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夜半對詩
想到才嘗一口的河豚,想到那把精美的摺扇,我心裡便有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不知道掌櫃會不會因爲他吃得比較多而將扇子送給他?這小子太沒禮貌了,得教訓教訓他
好,既然你想死,本姑娘就成全你
衝上前去,左手抓住他的衣領,右手對準他的胸脯,噼裡啪啦就是一頓猛打。嘴裡還嚷道:“還我河豚----”
只不過,還沒打幾下,那少年的臉就漲得通紅,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不是,我好像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啊,況且我這種體質,這種力量,跟枕頭打在他身上有什麼區別呢?這生也太弱不禁風了
咦,周圍爲什麼這麼安靜呢?回頭一看,在場的羣衆,以及展昭和小白,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彷彿見到一個天外來客。
完了,保持了那麼久的淑女形象,全毀了
手趕緊一鬆,只聽得撲通一聲,那少年居然癱在地上,撫着胸口直喘氣。
不是真的?怎麼感覺像“碰瓷”的呢? Wωω☢тt kдn☢¢O
我伸出一個手指,使出最輕最輕的力量,小心翼翼的在他頭上點了點。
“喂,你,沒事?要不要上醫院啊?”
那少年一愣,沒反應
“兄臺可要緊?”是展昭過來幫我解圍:“小妹剛纔無意冒犯,還請見諒,就由在下送兄臺去看看大夫”
我感激地看了展昭一眼,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正準備扶起那位少年。
突然,一雙寬大的手臂將少年一把托起,是小白那傢伙,他要幹什麼?
那少年始料未及。。。驚恐地看着他,嚇得直襬手,嘴裡支支吾吾道:“別……我……誤……”
小白皺皺眉:“怎麼了?我送你去看大夫啊?你不會想一直坐在這裡?”
“不是,不是……”少年紅着臉,結結巴巴的說:“我沒事,沒事,不關這位姑娘的事。在下自幼體質虛弱,讓大家見笑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早說嘛還以爲把你打成內傷了呢”小白說完,手隨之一鬆,四周一陣驚呼,只聽得撲通一聲。那少年頓時摔了個結結實實。
我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實在是不忍目睹,這柔弱生,哪兒經得起這麼一摔,這下可真摔壞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上前詢問安慰。那少年半撐在地上,好半天才擡起頭,哭喪着臉說:“這位兄臺。這次真的,真地要麻煩你,麻煩你送我,去看大夫了”
小白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我和展昭不約而同地衝他搖搖頭:真是,越幫越忙
他們倆一左一右,正準備扶着少年去找大夫,我示意他們等等。紅着臉走到掌櫃跟前,指了指那把扇子。
還好掌櫃是個爽快之人,將扇子收入匣中,雙手遞給我,還不忘誇讚我一番。無非是勇氣可嘉,巾幗不讓鬚眉之類的。害我的臉紅了好一陣。
四人去櫃檯結賬,櫃檯夥計居然告訴我們賬已經有人結過了,居然有這種好事?小白卻一點也感到奇怪,倒是展昭,皺了皺眉,堅持要自己付帳,看夥計爲難的樣子,也就罷了。
最後,在一片豔羨聲中,我們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聽見後面有人小聲議論。
“那兩個人好像正在通緝的朝廷欽犯啊”
“瞎說什麼你,長那麼帥怎麼可能是朝廷欽犯?”
“朝廷欽犯是兩個人,他們是三個人,你用腦子想想,他們怎麼可能是朝廷欽犯?”
“就算那女的是朝廷欽犯,那男的也不可能是朝廷欽犯,你見過這麼帥地朝廷欽犯嗎?”
我們三個再次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以最快的度離開了知味觀酒樓。。。
還是小白比較熟悉,很快在街上找到一家醫館,大夫瞧了瞧那少年的傷勢,開了一點跌打藥,還叮囑小夥子要多臥牀休息,多吃有營養的東西,好了之後要多鍛鍊身體之類的。
沒想到那少年真地跌的不輕,搞得小白非常慚愧。不過我敢斷定,這孩子得了骨質疏鬆症。
從醫館出來,天色已晚,大家商量着先找家客棧歇息,鑑於少年的情況,我們也不好丟下他,他也沒有向我們告別的意思。我們只好一起投奔客棧。
那少年自稱姓曹,名子瞻,此次來江南遊歷,只爲嚐遍江南美食。一聽說他有如此愛好,我倆頓時有了共同語言,一路上滔滔不絕。那少年聽我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美食心得,居然佩服得不得了,其實我只是說了幾道他從來沒有嘗過的菜名而已。
然後他再三跟我強調,今日在知味觀,只是想替我品嚐那道河豚,以免我不幸中毒。至於他自己,早就聽說河豚美味世間少有,今日一嘗,死也甘願。見他說得坦誠,我就暫且當真了。
只是小白,一路上直翻白眼,不斷咳嗽,也不知道他是真感冒還是假感冒。待會兒去客棧給他叫碗薑湯好了。
到了客棧,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我一頭倒在牀上,中間有人喊我吃晚飯,我都一口回絕,白日裡舟車勞頓,實在是太累了,這一覺不知睡到何時。
醒來地時候,才現窗戶竟忘了關上,月光撒落了一地的清涼。起身關窗,才現這間客棧*近西湖,擡頭望月,好個月光如水水如天。
不覺想起那句“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楚牧,爲何這樣的夜晚我總是想起你,你到底在哪裡?你此刻在做些什麼呢?你會不會也像我一樣正在瘋狂地找尋我的下落?
月光沉靜如水,水天一色,天地間空濛一片,我彷彿已孤寂千年,一千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天屬於誰的,我借來欣賞,卻看到你的輪廓。
披上外衣,推開房門,院子裡的雕欄畫柱、花草樹木都籠罩在銀色月光之下,出幽靜而微白的光輝。
此時此刻,我真想學某位電視明星大喊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圓哪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細細的聲音,極其緩慢極其抒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哈,是誰在半夜三更背誦蘇軾地詩詞啊,這麼有雅興?不過今晚的月色,今晚的心情,這詞,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一時興起,接口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剛一念完,只聽得“啪噠”一聲響,循着聲音望去,月光下竟然站着一位少年,正無比驚愕地看着我,在他腳下,是一把張開的摺扇。
那位仁兄,不是曹子瞻嗎?
“子瞻兄,好雅興,居然半夜三更來這裡吟詩”我笑着迎上去。
見他仍舊一副驚愕的樣子,我撿起地上地紙扇,遞到他面前,居然半天未接。
這倒黴孩子,不會被我嚇着了,早知道他膽子這麼小,我應該先打個招呼的。
“喂,沒事你”我湊近他地耳朵,大叫一聲,他渾身一抖,這纔回過神來。
好半天,他才用結結巴巴的聲音問道:“你,你剛纔,唸的,是……誰……”
“不是蘇軾的詞嗎?你們大宋有名的才子啊?哦,對了,跟你是一個地方的,眉州……你認識他嗎?有沒有找他簽過名?”
哎呀,說漏嘴了,應該是我們大宋纔對。暗自打嘴。
他的聲音更結巴了,簡直是語無倫次:“你,怎麼知道……我……這個……”
我趕緊揮動扇子,給他扇扇風:“彆着急,彆着急,有什麼話慢慢說,你怎麼一着急就說話結巴呢,你不緊張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你這個毛病可以改正的,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我……,不是”他越急了我知道,但凡結巴的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結巴的。這個我能理解。我只好繼續揮舞紙扇,希望他能儘快冷靜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稍稍恢復正常,用比較不結巴的聲音問我:“這是在下的,最新的,拙作,在下也是剛剛突靈感,姑娘是如何得知後面幾句的?”
什麼這下輪到我結巴了:“你的作品?你,你不是姓曹麼?你,你,你不是姓曹?你,你到底姓不姓曹?”原來人緊張的時候,真的很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