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田地裡,李黑鐵已經把劉寡婦的娃交給了蔡伏遠。
她坐在田埂上,看見蔡伏遠便安靜了下來。
蔡伏遠憐愛的給她餵了一口水,便繼續侍弄他的地,蔡伏遠越走越遠,田埂上的小娃娃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了。
他聽見有村民在大喊:“劉寡婦又錢了,是娘娘給她的錢,她肯定拿去治那個偷來的小崽子了。”
“劉寡婦自己的娃都不要了,治別人的小崽子,真傻喲!”
蔡伏遠有些驚訝,握着鋤頭的手緊了緊。
他站立了一會,折返到田埂上,溫聲詢問:“原來那個姑娘是宮裡的娘娘啊,你喜歡她嗎?”
小娃娃伸出細細的胳膊,呆呆的說:“去念書,阿姐說要去念書……”
蔡伏遠握住她的手在手帕上擦了擦,依然很溫柔:“想念阿姐了吧,等再也沒有饑荒了,阿姐就回來了。”
“不要在這裡,在這裡會被餓死。”小娃娃固執的搖頭。
蔡伏遠沉默了一會,正如林芷雅說的太陽很猛烈,曬的他頭暈腦脹,蔡伏遠想到已經瘋了的劉寡婦,餓死的學生。
他牽起了小娃娃的手,“那我們和娘娘去讀書吧。”
……
林芷雅當然不會吃李大丫孃親做的窩窩頭,幾個小太監往李家門口一站,就給了李家人很大的壓迫感。
林芷雅見到了李二丫,她確實長的不錯,怯生生的躲在角落裡看着她。
這時候池玄燁回來了,帶着兩隻兔子和一隻野雞,手上拎着做的木籠子陷阱。
林芷雅:“原來小將軍跑去獵兔子了,但是兩隻兔子並沒有展現出小將軍的英資。”
池玄燁臉上奇怪,“難道娘娘想讓我去獵一隻熊來嗎?這個其實不是問題,但山上恐怕遇不上熊。”
兩隻兔子被池玄燁綁住了腳,扔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林芷雅並沒有覺得這種野生的東西有多萌,個頭太大了,聞起來也臭烘烘的。
見林芷雅沒有表露出興趣,池玄燁扯了扯嘴角,露出有些奇怪的微笑:“給娘娘加餐的,既然娘娘不喜歡,娘娘就吃野雞好了。”
林芷雅本來沒打算在這裡吃飯,但李大丫的孃親聽見連連點頭:“我會殺雞,這就給娘娘殺了吃!”
不等李大丫的孃親動手,林芷雅帶來的太監已經上手收拾的妥妥當當,李大丫的娘尷尬的站在一旁。
池玄燁拎着兔子一刀劃下去放了血,另一隻李大丫和李三丫正在摸着玩。
村長又送了許多山貨,這天的飯菜擺滿了桌子。
林芷雅和池玄燁一坐下去,李家人自然不敢上桌了,林芷雅也沒勉強,給幾個小孩分了點肉,他們就高高興興的跑去廚房吃飯了。
林芷雅沒有胃口,“下午就回去吧,把村子裡的人都遷出去。”
池玄燁卻吃了不少,他吃窩窩頭時很自然,比起在邊關吃沙子簡直好了太多。
池玄燁放下筷子:“我當然都聽雅雅的了,雅雅讓我來我就來了。”
林芷雅:……這個流氓腔調,你是瘋了吧。
這時候門外傳來動靜,蔡伏遠牽着那個在劉寡婦身邊看見的孩子正站在門口。
池玄燁的目光瞥了上去,有些殺意,很快又消失了。
林芷雅提醒道:“喂喂喂,別以爲山裡殺人不要埋屍啊。”
池玄燁倒打一耙,“娘娘不要誣陷我。”
蔡伏遠在門外向林芷雅行禮,好像得不到林芷雅的允許絕不會踏進來一步,“娘娘,之前是草民唐突了,草民想要跟着娘娘回書院。”
林芷雅心裡一動,但她想到蔡伏遠之前的態度,是怎麼轉變了他呢?
在林芷雅質疑的目光下,蔡伏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簡潔的說道:“來時的盤纏用完了。”
林芷雅恍然,“這樣說的話,我要是不來,蔡先生還要餓死了。”
蔡伏遠:“……”
氣氛還算是融洽,蔡伏遠帶着小娃娃進來,小娃娃嚥了咽口水,安靜的躲在蔡伏遠的身後。
林芷雅端正了坐姿,開始盤問起了蔡伏遠的來路。
“蔡先生在哪裡入的學啊,幾年幾屆的秀才啊?”
蔡伏遠一一答道:“在家鄉隆城,在下不才,三年前中的舉人。”
舉人?那麼清貧的舉人真是少見啊。
林芷雅關心的問:“蔡先生做過官嗎?”
蔡伏遠更加謙遜了,“草民曾經任宣州知府,兩年前卸任拜入王越名大人門下做學問,後來家道中落便遊離四方,來到了這裡。”
真厲害啊。
林芷雅對他刮目相看,果然脾氣配得上本事。
這時候之間他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卷竹簡,遞給了林芷雅:“還請娘娘將此物交給皇上,上面記載了年家在宣洲長年的貪污做惡,請皇上一定徹查。”
林芷雅沒接住,竹簡一下子散落下來,展開了佈滿蠅頭小字的正面,其實最顯眼的地方寫着年匯祥貪污災區三百萬餉銀。
年匯祥是年昭儀的父親,在年昭儀的運營下年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家族,一直到了趙沉發配了年昭儀,年家勢頭才逐漸消退。
竹簡上不止是貪污,還有年家子弟打死良民、強搶民女、靠權勢排擠掉他人上位等等的事。
林芷雅還在裡面發現了年匯祥想要偷偷販賣私鹽的痕跡。
林芷雅將竹簡合上,正色看向蔡伏遠:“你是認真的?這裡面要是不實,皇上不會饒過你。”
蔡伏遠:“草民願意以命擔保,我在宣州早已領教了年家的權勢,若不是遇見了娘娘,這件竹簡不會被遞上去。”
林芷雅對蔡伏遠的話奇怪的很信任,就好像她潛意識裡覺得年家就是這樣作惡多端的。
如果不是年昭儀被髮配,想來現在年家的勢力已經無比猖狂了。
難怪人人想要在後宮安插幫助,年昭儀當初在後宮風頭無兩,林芷雅也只是一個陪襯罷了……
所有的轉折點都在年昭儀被髮配。
她如果沒有離開後宮,現在的情形又會是怎麼樣?
林芷雅覺得頭痛欲裂,好像打開了一個開關,數不盡的記憶涌進了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