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入耳,那殺手悚然一驚。
緊跟著一股大力自背心涌來,將其打的飛身撲去。
“機會!”
雖然背後中了一掌,可出掌之人終究內力有限。
當即體內內息一轉,順勢飛縱而出。
來人劍法極快,今日已然受傷不宜再戰。
那殺手落地之後,轉入人羣,幾次轉折便不見了蹤跡。
楚青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回頭看了一眼身形逐漸狼狽的劉羽來:
“這個時候,你還死不得。”
下一刻,他身形一晃,劍鋒一轉,嗤嗤嗤,接連數劍,幾個阻攔鐵血堂高手的連山七寨的山賊,便死在了楚青劍下。
顧不上去查看楚青這突如其來的蒙面人是何來歷。
幾個人趕緊衝上前去幫助劉羽來。
得此助力,七位當家再難成爲劉羽來的對手,勝負局勢瞬間扭轉。
而當他們將這七位當家或殺或擒,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劉羽來再去尋找,已經不見了楚青的蹤跡。
……
……
穿著鐵血堂服飾的殺手,混跡人羣之中,好容易衝出了戰團,便一路狂奔而去。
“他到底是什麼人?
“聽他說話,似乎和我孽鏡臺有些仇怨?
“竟然敢壞我孽鏡臺的事……當真找死……”
心中不住思量,卻找不到答案。
他凝望手臂傷處,眉頭緊鎖……這傷勢不算太重,但對方的劍法太快。
這一劍究竟如何出手的,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察覺。
“好在他想一掌打死我,卻低估了我的內功,否則的話……這一次只怕真的危險了。”
一路小心留神周遭,往前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一座路邊的山神廟出現在眼前。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進了這山神廟中。
廟裡有人,是個乞丐。
乞丐在喝酒,跟前油紙包上鋪著花生米,熟肉,雞腿一類的下酒菜。
擡眸看向來人,他也不慌,只是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狼狽?青陽手……不擅長劍法吧?你胳膊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遇到了意外,劉羽來沒死。”
那殺手跌坐在了乞丐對面,搶過了他手中的酒,對著手臂的傷處便倒了下去,疼的齜牙咧嘴。
乞丐則臉色一變,身形一晃直接出了廟門。
圍繞著山神廟轉了一圈,這纔回來。
就聽到那殺手淡淡開口:
“無人跟蹤。”
“好。”
乞丐點了點頭,走到他面前,抓過了他的手臂,定睛細看了一會,臉色則越發陰沉。
那殺手擡眸看他:
“這傷勢有何特別?”
“此人劍法可有特點?”
“……快。”
那殺手想了一下說道:
“極快!”
再看那乞丐臉上表情:
“怎麼了?”
“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乞丐說道:
“數月之前,我們孽鏡臺走出了一個叛徒。
“此人代號‘劍鬼’,因爲和目標勾結,叛出孽鏡臺。
“組織中早有人察覺此事,確定他當真背叛之後,立刻著人埋伏,想要將其剔除。
“卻沒想到……原本劍法武功,皆屬平平之人,竟然背地裡還藏了一手快劍。
“派去殺他的血槍被他用槍釘死在了樹上,餘下幾個殺手,大多被一劍封喉……
“你當知道,劍法不同對傷處所造成的影響是不同的。
“而你胳膊上的傷勢,和死在劍鬼手下的那幾個人如出一轍。”
“怪不得……”
那殺手眼睛微微眯起:
“怪不得他說,有他在,孽鏡臺休想成事。”
“膽大妄爲!”
乞丐冷笑:
“此事發生之後,組織便下達了追擊令。
“卻不想,此人忽然絕跡於江湖……派去追殺的殺手,竟無一人能夠找到此人蹤跡。
“倒是聽說天舞城出了一個‘夜帝’,也有一手快劍。
“奈何此人心狠手辣,被其所殺者,往往毀屍滅跡。
“屍身被其火焚……雖然不可能真的將其一把燒成灰,但皮膚灼燒,根本無法分辨劍痕。”
“這麼說,這夜帝很是可疑。”
那殺手說道:
“組織便無人前往探查?”
“查了。”
那乞丐搖頭說道:
“但這夜帝除了快劍之外,內功也極爲深厚,遠非劍鬼所能及。
“再行追查,又發現此人還有一手飛刀絕技……更非劍鬼所能有。
“並且,追查到了此時,發現夜帝背後還有靠山,孽鏡臺派去追查之人盡數死絕不說,還傳回消息警告。
“此人和劍鬼大相徑庭,組織不願意去招惹夜帝背後之人,事情至此作罷。”
那殺手聞言倒是點了點頭:
“今日出手之人,內功確實平平無奇。
“不過這夜帝背後究竟是什麼人?”
“不知道。”
乞丐淡淡的說道:
“或許上面有人知道,卻不是你我所能打探的事情了。
“劍鬼消失數月,如今再現,想來是養好了傷勢,想要和我孽鏡臺宣戰,真是不知死活。
“這件事情你無需再管,包括劉羽來的刺殺,都可放下,我居中策應,會有人擔下此事……
“你現在可以走了。”
“好。”
那殺手微微點頭,自油紙包裡拿了一根雞腿:
“剛受了傷,借來補補。”
“……乞丐的雞腿也搶,殺手當到你這份上,還是改行吧。”
那乞丐白眼翻得老大,隨機揮手驅趕,那殺手見此哈哈一笑,縱身出了破廟,轉眼消失不見。
留在原地的乞丐坐在那思量了一會,將地上的下酒菜包好,塞進懷裡。
提著酒葫蘆出了山神廟,則直奔定星城而去。
一直到這乞丐的身影消失不見。
溫柔和楚青方纔自暗中走出,而楚青的手裡,還拖著一具屍體。
方纔那殺手的屍體。
溫柔看著楚青手中那屍體:
“內力平平?”
楚青一笑:
“餌嘛,總不能太強壯,否則的話,魚兒不敢上鉤。”
話音一頓,看向溫柔:
“就沒什麼想問的?”
比如劍鬼,比如孽鏡臺……溫柔搖了搖頭:
“不想問。”
這就是溫柔最招人喜歡的地方過了,該做的事情從不落下,不該打聽的事情,也從不打聽。
過去的事情楚青也不太想說,不過還是給了一個解釋:
“我和孽鏡臺有些恩怨,你我此行接下來的主要兇險,都來源於此。
“夜帝和三公子的名號,暫且不用了。
“我們現如今正好有空閒,做一下易容,再看看那乞丐去了何處。”
“好。”
溫柔點頭,然後有些爲難:
“可我不會……”
“交給我。”
楚青的包袱裡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應之物,將包袱攤開,取出東西,在溫柔的臉上塗塗抹抹。
溫柔感覺這個狀態有些奇怪,看著近在咫尺,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楚青,讓她的呼吸好像都變得不太對勁……
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楚青也不在意,心中開始覆盤今日之事,感覺整體過程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主要是今天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楚青原本計劃是先去定星城,調查一下劉羽來,看看此人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上,只要不是瘋子,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殺另外一個人……
總得有些恩怨。
人命關天,有些事情也不能輕易做出決斷。
楚青心中想著,如果劉羽來此人當真有該死的道理,那就藉此人引出孽鏡臺,雖然破壞了刺殺計劃,大不了事情結束之後,他親自殺了劉羽來就是。
反之,倘若劉羽來不該死,就給他提個醒,免得著了人的道,還懵懂無知。
卻沒想到,這些事情還沒來得及做,就遇到了連山七寨,想要打上定星城。
因爲被菩提庵兩個姐妹阻攔,導致劉羽來率衆來襲。
孽鏡臺的刺客則乘勢而起……若是今天自己不在,劉羽來必死無疑。
這等境況之下,只能先行救人。
之後的情況,到了定星城之後,再做調查就是。
而應對今日這刺客……楚青其實並非只能傷人。
憑藉孽鏡臺的手段,想要從傷口上,對應殺人者的身份,並不難……
之所以手下留情,也是因爲楚青並非能掐會算之輩。
不能確定今天這人,到底是孽鏡臺的殺手,還是等不到殺手,而想要親自出手的委託者。
整件事情含糊不清的情況下,楚青索性傷而不殺。
其後借溫柔的天香嗅體,跟蹤此人,到了這山神廟,方纔徹底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不僅如此,還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報。
“夜帝背後還有靠山……”
楚青一邊給溫柔易容,心中一邊考慮這件事情。
從那乞丐的話語中知道,孽鏡臺對夜帝的調查已經頗爲詳細,知道夜帝有一手飛刀絕技。
天舞城內,楚青雖然以飛刀殺了褚顏。
但那件事情應該已經被舞干鏚遮掩下來了,所以天舞城的人只知道夜帝劍法絕倫,卻不知道他還有一門飛刀之術。
能夠知道飛刀……則說明一直到神刀城,他們都在調查楚青。
事情也到此戛然而止。
這當中非要說有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大概就是那誤打誤撞救下來的牧童兒了。
“她曾經跟兩個手下說過,要派人保護我……
“而我那夜則是以‘夜帝’的打扮,去對付的戚關,救下了牧童兒。
“難道說,這件事情真的和她有關?這姑娘……到底什麼來歷?”
先是一個能夠抓住遊宗,並且想要打斷遊宗兩條腿的爹。
又能夠讓孽鏡臺知難而退,不敢再去追查‘夜帝’底細……
楚青琢磨著,這牧童兒的來歷,只怕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可怕。
一個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爹’,怎麼也得跟三皇五帝是同一個層次的存在了。
否則斷然不可能有這般通天之能。
“可三皇五帝裡,確實是沒有姓牧的……難道是,隨母姓?”
楚青搖了搖頭,念頭在心中轉了一圈,也就不再多想。
這姑娘神神秘秘,將來是否還有再見的機會都不一定,何必深究?
心中想著,手下不停,片刻後,楚青取出一塊小銅鏡,遞給了溫柔:
“你看如何?”
溫柔接過鏡子看了一眼,就見銅鏡中倒映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嘴脣上還有兩撇小鬍鬚。
一雙眼睛裡透著清澈的淡漠,臉型則不知道楚青以什麼手法塑造的,竟然硬朗了起來。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精壯的小公子。
溫柔滿眼好奇的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
“很好啊,三哥,這個是怎麼做到的?我能不能學一學啊?”
“可以,以後有時間了,我教你。”
楚青含笑應下,然後就對著銅鏡,自己倒騰了起來。
因爲明玉真經的緣故,楚青如今面色太過白皙,需得打黑,他的臉型本就有些小白臉的底子,看上去好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
因此他也強調了一下臉型,讓線條變的更加硬朗,最後貼上了一把大鬍子。
細節修整之後,和溫柔靠在一起,拿著銅鏡對照,都很是滿意。
對視一眼,不免一笑,楚青想了一下說道:
“聽聞嶺北韓姓是大姓,從現在開始,我就叫韓三。”
“那我叫韓四。”
溫柔一抱拳:
“三哥。”
“四弟!”
然後兩個人同時想起了溫平策,都倍感無奈。
這新身份僞裝起來之後,兩個人就可以便宜行事,否則狂刀三公子自落塵山莊之後,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根本沒法暗中調查。
至此兩個人收拾了一下東西,又將屍體處理完,溫柔便聞了聞那乞丐的味道,循著味道找了上去。
結果沒多久,就進了定星城。
溫柔領著楚青走了一圈,最後站在了一個大院的後門。
他們沒有在這裡停留,直接路過。
“人就在那大院裡,沒有離開定星城。”
溫柔低聲對楚青說道。
楚青看了一眼那大院的匾額,只見匾額高懸,上書兩個大字:周府!
仔細考慮了一下,楚青沒想起定星城有什麼姓周的高手。
不過光看這院子,顯然是一個大戶人家。
正思忖間,溫柔的聲音又自耳邊傳來:
“三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楚青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清澈的眸子深處,隱隱藏著些許雀躍之色。
不禁有些好笑,小丫頭自小長在太易門,少有下山活動的時候,如今顯然是來了興致。
便說道:
“先找個地方落腳,休整一番,然後再做打算。”
正打算尋一處客棧,就見這繁華街邊,一個滿身落魄的身影捲縮,頭上插著一根草芥,旁邊放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四個字:賣身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