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冷着 燃文
“你抱我?”
隨着話語噴灑而出的溫熱呼吸被低溫冷凝成了水霧,隨風搖曳着,逐漸朦朧了那雙蠱惑人心的桃花眼。
似笑非笑的揶揄悠然地爬上微微上挑的眼尾,夏唯以一種“哥們兒,藥不能停”的眼神直白看着他,“這風大雪滑的,咱別硬往作死的節奏上踏好麼?”
情不自禁地擡起手,突然想要撫一撫那張被北風吹得乾澀發白的嘴,鑑別一下那張嘴是否是被這凜冽的北風吹走了所有柔和,才變得越來越刻薄。
然而,包睿卻又在夏唯那染着些許信任的目光裡極度自制地在半路改變了手的方向,轉而落在了微敞着的軍大衣毛領子上。
眼底帶着氣急敗壞般的嗔怪,包睿雙手用力一勒,力氣大的險些把夏唯勒得斷了氣兒:“勒死你得了。”
“別介啊……咳……”順着力道往前一撲,夏唯扒着包睿的手背,“勒死我你可就再也遇不着比爺更疼你的人了。”
“趕緊閉嘴。”
被古昱的懷疑突然引爆的強烈佔有慾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着他那顆堪稱理智的心,直至如願以償地看着夏唯完全靠在他身上之後,這種煎熬纔算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雖然面癱着臉極力平靜地低斥了一句,包睿還是情不自禁地隔着厚厚的衣裳箍住了夏唯的腰,薄脣不受思維控制地吐出了退而求次般的一聲試探,“既然夏總害羞,就不抱了……”
“用背的,夏總總能接受了吧?”
“……”堪稱精緻的臉上滿是毫無瑕疵的嚴肅正經,似乎成功地矇騙過了夏唯的審視。
夏唯把下巴搭在包睿肩膀上,撩起半眯着的眼皮子,斜睨着包睿緊倒了兩口氣,翻了個白眼,“美人,您快歇歇吧啊!就算剛纔在山頂上把腦子給凍成冰坨了,也不帶你這樣盡出餿主意的啊。”
“嗯哼……”艱難地束縛起失控的**,包睿哼笑一聲,眼尾恰到好處地夾出一抹嫌惡,“夏總,夏公子,您永遠也分不清什麼是好歹。”
“爺謝謝你……”似是終於緩過了勁兒,夏唯抓着包睿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後退一步,轉身繼續往山下走,邊走邊慢吞吞地說了一句,“爺真不是那嬌花……”
“我也沒想憐惜你。”軍大衣裹着紫色錦袍,脖子恨不得縮回了胸腔裡,明明是不倫不類到了極致的裝扮,瑟瑟縮縮完全稱不上賞心悅目的姿態,可在包睿眼裡,這抹背影卻賽過了廣寒宮裡的仙子。
眼底再不復人前的冷靜無瀾,深邃且強勢的目光裡夾雜着化不開的慾念與隱忍。
像是過了許久,又似是僅是彈指之間,包睿收拾好溢出來的情緒,緊走幾步追上夏唯,自然而然的攬住人往懷裡一帶,昧着心意道,“不過是嫌你走的慢想幫你一把……”
“你當大冷的天誰都願意跟你似的裝逼給猴子看麼?”先前那“我抱你”的鋪墊,爲的其實只是這一擁,只願節外生的枝椏不會惹起懷裡人的懷疑。
攬着朝思暮想的人,明明心率早已過速,清冷的聲音裡夾着的卻仍是似有若無的不耐,“抱不行,背也不行,扶一把你要是再不願意……”
“夏總,那你可就真跟嬌花一樣矯情了。”
不得不說,包睿選擇的落手點十分講究。
他既沒像摟哥們似的搭夏唯肩膀,也不像摟女人似的攬夏唯的腰,而是把手落在了夏唯上臂的黃金分割點上,不至於太過曖昧,又不着痕跡地傳遞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暗示吃盡了豆腐。
餘光掃了眼扣着他胳膊的、那被凍得發紅的指尖,夏唯停了頗爲不自在地掙動,順着力道靠在包睿身上,任由包睿半抱半拖地“扶”着他往山下走。
不知是寒冷凍僵了所有敏銳與思維,還是西北風颳走了他所有的戒備與提防。
就在這皚皚白雪中,青石小路上,靠着這麼個費盡心思只想扶他一把的彆扭人並肩而行的感覺,竟然覺得還不錯。
“敢情爺這就是爲了不當嬌花才讓你扶了啊……”夏唯含混不清地低笑了一聲,聲音越來越低,後面的話完全混雜在了呼嘯的風裡,連近在遲尺的包睿都沒聽清他後邊說的到底是什麼。
“男男授受不親啊……”夏唯穿着浴袍,側躺在包睿家的沙發上,懊惱地把臉直接埋進了沙發靠背裡,“尤其還是個對他……”
“好吧,確切的說是對他的靈魂一直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明明家裡有最專業的醫師,有手法頂尖的頂級按摩師,有舒適豪華的、堪比一個小型泳池大小的浴缸,有據說廚藝得自御廚傳承的廚師,有……”
本來在這個無神論爲主流的科技社會裡,夏唯十分自信包睿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周博,但今天包睿的表現卻還是慢n拍地驚醒了夏唯的直覺。
夏唯第五十七次在心裡問自己,“爺怎麼就被包睿那一句他這有藥膏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包睿回家了呢?”
夏唯無聲地捋着他與包睿之間所發生過的一切:
初見時在西山公墓,當時他確實對包睿印象不錯,如果說這是他與包睿逐漸交好的根源的話,那簡直就是扯淡。
他不是單蠢無知的小朋友。
在得知包睿喜歡的人是周博之後,他本應立馬想法子疏遠包睿才科學,他也確實這麼打算過,可事實卻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對包睿放下了戒備與提防,甚至與包睿交好到了想也不想就來包睿家裡借宿的地步。
要說是包睿處心積慮,那可真是有點冤枉人,因爲包睿沒動機,他也沒有半點證據,除了……
除了今天在山路上那丁點的似是而非的曖昧。
越尋思越困惑,夏唯捋到最後竟然得出一個讓他十分不想接受的結論——與包睿相處他可以不用每時每刻都想着用生命來演戲,覺得很舒服,舒服到他自己主動放棄了防備。
這是很危險的。
夏唯煩躁地在沙發背上蹭了幾下臉,正要爬起來換衣服離開這個令他蛋疼的危險之地,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清越的揶揄聲:“就算是屬耗子的,想學打洞也別拿我家沙發練手啊。”
“滾蛋!”猛地翻身,沒好氣地踹了包睿一腳,浴袍下襬隨着動作大開,露出了大片春光仍不自知的某人從上發上坐起來,夏唯往左挪了挪屁股,習慣性地給包睿讓了一半沙發出來,“爺在思考人生呢。”
髮梢上的水珠滑過鼻尖滴到脣上,包睿似是毫不知何爲誘惑地舔了下脣,擺弄着從茶几抽屜裡拿出來來的小罐子:“思考出什麼來了?”
“……”突然覺得自己早晚得毀在這副對某人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的身體上,夏唯擡起左腿搭在右腿上掩飾着微微擡頭的不和諧,突然盯着包睿的側臉彎起脣角,曖昧無比地試探了一句,“爺在思考美人爲什麼邀請爺回家……”
“難不成美人這是突然想通了,願意……嗯?”
“……”擡眼,詫異消逝後,黑白分明的眼毫無情緒地審視着夏唯的臉。
良久,包睿眼底緩慢地浮起一絲笑意,“夏總,我邀請你跟我回家,只是因爲剛好我在東籬市有套房子,就和你當初把我帶到小兩居是一個道理。”
“哦,是這樣麼?”好像真是這樣的,畢竟從這開車回郾都最快也要四個小時。
但是,還是不夠放心啊……
意味不明地盯着包睿的眼,夏唯似是玩笑又似認真地、不疾不徐地道,“不過,當時我把你帶去小兩居打得可是包養你的主意,難道……”
“是與不是隻有夏總心裡最清楚。”
“美人,你看咱們最近處的也不錯,你就真的沒打算跟我試試?”
“你想多了。”垂下眼,按捺着躁動不已的心,包睿慢條斯理地揭開罐子,釋放出滿室的藥香,“我說過我喜歡的是周博。”
“他已經死了。”
夏唯臉上的笑要多欠抽就有多欠抽,包睿卻只覺得心疼。
反省着是否把人逼得太緊了,包睿放棄了按摩吃豆腐的念頭,木着臉把藥罐推給夏唯,佯裝出幾分冷淡與不悅:“這藥能活血化瘀,夏總抹上多揉幾下,我去熬薑湯。”
即便並未從包睿的態度裡試探出絲毫的曖昧,自東籬回到郾都後夏唯還是減少了跟包睿的接觸。
在蔄妮歸來之後,夏唯更是把包睿三人完完全全地重新還到了蔄妮手裡,自己個兒窩在辦公室裡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副總。
他不聯繫包睿,包睿便也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裡。
即便偶爾在公司裡走個對面,包睿也只是面無表情地對他點點頭,頂多再禮貌地叫上一聲:“夏總。”
真的是僅此而已,再沒有多出一絲一毫的熱絡之意。
就好像,一個月前整晚守着發燒的他、整晚不肯睡的那個人不是包睿一般。
也許是我的多疑讓小朋友傷心了?
被包睿以同樣的方式冷處理了他一個多月之後,再回想那天的事情,夏唯便忍不住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反省,思索。
思索那天他是不是隻是在山上被風吹亂了思維,對包睿的態度判斷出現了失誤,思索那天他是不是真的是如贏稷所說的那般發燒燒糊塗了,出現了幻象。
要不然,包睿不可能不漏半點破綻,不是麼?
人包睿平靜的就好像他這個死皮賴臉追了人家大半年的副總真跟塊爛菜葉子似的,丟了一點也沒見心疼的。
終於,夏唯忍不住在遊戲裡跟贏稷如是自嘲了一句——
【組隊】範睢:嘖!突然發現我真是個賤骨頭。
【組隊】贏稷:嗯?
【組隊】範睢:小朋友理我的時候我懷疑他對我有別的心思,人不理我了我又覺得大概真是我想多了……
【組隊】贏稷:自尋煩惱
【組隊】範睢:本來就他那麼一個朋友,嘖,不說了,刷本去!~
【組隊】贏稷:……你可以跟他道歉。
【組隊】範睢:哼哼,再說吧。
“贏稷”只能不着痕跡地做出引導,消除夏唯心裡對包睿的懷疑。
即便清楚夏唯已經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動搖,包睿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每天在遊戲裡陪着夏唯刷刷副本,在夏唯追問他調查進度的時候間或投放一點兒魚餌,在知道夏唯暗中關注傅卿以及那個被起名爲周念之的孩子的時候狠撓幾把心肝……
即便心肝脾肺都被撓成了肉泥,他也只能忍着,等着,等着夏唯主動來找他,至不濟也要等一個正常合理的機會。
這一等,就等到了近至年關。
即將收官的《無盡仙緣》第一季想要踩一踩賀歲檔的尾巴,提前進入了宣傳階段。
不知古昱到底是怎麼想的,宣傳花絮上剪進了好幾個夏唯的鏡頭,於是,蔄妮在Boss的暗示下,毫無壓力地把夏唯加進了“組團刷綜藝節目”,出賣色相爲新劇做宣傳的大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