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離開,看看已經升起來的太陽:“蔡先生,不如晚些時候再勞作吧,先避一避太陽。”
林芷雅沒想到蔡伏遠真聽進去了,放下了剛剛拿起來的鋤頭,“姑娘說的是,我帶姑娘看看這裡的田地吧。”
林芷雅略感驚訝,但蔡伏遠的話其實正中下懷,她本來就是衝着這裡種不出糧食的土地來的。
蔡伏遠拿出來一頂草帽,伸手擋在林芷雅的頭上,他說:“這個給姑娘擋擋太陽。”
蔡伏遠說是給她擋太陽的,舉動也是要把草帽扣在林芷雅頭上,可他守禮的微笑着,等着林芷雅自己接過去。
林芷雅接過去,這頂草帽和村民們平時勞作帶的一樣,和自己身上的打扮簡直格格不入。
李黑鐵感到不安,覺得蔡伏遠不應當把如此簡陋的草帽給林芷雅,會惹得她不高興。
李黑鐵忐忑的說:“我去拿一把傘來吧。”
林芷雅攔住他,“不用。”
她和蔡伏遠一前一後的走在道路中間,蔡伏遠走到另一塊更加貧瘠的田裡,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裡。“姑娘來看。”
林芷雅好奇:“怎麼了?我瞧着沒有什麼區別。”
蔡伏遠攤開手掌,泥土從他的指縫裡落下去,“這裡的土地看着和外面相同,其實土裡有一種物質太多了,讓泥土失去了平衡,才難種出東西。”
林芷雅:“……是什麼物質?”
蔡伏遠想也不想的答道:“我並不知道,天地玄妙,這些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兩人繼續走,有一塊地裡長着零星的莊稼,但都蔫巴巴的,長出的糧食也不喜人,十分勉強的樣子。
蔡伏遠停在這裡,指着那邊對林芷雅說:“凡是這類土地,只會越來越難種,起初還能種出一些勉強夠吃,往後就變的顆粒無收。”
林芷雅從莊稼上扯下了小小的一截,放在手裡很扎手。
她雖然從小生活的不好,但怎麼都是在京城裡面,這還是爲數不多看見莊稼的,讓林芷雅感覺有些新奇。
蔡伏遠:“可惜我不是經驗老練的人,我猜想這些土壤已經死了,養出上一屆莊稼後,下一屆的種子就沒法從土裡取得同樣的營養。”
林芷雅心想他還不是經驗老練的人……他一個讀書人知道的也太多了。
蔡伏遠轉過身,面對林芷雅,語氣平淡:“我和姑娘說的,姑娘可明白了?”
林芷雅疑惑。“大概是聽懂了。”
蔡伏遠卻說:“姑娘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是這裡不是那麼好解決的,姑娘還是離開吧,民生之事,不是說說就行的。”
蔡伏遠:“李家同我說,姑娘是爲了幫大家種莊稼纔來的。姑娘又是書院裡來的,養尊處優,不會知道這些村民心裡真的抱有希望,姑娘堅持不走,只會給自己添上煩惱罷了。”
林芷雅總算明白了,難怪他要帶自己看什麼田。
他的話全部的意思就是:別讓村民抱有希望,你到時候下不來臺。
這傢伙,一直拿林芷雅當遊玩到此,大發善心的大小姐呢。
林芷雅再看他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只覺得上面寫滿了刻薄和輕視。
這時候錚的一聲刀鳴 ,刀就橫在了蔡伏遠面前。
刀帶着破空聲,在快要斬斷他頭髮的一瞬間變爲刀背,抽在了蔡伏遠的肩膀上。
是池玄燁,他冷冰冰的抽出刀,警告了蔡伏遠不要出言不遜。
池玄燁力氣驚人,蔡伏遠本來就是個書生和他比不了,一下子踉蹌的要摔倒,很是狼狽。
池玄燁冷笑,“好好說話,能說就說,不能說就別說了。”
蔡伏遠站起來理了理衣服,看了看林芷雅,又看了看池玄燁,露出了了然的奇怪表情。
池玄燁笑嘻嘻的對林芷雅說話,隱約有一種狠勁:“誰再敢對你不敬,我一定削了他。”
林芷雅:“……謝謝池小將軍保護我。”
因爲拔刀了,再和蔡伏遠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既然他不打算去書院,還認爲林芷雅是一時上頭纔來的村子,林芷雅便也沒有搭話的念頭了。
林芷雅準備先去李家看看,李大丫在路上就一直唸叨磨了細面做饃饃給林芷雅吃。
蔡伏遠作揖:“姑娘慢走。”
林芷雅一衆人走出去了一段距離,回頭一看,蔡伏遠戴着那頂草帽坐在田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背影有些寡淡。
林芷雅:“元大人說的沒錯,他真是個怪人。”
快到李家了,李大丫燁也活躍起來了,據她說昨天的扳指被李黑鐵連夜拿去賣掉了,買出的價格夠他們在外面買個大宅子了。
李大丫:“爹爹回來的時候全村人都好羨慕我們,還有人誣衊爹爹是去偷錢了,但我們一說是書院的貴人給的,大家就都相信了。”
李黑鐵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說:“兩個丫頭給書院廚房幫忙,林家嬸子在書院縫補賺錢,她的兩個女娃在書院裡掃地幹雜活……村子裡都知道書院是大好人。”
池玄燁牽着寒夜從旁邊的小路走遠了,林芷雅連忙要叫他,就聽見小太監說:“池小將軍說要溜溜馬,晚些就回來趙娘娘。”
林芷雅看他是往林子裡走的,半信半疑的不過問了。
池玄燁走的方向不是蔡伏遠那邊……不是要暗殺蔡伏遠,那就沒事了。
一會的功夫來到李家門前,林芷雅發現圍着好多人,熙熙攘攘的村民站在李家門口等着林芷雅。
她還沒走幾步,這些人都迎了上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說:“林娘娘、林娘娘你就是俺們的親孃娘啊。”
胖乎乎的手就要往林芷雅身上扒拉,林芷雅一躲,沒等男人碰到,身後的小太監先把男人的手打下去了。
小太監扯着嗓子:“大膽,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男人嚇了一跳,一下子躲到人羣裡了。
林芷雅這纔有功夫仔細看這些村民,這些人都是常見的村民的模樣,但有一些人看起來很病態,還在不斷的咳嗽。
李黑鐵解釋道:“村裡的郎中搬走了,一病病了幾個月,沒地方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