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身陷大牢
“公孫先生,告訴她雍王是怎麼死的”包拯橫眉倒豎,怒氣衝衝地瞪着我。
真是,堂堂一個開封府尹,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人家,一點都不含蓄沉穩,他應該不動聲色,讓我心驚膽寒纔對啊,他這個表情,我只能感覺象是老師看到調皮的學生,家長看到闖禍的孩子,分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嘛
我不再看他,將頭轉向公孫策,只見他表情肅穆、語氣沉重的說:“據我所知,雍王用過早膳後突然腹中疼痛,繼而上吐下瀉,站立不穩,待扶至牀上,已氣息漸弱,我也仔細查看過,雍王死後雙目赤,舌尖青,面帶微笑,可以斷定是死於河豚之毒”
這的確是河豚中毒的症狀,上記載,河豚中毒者先是神經麻痹,繼而全身癱瘓,最後呼吸衰竭而死,至於死時面帶微笑,是因爲食用河豚後,那種毒性會慢慢麻痹神經,舌尖指尖等部位會輕輕顫抖,使人愉悅,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可是,這仍不能讓我信服,我敢肯定我送過去的河豚是沒毒的,我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我也吃了,我怎麼沒事?他不可能死於河豚中毒啊,那河豚是我親自端過去的……”
又是啪的一聲驚堂木:“李青,你與雍王無冤無仇,爲何要毒死雍王?你是受何人指使?趕快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彷彿沒有聽見,兀自想今天早上的每一個細節,河豚是我清洗的,我親手切的,親自煮的,親口嘗的,親自盛的,這中間沒有其它人接觸過河豚,就連送河豚的時候,也是我和玲瓏親自端過去的。對了,玲瓏?只有玲瓏接觸過盛有河豚的碗,不可能,公孫策明明說了是死於河豚之毒,可見不是下藥。我真是多心了,我怎麼會懷疑玲瓏,我真是神經錯亂了我
難道是楚王?不可能啊,他完全沒有任何理由啊,他不是一直想治好小王爺的病嗎?他有很多機會殺掉他啊,也許他是想借刀殺人?不可能,整個過程中他只有吃河豚的份,根本沒有機會下毒,再說,這河豚之毒是怎麼下的?
可是沒道理啊,我吃了沒事,楚王吃了也沒事,怎麼偏就雍王吃了就掛了?
耳邊嗡嗡作響,彷彿是包拯一直在怒吼,我卻一個字都沒聽清,最後幾個字我倒是聽清了,因爲太耳熟了,電視里老播
“……來人那,給我,先打二十大板”
打板子?我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兩名官差各拿一塊長約兩米的刑杖,前半截的板子好寬,拼起來可以給我做個單人牀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二位官差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小姐,得罪了”上來就要按住我的肩膀,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而急切的聲音突然響起:“大人,青兒她被奸人矇蔽,已經亂了心智,這種事情絕非她本人所願,請大人容展昭查明後再審……”
“是啊,大人,小姐她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又怎麼會交待實情,我看還是先找個大夫給小姐看看”
“大人,公孫大人和展大人說得極是啊……”
……
啊,我又蒙了,說來說去他們還是以爲我是包青青啊,怪不得剛纔老包對我怒衝冠,他這種嫉惡如仇的人,外人犯罪他都忍無可忍,更何況是他女兒。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承認我是包青青?不行,那不等於承認我沒有被張堯佐喂什麼藥失什麼憶啊,那我就是蓄意謀害了,包拯他絕不饒我看來只有順水推舟了,裝失憶
展昭和公孫策等人還在那裡爲我求情,我立在堂前,隔着老遠依然能感受到包拯那充滿怒火的目光,好像還夾雜着焦急和心痛,良久,才聽他低聲說道:“帶下去”
當他說出這幾個字時,我心裡顫了一下,我能感覺到,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已經確定了我就是他的女兒,這裡的每個人都如此確定,我想我應該就是他女兒
這是一間牢房,準確的說應該是地牢,沒有窗戶,古代的監牢真是暗無天日啊幸好我被關在一個單間,只有我一個人。這得感謝我的罪名,因爲我犯了滔天大罪,只有級重犯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不一會兒,展昭便帶過來一位大夫,那老頭濃眉長鬚,抓着我的手腕又掐又捏,還瞅着我看了老半天,我只能裝作莫明其妙地任由他在那裡折騰,這樣才能顯得我失憶嘛。
而展昭則一直默默不語地立在一旁,有時低頭看着大夫,眼裡充滿了焦急。有時他會看看我,而我迎上去的卻是呆呆的目光,我們就這樣互相看着看着,慢慢的他的眉頭越蹙越緊,眼裡充滿了心痛和愧疚。他愧疚什麼?
他立在那裡,我便忍不住要看他。這個男人真好看,我默默想着,用好看似乎委屈了他,用美又不能體現他的陽剛,用帥又不能體現他的溫潤,只覺得他就象一潭澄靜的湖水,散幽幽的光芒,你不看則罷,越看越移不開眼睛。只是今天的這潭湖水似乎溢滿了深深的哀傷,看着看着我心裡也忍不住哀傷起來。
大夫好不容易走了,展昭也跟着出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牢房裡,沒有板凳,沒有牀鋪,連個水杯都沒有。
我真是沮喪到了極點,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我努力的離開張府,我用心地做菜,我冒着生命的危險品嚐河豚,我爲的什麼,我不就是爲了獲得自由嗎,我不就是爲了去找楚牧嗎,可是一步一步走下來,我卻越走越糟,我不但沒有自由,反而連性命都難保,我的目標也越來越遠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今天生的這一切難道是個意外嗎?爲什麼雍王會死?爲什麼就他吃了河豚會死?爲什麼我沒事,爲什麼公孫先生斷定他死於河豚之毒……
太多太多的疑問,我實在無法解開。我絕望的坐在地上,將頭埋進腿間。這陰暗冰冷的牢房,似乎要將我最後一點溫暖吞噬。
門吱嘎一聲響,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看我?我擡起頭,是展昭。他一走進來,整個牢房便亮堂了起來。他手裡端着一個盤子,是一碗米飯和一碗菜。
他慢慢地蹲下來,將盤子放在地上,又將裝有米飯的碗拿起來,夾了一柱菜在上面,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細膩溫柔,從容自然,彷彿在照料一個重病的親人。
我呆呆地看着他,生怕一出聲都破壞了這種美好的氣氛,他夾了一口菜送到我嘴邊,我乖乖的將嘴張開,我吃了一口,我居然乖乖的吃了一口。
展昭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傻了,我承認我傻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純淨的笑容,彷彿春天的湖水,笑容從湖心迅盪漾開來。他的笑容溫暖又明亮,舒展開的眉宇坦坦蕩蕩,沒有一絲矯揉造作。
我傻傻地看着他,腦子裡又是一片空白,乖乖,這樣的美男子,竟然在餵我吃飯,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啊”一個不留神,我竟然嚼到了舌頭。
他眉頭一緊,急切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非常羞愧的看着他,低聲說道:“咬,咬到舌頭了”
天那,他又開始笑了,嘴角迅彎了起來,真是笑死人不償命啊
他柔聲的說:“慢點吃”說着,又將碗送到我嘴邊……直到我將所有的飯菜吃完,他才如釋重負、心滿意足的呼了口氣。我以爲他要走了,說心裡話,我是有點捨不得他走的,我實在不願意一個人呆在這冰冷的牢房,我會瘋的
慶幸的是他沒有走,而是把盤子移到一旁,然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我旁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