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哪來……的……”
潘建軍佝僂着腰,在寒朗攙扶下邊活動邊問道。
“她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
寒朗沒細解釋。
倆人活動着,山子也奔到了近前,看到潘建軍的狀態愣了愣,但沒有問,說道:“狼哥,藍寶石怎麼在這呢,家裡都出來找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來了,也剛到。”
寒朗看了眼坐在那裡的藍寶石,其實也想知道她怎麼就找來了,之前他看藍寶石挺適應的也挺合羣,怎麼就突然跑來,並給了班長一腳呢。
“狼哥,你走後她就敲脖子上的耳機,敲了幾次沒注意就跑了,等我們出來攆就看不到身影了,跑的真快。”山子一邊說着,一邊在手電光暈裡看了眼小丫頭。
顯然對於小丫頭的速度有點震驚。
要知道他們不但都練武,還常年跑山,腿上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居然前後腳出屋都愣是沒攆上,這不是怪事嗎。
原來是這樣……
寒朗恍然。
他沒有帶手機,耳麥也關閉了,小丫頭估計是找不到自己着急了。
念頭一閃,說道:“山子,快回去告訴家裡藍寶石在我這呢,別讓家裡擔心。”
“已經給二叔打電話了。”山子又看了眼坐在那裡的小丫頭,說道:“那藍寶石是跟我回去還是……”
寒朗沒想到小丫頭一會見不到自己都不行,想了想說道:“讓她在這吧,我們一會回去。”
“好的狼哥。”山子應了聲扭頭就走。
“上步頂肘還有踢襠,你在部隊可沒教我們這些。”潘建軍徹底緩過來了,雖然還隱隱作痛,但已經能直起腰了,說道。
“是沒教……”寒朗不想多解釋,也沒覺的不好意思。
“看來她很重要了。”潘建軍說着坐了下去,從塑料袋裡挑出一塊滾落進去的鵝卵石,說道。
“來,藍寶石過來坐。”
寒朗沒有迴應,扭頭招呼道。
小丫頭聞言站起走到寒朗身邊,跟寒朗一起坐下。
寒朗可不敢讓她獨自坐在一邊,也不能讓她挨着老班長,萬一暴起發難,她可是不留手的,沒輕沒重。
“差點掛了。”潘建軍揉了揉腫起來的顴骨,心有餘悸的嘀咕了句。
雖然黑夜但有點光亮,寒朗還是能看清班長顴骨紅腫,不由暗驚。
這要是喊的慢了,恐怕班長不是難受點那麼簡單了,就算小丫頭拳頭的力量不足,沒有認真打過沙袋,拳頭的抗擊打能力還不夠強,但太陽穴太薄弱了,一擊足以致命。
小丫頭很安靜,根本不看倆人,靜靜坐在那裡,抱着膝蓋看着黑暗中偶爾泛起亮光的河水,一動不動。
“他們倆……”潘建軍沒有繼續話題,一邊拿起沒碎的酒瓶子一邊問道。
“他們都是好樣的,無愧曾經是軍人。”寒朗知道無法隱瞞,拿起樹脂杯說道:“我們都進了一家安保公司,公司在東海,我們……”
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人可以信任,老班長就是寒朗絕對信任的人之一。
這不是軍事機密,也不是商業機密,寒朗簡答扼要的將小隊遇襲說了一遍。
“他們都是好樣的,他們的青春無愧!”
潘建軍舉起半杯酒,慢慢倒在地上,說道:“敬無愧的青春!”
“敬無愧的青春!”
寒朗也慢慢將杯子裡的酒傾倒出去,淚水,終於流淌而下。
幾個月了,他沒有掉一滴眼淚,他始終認爲男兒流血不流淚是正確的,但這會,他沒有控制眼淚。
“你做得對!”空氣中酒香四溢,潘建軍舉起剛倒的酒跟寒朗碰了下,說道:“這事要瞞着,他們的弟弟妹妹我們來照顧,他們沒有盡到的義務和責任我們來完成,能瞞多久是多久。”
說完一口乾了杯中的酒。
“只是我還不能帶他們回來,他們的仇還沒報。”寒朗擦了把眼淚,平靜說道:“等報了仇,我再帶他們回家。”
“沒錯!”
潘建軍將剩下的酒分了,說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現在可以這麼做了,但你一定要帶他們回來。”
“放心班長。”寒朗一口將杯中的酒灌進嘴裡,嚥下說道:“我會親自帶着他們回來,我還有很多事要替他們做,既然我活着,我就不會撂挑子。”
“這纔是我帶出的兵!”
潘建軍也一口乾了杯中的酒,吐出酒氣說道:“活着,更需要勇氣,不撂挑子,好樣的!”
倆人有點醉意,不大,起碼頭腦清晰,只是一口菜不吃,一家大半斤的六十度,也多少有點潮了。
“有線索了嗎。”潘建軍放下樹脂杯說道。
“目前有目標了,只是沒得到證實。”寒朗拿起酒瓶看了眼,放下說道。
“怎麼回事,從頭講講。”潘建軍掏出煙來遞給寒朗一根自己先點燃,說道。
“好。”寒朗接過火自己點燃,說道:“我醒來後……”
寒朗簡單扼要的將遇到藍寶石開始,再到遇到大媽,省略了無關緊要的,講到最後回國前遭遇的陷阱。
這些,他不用對班長隱瞞,金屬球他沒有提,現在公司雖然詭異消失,金屬球有拿不下來,這本就是寒家的事了,沒必要跟別人提了。
“真沒想到後續碰到這麼多事。”潘建軍唏噓了下,說道:“我算明白了,你這個撿來的戰友是護食啊,下手也太黑了。”
寒朗其實挺尷尬,不過這已經算很好了,要是有槍在手,寒朗都不敢想會出什麼事。
小丫頭依舊靜靜坐着,不參與,也不看倆人,更沒有丁點不好意思的反應,似乎剛纔踢了一腳不是她乾的一樣。
“寒朗。”潘建軍也沒用寒朗回答什麼,說完正色說道:“你說的這些恐怕不是誰都能參與進去的,敵人很強大,你自己多小心,另外,化驗要儘快,你可以去找連長,他二叔在四所是院長,我覺的沒有比去那更快,更準確的了,雖然你脫了軍裝,但連長會幫忙的,用不用我幫你打電話。”
“不用,我還要三天時間,藍寶石是中毒,需要我在家三天來幫忙排毒,三天後我就去。”寒朗吐出一口濁氣,身體輕鬆不少。
一直憋在心裡,真的很壓抑,今天說出大部分,他心裡舒服了很多。
“中毒?”
潘建軍扭頭看了眼隔着寒朗的小丫頭,詫異了下,但沒多問,想了想說道:“寒朗,這事不要對外說了,雖然不涉及到保密條例,但聽你說的牽扯很大,別惹來沒必要的麻煩。”
“我明白。”
寒朗知道班長的意思,有可能這事會牽扯很多,他當然不會亂說。
“走吧,別讓家裡等太久。”潘進軍站起,拿着空酒瓶說道。
“好。”寒朗也知道不早了,太晚了家裡都要等着,應了聲站起。
回到家裡,果然,連帶二叔三叔,二嬸三嬸都在等着。
見小丫頭回來了,見潘建軍顴骨紅腫,沒有人細問,都笑眯眯的招呼,並開始安排倆人的住宿。
寒朗見二叔和三叔穿着跑山的衣物,知道倆人要連夜趕到華砬子下網,遂說道:“藍寶石,明天早晨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跟着我媽,別可哪跑,我中午前就回來了。”
小丫頭聞言擡頭看着寒朗,片刻,擡手敲擊喉麥。
敲了幾下似乎纔想起寒朗耳麥沒開,上前一步抓着寒朗的手,在他手背敲擊迴應。
“我明天去山裡,沒信號,在家等着就行。”寒朗笑了笑開啓耳麥說道。
“明白。”
小丫頭鬆開手敲擊喉麥迴應,迴應完,這才站到寒朗的母親身邊。
“這丫頭……”
二嬸看了眼小丫頭,又看了看寒朗,沒多說。
天不亮寒朗就離開了家,直奔華砬子而去。
潘建軍沒有等寒朗,留下了電話離去了。
小丫頭很安靜,吃完飯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看着大門,連端來的葡萄和狗棗子,山裡紅都不動,很安靜。
寒朗在拿到細鱗魚和兩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山龜縱身狂奔時,一輛箱貨開進了村子裡,拉來了一車的陳醋。
三爺爺歲數畢竟大了,不太明白現如今可不是很多年前了,什麼都要親自上門,這麼大量,鄉里批發的就代勞了,直接電話市裡進貨,連夜送來,才八點就趕到了。
院子裡這會搭起了一個小型的棚子,煙囪從彩條佈下面伸出,斜指天空。
濃濃的中藥味飄蕩中,不斷有人回來,送回需要的草藥。
而三爺爺並不在,跟寒朗的父親進山準備必須的草藥去了。
八點一刻,寒朗拎着一個皮袋子狂奔而來,裡面一個打着氧氣的塑料袋內,裝着十條一紮多長的銀亮小魚,這會還在晃動的水中悠盪,沒有翻肚皮。
“快,小狼,拿過來直接倒鍋裡。”寒朗的母親老遠就招手。
“來了!”
寒朗頭頂熱氣蒸騰,速度不慢奔進院裡。
可將魚倒進看着只有五味子藤和山辣椒的滾開水裡,寒朗一邊倒一邊疑惑問道:“媽,不是做藥引子嗎?”
“什麼藥引子。”寒朗的母親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三爺爺說了,萬病先調胃,細磷是大補,最暖腸胃的,所以先要喝細鱗魚的湯,再泡藥浴。”
這樣啊……
寒朗這才知道細鱗魚不是什麼藥引子,只是補身體的。
小丫頭這一刻也離開了屋裡,站在門外看着寒朗。
“藍寶石,這是給你熬的,一會就可以喝了。”寒朗接過母親遞來的毛巾擦了把汗,說道。
小丫頭聞言走了過來,坐到板凳上,兩手托腮看着滾開的鍋,顯然是準備等着了。
“媽,我爺爺呢。”寒朗沒管小丫頭,問了句。
“在屋裡呢。”
寒朗的母親迴應了句,跟着笑道:“閨女,要燉半小時呢,別傻看着,走,跟阿姨進屋等着。”
寒朗沒管她們,放下毛巾徑直進屋。
昨天他沒時間細琢磨,今天一路飛奔,路上想了很多,他要驗證下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