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價,爺包你[重生] 1冥婚 易看
眉清目朗,眼窩深邃,鼻樑挺直,膚白脣紅,真是十分標準的一張紈絝臉。
周博扯動嘴角,鏡子裡那張不算陌生的臉逐漸扯起一抹似笑非笑般的淺笑,瞬間去了違和的嚴肅添了幾分玩世不恭。
這樣纔對,這麼笑着纔是郾都富夏家那個最受寵的老幺。
持續挑高脣角,直至嘴角弧度跟記憶裡夏家老幺那抹笑完全重合起來,周博才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把手擡到胸前,懶洋洋地召喚垂眼坐在牀上的男孩:“阿城,袖釦。”
牀上的男孩聽到召喚,立馬堆起靦腆羞澀的笑下牀,忍着痠疼邁着顫的腿走到周博身邊,陰面相貼捏好雪白的袖口,拿起一枚全鑽袖釦仰頭看向周博:“夏總,用這款?”
男孩名叫江城,夏氏藍晨娛樂新籤回來的藝人。
五天前,在周博飛南非之前,這個男孩還曾經在公司的走廊裡不小心往他身上灑過一杯咖啡。
沒想到他這一飛,就在南非被子彈爆了頭,更沒想到被子彈爆頭之後他竟然還有機會重新睜開雙眼,只是再睜眼他已不再是三十六歲的影帝周博,而是賺下十三年光陰,變成了他曾經最爲厭煩的那個二世祖——夏家老幺夏唯。
沒有香檳和鮮花,迎接他重生的是夏氏藍晨娛樂當家人夏焱提醒夏唯出席影帝周博葬禮的奪命連環11,是滿屋子□過後的腥羶氣,以及赤身**窩在他懷裡、朦朧睜眼的小明星——江城。
往他身上灑咖啡,爬夏唯的牀,爲了名利這孩子也真能豁得出去,一點兒也不像初入圈兒的孩子。
周博無心去評定別人所選擇之路的對錯,他只需知道眼前這個帶着幾分羞怯的孩子遠沒有所表現出來的這般單純無害就夠了。
捏住江城的下巴,拇指指腹曖昧地摩挲着江城的脣,周博演繹着他印象裡那個夏唯,輕笑:“太素了,換那對兒紅瑪瑙的。”
“喜慶。”
葬禮總要下上一場雨纔算應景。
亮黃色跑車停在山腳,周博噙着笑下車,撐着黑色的傘徒步上山去參加他自己的葬禮,紅色的瑪瑙嵌在雪白的袖口,秒殺了無數記者的菲林。
幸好葬禮即將開始,身後又跟着二哥夏焱強行塞給夏唯的保鏢,這才暫時免了他被記者圍堵的命運。
披着衆人或怒或好奇的目光穿過人羣,周博走到夏焱身邊,目光掃過佯裝着哀思到他葬禮上來搶曝光的同行們無聲地挑起了嘴角。
夏唯被夏家老少寵上了天,出了名的任性妄爲,便是跟圈內好人緣的影帝周博也生過幾次小矛盾。
所以,成爲夏唯的他再無需時時刻刻地去維護屬於周博的溫文儒雅,更無須表現出多少哀思:“嘖!二哥,你說除了那些可愛的粉絲們,有誰是真在替周博傷心的?”
“收斂點。”夏家唯一一個在對待夏唯的問題上還殘留着丁點原則的人——夏焱對着夏唯冷笑,“敢在周博葬禮上生事兒,哥剮了你。”
或許是身體裡殘存的“夏唯意識”作祟,周博不由自主地心底一抖,腦袋裡跟着蹦出了一句——夏焱你個心黑手狠滅人不見血的混蛋,老子纔是你親弟弟!
夏唯戀兄?
不動聲色地消化着腦袋裡多出來的信息片段,周博漫不經心地低頭彈了下袖口掩過失態,隨着身體本能虎起臉別開目光,息了聲。
周博是個孤兒,尚未婚娶,上沒老下沒小,出面操辦葬禮的卻不是他的簽約公司——藍晨娛樂,而是他的大學同學兼摯友古昱和次在媒體前亮相的女友傅卿。
聽着古昱的哀痛陳詞和傅卿的低泣,周博心裡一抽一抽的疼:他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女人在臺上因他哀鳴,隔着十米的距離,他卻只能在別人的軀殼裡冷眼旁觀。
傅卿是個美麗且堅強的女人,多年的戰地記者生涯使得她少了小女人的柔弱,卻英氣逼人。
縱使死前已經確定傅卿已然與他離心,仍難抹殺兩人之間這麼些年的情分。
青梅竹馬,一路扶持至如今,乍然間陰陽兩隔,周博相信,傅卿是真的在傷心。而這份傷心在古昱沉聲宣佈傅卿已懷有三個月身孕,傅卿女士決定於葬禮上與影帝周博冥婚之時,昇華到了極致。
爲顯鄭重,古昱特地請藍晨娛樂總裁夏焱上臺主持這場婚禮。
在古昱的引導下,夏焱面向東南而立,對着周博的遺像祈禱之後,鄭重地在靈牌上點下一個硃紅印。點了硃紅印的靈牌入了聖龕,傅卿披着白孝服,黯然地走到聖龕前,哀傷肅立。
古昱低聲提醒傅卿,看脣形是:“成禮吧,別誤了吉時。”
傅卿的脣微微翕動,傲如寒梅的女人似乎瞬間塌了傲骨,塌下肩膀,木然地對着靈位鞠了兩個躬。
古昱手裡牽着的男童替代周博回鞠了兩躬,儀式告成。
讓男童把周博帶去南非的戒指鄭重套在傅卿的無名指上,古昱笑着對傅卿說:“恭喜,周博那麼愛你,這下他應該能走的安心了。”
“有妻有子,我……們的周博到了泉下也不會孤獨……”古昱伸手拍了下傅卿的肩膀,“所以,傅卿,請不要這麼悲傷。”
可以預見,這場冥婚勢必獨佔明天的各大娛樂版頭條。
手垂在腿側,無聲地攏指成拳,周博機械地隨着夏焱一起對着自己的遺像三鞠躬之後,一刻未留地離開了靈堂。
眼看着古昱將無形的枷鎖套在傅卿身上,他卻無力阻止,靈堂裡的氛圍讓他窒息。
古昱和傅卿,好兄弟和最愛的女人,這場荒誕的婚禮無論出於誰的初衷,他的心臟都難以負荷。
在他看來,無論怎樣的情分,都無需爲他一個死了的人賠上活人的幸福。
子彈飛過來的時候,他選擇擋在古昱身前,本就是一種選擇。
出來時走的急沒撐傘,周博坐進車裡的時候外套已經半溼。
“倆傻瓜!”把半溼的外套摔在副座上,周博動車子,隨之飛起的水花濺了倚在黑色sv車上抽菸的男人一身。
趁着衆人都在靈堂,周博飛車到他以往與傅卿幽會時同居的公寓,從門口的腳墊下拿出鑰匙,開了門。
他上次過來是兩個星期之前的事,匆匆而來匆匆離去,今天過來屋裡卻依舊窗明几淨,顯然是傅卿收拾的。
屋子裡也確實有傅卿居住的痕跡。
他不想去猜測傅卿在他死後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整理的房間,周博換了拖鞋目不斜視地進了書房。
保險櫃裡有一張遺囑,是他飛南非之前寫的,還沒來得及簽字蓋章。
本來還曾想過待葬禮過後,影帝周博淡出公衆視線之後,悄然把那些比較隱秘的產業過到夏唯名下,如今,目睹了那場冥婚之後,周博改了主意。
他必須做點什麼,否則心難安。
而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在這張遺囑上簽字,把名下資產盡數留給傅卿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不能去與古昱、傅卿相認,他們若不信頂天把夏唯當成神經病,他們若信了那便是另一把鈦合金枷鎖。
夏唯的手很漂亮,纖長且骨節勻稱。
細白的手握着黑色的簽字筆,在遺囑上留下的字飄如遊雲。
吹乾硃紅色的印章,將遺囑夾在傅卿最愛的《紅與黑》裡,將動過的物品復位,抹去一切痕跡,周博開着車漫無邊際地隨着車流繞了倆鐘頭,這才掉頭重新回了郾都西北的西山公墓。
喧囂過後,無限淒涼。
山腳,兩個小時前的車海,如今只剩一輛黑色sv。
周博把扎眼的亮黃色跑車停在sv旁邊,這次他沒打傘,沒穿外套,拎着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緩步上山,細如絲密如麻的雨線落在周博肩頭,在雪白的絲綢襯衣上繪下點點水痕。
墓前,一束鳶尾,一個抽菸的男人。
男人個頭與前世的周博相差無幾,背影看上去不算壯實,但背挺的筆直,無端添了幾分強勢。
地上菸頭五六個,考究的黑色西裝褲腳掛着泥點子,肩頭已經全溼,看上去並不柔軟的黑色碎在雨水的作用下完全貼在了白皙的脖頸上。
這個男人顯然已經在這站了有一會兒了。
周博捋盡了三十幾年的記憶,都沒找到關於這個背影的丁點兒印象。
走到男人身旁,入目那張俊朗精緻卻不失英氣的側臉毫無瑕疵,只可惜嚴肅過了頭,讓人看不出半分情緒。
周博情不自禁地挑起了眉:“你是他粉絲?還是同行?”
男人專注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甚至連一縷餘光都沒捨得施捨給周博。
直至抽完了手裡那半截煙,才掀了下嘴皮子:“都算。”
“這個點兒,記者都回家吃飯了啊。”
說不上是提醒或是試探,周博不過是突然覺得這個時候有個不相干的人說個話也不錯,只是他忽略了夏唯殘存意識對美人的執着以及那招蜂引蝶的本能。
右手拇指撥開軟木塞,左手拇指、食指及中指夾穩杯腳,殷紅色液體注入高腳杯杯底,把兩杯紅酒一塊兒遞到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突然轉向他的臉瞬間把周博嘴邊的邀請變成了調戲,“美人,喝一杯?”
如此輕佻的語氣也沒能使得男人那猶如磐石般的嚴肅臉出現裂痕,周博不得不佩服男人的涵養與定力。
男人伸出了手,卻沒有接他手中的酒,而是捏住了他雪白袖口上那枚紅瑪瑙袖釦:“逝者墓前,請你拿出最起碼的尊重。”
“你怎麼知道周博不喜歡我……”周博故作停頓,“這袖釦?”
“……”男人微微眯起眼,精緻俊朗的嚴肅臉隱有慍怒。
周博故意貼近男人,輕笑:“我說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你信不信?”
嫌惡地略微後仰,男人聲音裡帶出了不悅:“夏三少,請不要詆譭他。”
“周博已經死了,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面對如此維護他的人,周博自內心地微笑,卻又不得不在這個極有可能認識夏唯的人面前挑高眼尾,使盡渾身解數招人厭煩,“這叫死無對證。”
影帝的演技出神入化。
在那雙粉潤的脣緩緩吐完“死無對證”之後,男人再不屑於與他多說一個字,直接轉身往山下走去。
那挺直的背影裡,似乎滿滿都是一句話——你很惹人厭。
再鐵桿的粉絲又能怎樣?
換了一副皮囊,誰又能認出,誰又會相信他是周博?
周博已經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夏唯。
周博可以對這個刻意挑在沒人的時候來祭拜他的年輕人印象不壞,但身爲夏唯如果對周博表露出尊重、對着如此美男不調戲那纔是真的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