的話語。
光幕中劉備接手江陵後戰線的推進讓魯肅沉思。
周瑜打算驅使劉備爲前驅奪天下的策略也讓魯肅一嘆。
不需劉備等人相問,魯肅就主動說出了在這個策略上他與周瑜背道而馳的原因:
“若締盟當待人以誠,玄德公麾下有關張之勇有孔明之智,此等驅虎吞狼之策安能盡遂人願?”
“若有差池,便是曹賊坐收漁翁之利,恐有自取滅亡之患。”
一旁對着燒雞大快朵頤的張飛聞言擦了擦嘴脣上的油水挺了挺胸脯。
孔明也只是揮扇笑笑:“子敬且看便是。”
魯肅所言他也贊同,但周瑜彼時恐怕便已憂患時日無多故而弄險,且身爲孫伯符舊友,或許也早就知曉孫侯壯志有限。
“單刀赴會定湘水之盟?”
魯肅眼見着光幕上所呈現的另一個“他”,不卑不亢的與那個威儀十足的關羽相爭,最終也只是搖頭一嘆:
“難怪彼時雲長多有異樣。”
江中沙洲與關羽的商議,至今魯肅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還多贊關雲長之英雄色,如今看來或是彼時的關羽亦對他魯肅的單刀赴會多有讚歎,故而有惺惺相惜之感。
同時還有哭笑不得之感:那時關羽將他質問的啞口不能言,他還多有感嘆,認爲這關羽善口才而不露。
誰能想到不過是早有準備的攻守異勢。
但更令魯肅心中一沉的是這合肥的敘述,眼見着孫侯起十萬之兵,話裡話外的暗示魯肅聽得明白:
“難不成這十萬大軍竟真負於張遼之八百虎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