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爲太過匪夷所思,太過不合邏輯。
在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金面餘正堂,居然是五毒門的臥底?
他爲了救東方東風,不惜痛下殺手,偷襲西門落停!
而他的親生兒子卻奮不顧身,替西門落停擋了一刀,這豈不是父子自相殘殺麼!
浪子餘蛟腿上的傷口兀自流着鮮血。
紅梅方纔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女孩兒的羞澀,急從自己紗裙上扯下一條紗,給餘蛟包紮傷口。
餘正堂此刻早已老淚縱橫,心疼地看着兒子,羞慚萬分,道:“爹爹也是被逼無奈……”
原來餘蛟和紅梅兩人已踏上歸途,路上遇見一些五毒門的人急匆匆趕往遮月山莊。看見這些人的衣着打扮,紅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昨天早上在樹林裡練劍的時候,發現一個衣着像五毒門護法的人,在岩石後面徘徊,似乎是在等人。一開始,紅梅並沒有太留意,後來發現果然有一個人走過去了。她定睛一看,那人居然就是餘正堂。她也是頗感意外,遂靠近了一些,但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也聽不見。
紅梅心思細密,餘正堂畢竟是長輩,又沒什麼真憑實據,覺得在餘蛟面前說三道四,難免有搬弄是非之嫌。所以就沒有開口提這件事。
在晚上歇腳的時候,紅梅內心很糾結,便試探着問道:“餘公子,令堂大人患病的消息,餘伯父是怎麼得到的,你知道嗎?”
餘蛟搖搖頭,道:“說起來我也納悶,這些天並沒有見過從開封來的人。”
紅梅道:“你說餘伯父會不會……跟五毒門的人有來往?”
餘蛟聞言顯然有些不悅,道:“那怎麼會,連趙七爺都是在我家臥底的,他深知家父的爲人,斷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
紅梅沉吟片刻,道:“你別生氣,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跟你說。”於是把自己的所見敘述了一遍。
餘蛟聞言一驚,道:“他們說的話,你一點兒都沒聽見?”
紅梅搖搖頭,道:“我再要靠近很容易被發現,豈不是太尷尬。但我能看出來,餘伯父的表情似乎很爲難,一個勁在跟那人解釋着什麼。”
餘蛟急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咱們趕緊回遮月山莊!”
這時青白雙龍已經將東方東風提起來了,怒道:“都是這老傢伙作妖,老子今天要爲武林除害!”
說罷,青白雙龍兩人要爭着動手。
餘正堂再也顧不上江湖面子,雙臂平展,護住東方東風,懇求道:“別殺他,他還沒給我解藥!”
衆人一聽,都是一頭霧水,心道又出來哪門子解藥呢。
東方東風得意一笑,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沉聲道:“不錯,看來你還沒糊塗。他的兒子餘蛟,已經中了我的寒露鬼符,到了寒露節氣,倘若沒有解藥,勢必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聞言,幾乎同時喊出“哇塞”,到此時,才恍然大悟,唏噓之聲不絕於耳。
便在此時,雲閉月提着鳴鳳劍走上前來,她看情況不對,眼見殺父之仇就要得報,唯恐有人阻攔,急道:“本姑娘不管什麼寒露鬼符,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本姑娘就要報仇雪恨!”
局面眼見就要失控。
餘正堂焦急萬分,卻無計可施。想想自己三代單傳,到了自己這裡就要斷了香火,有如萬箭穿心;又想自己縱橫江湖幾十年,纔有金面之譽,而今屈從強權,險些幹出傷天害理之事,爲武林俠士所不齒。不由悲從中來,萬念俱灰。順手奪過鳴鳳劍,就往自己脖子抹去!
浮白老人袍袖一揮,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鳴鳳劍搶在手裡。
衆人又是“咦”的一聲,浪子餘蛟更是驚嚇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老江湖,浮白老人察言觀色,知道餘正堂此刻精神高度緊張,難免有失去理性之舉,所以早就防着這一手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金面大俠嗎,天還沒塌下來呢,何苦自尋短見!”浮白老人這番話,與其說是責怪他,倒不如說安慰的意思更多些,也等於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青龍道:“東方總壇主,還真是小看你了,居然留了後手。不如這樣,咱們今天賭一把,你贏了,拍屁股走人;我贏了,你把解藥留下。”
白龍道:“你就別添亂了,就你的手氣,別說餘蛟兄弟信不過,就連我都沒信心。”
他轉頭又道:“東方總壇主,我看你還是識相點,今天你難逃公道。我數三個數,你膽敢不交出解藥,我便刺你個透明窟窿!一、二……”
白龍的槍輪已然逼近東方東風的喉嚨。
衆人屏息靜氣,眼睛一眨不眨。
忽然人羣騷動,一隊人馬舉着火把,手持鋼刀,呼啦啦將衆人圍了起來。兩個舉火把的兵丁撥開衆人,讓出一條路。
只見一個當官的走上前,朗聲道:“各位武林朋友,在下御前侍衛皇甫鎮,奉命緝拿欽犯東方東風,煩請各位予以配合。”
皇甫鎮身材挺拔,器宇軒昂,處處透露着大內高手的氣場。兩撇八字鬍修剪得很精緻,顯然拉高了他的實際年齡,更顯出朝廷命官的成熟幹練。
西門落停不禁想起在岳廟的那件事,雖然沒看見面目,但身形氣韻很像那個黑衣蒙面人,當時他救走了賣命無常諸葛雄。
白龍很惱怒,道:“老子跟你們六扇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幹嘛要來攪局,吃飽了撐的嗎!”
話音未落,三個侍衛已將青白雙龍圍住,明光光的腰刀指向二人要害。
西門落停趕忙勸道:“師叔息怒,朝廷公幹咱們不能缺了禮數。”遂對皇甫鎮道:“這位官爺,東方東風怎麼成了欽犯了,我兄弟中毒,還需要他提供解藥。還請官爺斟酌。”
皇甫鎮道:“五毒門近日在泊州滋事,殺了天神會的人,東方東風身爲總壇主,縱然不是親手所爲,也有失察之責,疏於管束之罪。至於你們之間的糾葛,只能等本案結案後另議。”
西門落停看了一眼浮白老人,浮白老人點點頭。西門落停道:“如此請便。”
皇甫鎮抱拳環視一週,道:“各位,本官告辭。”
一隊人馬遂將東方東風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