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幾萬年沒跟人說過話,真想再多說兩句”男子的四肢被斧鉞定住,血袍無風揚起,不過木離依然看不清裡面人的模樣,卻能朦朧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木離這一路走來昏頭昏腦,他對面前的男子,對這個空間,對現在面前的斧鉞,都一無所知,他不知道自己失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但是他心底對男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情,是對長輩的仰慕,也或許是一種同情,感傷,以及這一階段的所有不甘都消散在這萬盤棋局內,那種釋懷,看到男子即將要被最後的斧鉞擊中,木離心中竟然流漏出一絲的不捨。
經過這成千上萬盤,足足月把的時間,二人雖說交流不多,但是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般陌生,木離對面前的男子也沒了忌憚,反而已經習慣與男子在一起,眼看着男子被斧鉞控制,木離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木離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突然看到男子的手指輕輕一劃,自己的嘴又一次無法張開。
“小鬼,你今後說話的機會還多得是,但是我怕是再無機會,讓給我吧”男子的頭對着木離,語氣中說不出的溫柔。
男子悶哼一聲,隨後從嘴中吐出一滴血珠,血珠在空中懸停幾秒,隨後開始瘋狂滴溜溜的旋轉,血袍上的綠紋又一次開始顫抖,隨後沿着血珠旋轉的方向,從血袍上脫離,加入血珠的轉動。
上空的斧鉞已經幾近落在男子頭上,血滴猛然炸裂,綠色紋路在旋轉中跟着血珠炸裂一同張開,如同一張大網一般兜住斧鉞。斧鉞下落的態勢被綠色大網攔住,不過卻依然在一點一點的下墜。
“呼,這樣,還能多說幾句”男子做完這一切長吁一口氣,“唉,你個男人哭個什麼勁,看你模樣今年有十四歲了吧。”木離點頭,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木離只感覺這一陣的冤屈與對男子的不捨,都融入到淚中,放肆的流着。
“你我能相見也算是緣分,你陪我對弈這麼久,我給你一份禮物也是理所應當”男子的語調還是那樣平和,似乎絲毫沒有將上方危及自己生命的斧鉞看在眼裡。
“我想說什麼來着,哦對,你這小鬼,嗨”男子欲言又止,木離聽得雲裡霧裡,並不知道男子再說什麼,男子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你叫木離對吧,記住了木離,這個世界上,容不下善人,但是也容不下惡人,你明白嗎?”
善人?惡人?木離不知道男子爲什麼要在此時對自己說這些,看向男子的眼神有些迷茫“你不明白也罷,但是你要記住,記住了嗎?”木離這次重重的點頭,男子笑着“記住就好,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好的,壞的,雖然你心志尚堅,但你爲人軟弱,難成大器,想要踏入修仙一途,當斬盡七情六慾,不能執着於妄,不能空談其法。”男子溫和的話語逐漸變得嚴肅,隨後語調又逐漸升高,話語中更是透露着豪邁之意“吾輩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不順天,不尊地,不懼人神,想要在這條路上走得遠,你必須要比所有人都聰明,比所有人的果斷。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如果你弱小,你只會任人宰割。”木離聽到這,不禁想起朱佳麗,又想到王虎,眼中的悲痛也逐漸染上一絲憤恨,男子見到木離的模樣,讚歎道“好,有脾氣就好,但是光有脾氣不夠,你還有學會忍,不只是你的體魄,你的精神更要千錘百煉,只有懂得忍耐的人,纔會比別人擁有更多的機會。這個世界很大,你很渺小,所以不妨大膽一些。記住我今天對你說的所有話,木離,記住。”
男子頭上的斧鉞已經幾乎要衝破綠色的大網,剛剛積蓄已久的藍光此時大放光芒,讓木離有些睜不開眼睛,而男子面對着即將奪走自己的斧鉞沒有半點懼色,反而仰天長嘯“好,萬年的寂寞都不及這一時暢快,好,哈哈哈哈。”
木離突然發現自己又能開口說話,急忙說道“敢問前輩名諱。”男子的笑聲在木離問出這句話後戛然而止,停頓一下自嘲的笑道“抱歉小鬼,我真的忘了。不過真的要感謝你,這段時間沒讓我無聊,我很開心”此時斧鉞放出的藍光已經將男子整個身形淹沒。
“晚輩愚鈍,萬盤對弈也爲領略到前輩皮毛。”木離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哈哈哈,你天資已然聰慧,已經能模仿三分氣韻,足以。”男子看到木離的樣子大笑道“你雖然棋術不高,但是悟性不錯,用在這區區下棋上實屬可惜,但是若是在其他地方,定然能大放異彩。”男子對木離大加讚賞,不過木離已經淚流滿面顧不得許多。
“對了,再送你個小禮物。”男子似乎想起了什麼,用手指在空中隨意亂畫形成一道紋路,紋路在畫成的一瞬間綠光閃動,隨後沒入木離的頭內。
男子做完這一切,彷彿將自己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完成一般,面前的斧鉞已經迫近自己的眉心,男子如釋重負的嘆息道“記住了小鬼,這個機會我給你,拿着這個機會好好活,行行重行行,你以後的路還很長,就此別過。”
藍光已經讓木離幾乎睜不開眼,“放心前輩,木離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沒等木離說完整個空間一陣劇烈的顫動,上方的血海彷彿失去了支撐,傾瀉而下,木離整個人被淹沒於血海中,大量的血水涌入木離的口鼻,木離掙扎着,不過斧鉞所放的藍光產生強大的吸力,木離無法離開藍光的範圍,很快木離胸腔內的空氣很快就不夠用,大量的血水涌入木離的氣管,木離嗆水後渾身痙攣,整個人在水中抽搐幾下,就失去意識,而木離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那觸目的藍光,和水下數不盡的屍體,以及那個巨大的黑影。
直到最後,木離也未見到男子的真面目,那個神秘的血袍身影卻深深印在木離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