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進城風波
次日清晨,羅月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暖和的被窩裡擡起頭,透過窗紙射進屋子裡的光白得刺眼。月鬆眯着眼睛,極不情願地從被窩裡爬起來,穿好早已經準備好的日本浪人的衣服,在腰裡插好了那把從介川手中奪來的有日本皇室標誌的東洋刀,又插上了自己的端劍短劍,並將六把飛刀掖在了內衣腰帶裡,草草地洗了把臉,推門出屋。
哇,一夜的大雪,滿眼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門前的皁角古樹,已經被厚厚的積雪壓斷了好幾根枯枝,枯枝無力地躺在門口,身上已被積雪覆蓋。月鬆邁步走了幾步,雪地上立即留下幾個深深地腳印。簌簌的寒風迎面襲來,像刀子一樣颳得人的臉生疼。月鬆邁着艱難的步子,四處走了走。四下裡除了白茫茫的積雪,就是積雪的白茫茫。清晨的村野裡,沒有一個人,悠閒的人們都懶在溫暖如春的被窩裡,可月鬆卻不能再在被窩裡磨蹭了,百里之外的鬼子監獄裡,還有自己的戰友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月鬆見屋外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就回到屋子裡。一隻腳剛一邁進屋裡,眼前的情景着實有點出乎月鬆的意外。雪夜兼程趕到這裡的特戰隊員們,一個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又累又困的兄弟們,早已按照月鬆昨天的安排,整裝待發,只等着隊長一聲令下。
剎那間,月鬆只覺得自己的眼窩裡有些熱乎乎的,風雪的寒意轉瞬間就被眼前的兄弟們的洋溢的熱情吹到九霄雲外了。月鬆走到兄弟們面前,伸手拍了拍慕容河寬寬的肩膀,摸了摸鐵蛋圓圓的腦袋,扯了扯常超皺皺的衣角,捶了捶大壯結實的胸脯,揪了揪鄧鳴鶴闊闊的耳朵,又跳起身來裝作用腳狠命踹唐四的屁股蛋子的樣子,然後向着門外用力地一揮手,大聲的說:“兄弟們,出發!”
老頭目送着這羣年輕的小夥子們,拖着木板車在白茫茫的雪地裡艱難地往東南方向去了,直到七個黑點完全消失,老頭才伸手抹了抹眼窩溢出的淚痕,慢騰騰地走進了屋子,關上了屋門。
近百里的路,算不上遠,可月鬆他們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正當中午時,月鬆他們纔看見武漢的城門出現在了眼前。
月鬆站在遠處觀察了一下城門口日軍的守衛,鬼子看護城門的人雖然不多,但由於天突降大雪,城門口進出的人比起以往,大大減少了,這給月鬆他們帶着武器混進城增加了難度。按照預先的計劃,七個人進城時,彼此之間間隔的距離不大,以防萬一有不測時,好相互呼應。可現在進城的人很少,一下子七個年輕的小夥進城,難免不引起鬼子的注意。月鬆低頭沉思了一會,對兄弟們說:“來來,這樣啊,鄧鳴鶴挑着這擔木炭,走在最前面。十分鐘後,常超、唐四拖着木板車進城,我跟在你們後面。大壯挑着這擔蘿蔔跟在後面,與我們保持十米左右的距離。鐵蛋和慕容河等我們進去十分鐘後再進,鐵蛋挑書箱子,跟在慕容河身後。進城後都到房縣黃酒館門口等着,等我接好頭後,在分批進入房縣黃酒館。有問題嗎?”
“沒問題。”兄弟們齊聲答道。
“那好,鄧鳴鶴,你先走,我們在這個土坡下等着,一有情況,立即接應。”月鬆說完帶着幾個兄弟躲在土坡下觀察着,鄧鳴鶴挑着一擔木炭往城門口走去。
鄧鳴鶴剛到城門口,就被幾個僞軍攔住了,一個當官的樣子的僞軍看了看鳴鶴的良民證,又瞅了瞅鳴鶴兩大筐木炭,然後衝着身後的一個僞軍一招手。大壯一下站起身,生怕是出了什麼岔子。月鬆一把按住大壯的肩膀,說:“穩住!”
再一看,僞軍軍官身後的那個僞軍士兵跑進屋子裡,拿出了一個木盆子,大把大把地從鳴鶴的筐裡往木盆裡抓着木炭,抓了這筐,又去抓那筐。唐四瞪着眼睛邊看邊罵:“狗日的漢奸狗腿子,你們也知道冷啊,再抓,就沒了。”
慕容河有些不經意地說:“抓吧,抓吧,看來那些漢奸還有點娘心,沒有臉擔子全拿走。”
“都沉住氣,全拿走了又怎麼樣,只要人沒事就成。”月鬆說。
果然,抓了一大木盆木炭後,僞軍放鄧鳴鶴進城了,鳴鶴對着僞軍和鬼子鞠了鞠躬,挑着擔子進去了。
大約十幾分鍾後,常超和唐四拖着木板車走到城門口,那個僞軍軍官攔住他們倆,說:“停下,檢查。”
唐四走到僞軍軍官跟前,遞上兩人的良民證,又遞上了一隻捲菸,哈着腰說:“老總,城裡的遠房親戚過世了,送口棺材來,好早點入土爲安,還請老總行個方便。”
那僞軍軍官接着捲菸,叼在嘴角,慢慢走近棺材,圍着棺材轉了轉,說;“打開!”
常超趕緊和唐四一起挪開了厚厚棺材蓋子。那僞軍軍官裡裡外外看了個遍,就一口空棺材,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卻又伸手去敲棺材板。這下常超和唐四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了,要知道,兩把狙擊步槍、兩把38大蓋和四支100式衝鋒槍,還有上十個香瓜手雷和七把盒子炮可都藏在棺材底下的夾層中呢,萬一那狗漢奸敲出了棺材底部的聲音不對,可就壞了大事了。城門口出了七八個僞軍,還有四五個鬼子,兩挺歪把子,這要是萬一被發現了,怕是要吃大虧啊。
機警的唐四趕緊掏出洋火,跑到那僞軍軍官面前,劃燃了一個洋火,說:“老總老總,來來來,抽菸。”一邊給僞軍軍官點菸,一邊往那狗漢奸的衣兜裡塞了幾個現大洋。那僞軍軍官摸了摸口袋,一邊往回走,一邊美滋滋地抽着捲菸。
看着那狗漢奸往回走了,月鬆懸着的心才稍稍平靜了些。
唐四一邊謝着那僞軍軍官,一邊拉着常超去拖板車,正準備拖着板車進城,那狗漢奸突然摸摸頭,覺得有什麼不對似的,猛然轉身回頭,說:“慢着,停下!”說着又走到棺材面前,伸手去敲棺材的底部,覺得聲音有點不對,又東瞧瞧,西敲敲。
月鬆見情況不對,趕緊三步做兩步走,剛走到那僞軍軍官身邊,狗漢奸擡頭一看,是個日本浪人,隨即對着月鬆點頭哈腰的,並伸手要月鬆出示證件。
月鬆擡腿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了狗漢奸的肚子上,那狗漢奸“哎喲”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哎喲哎喲”的叫喚着。月鬆又拔出腰間的東洋刀,裝作要一刀劈死那僞軍軍官的樣子。
“且慢!”一個鬼子尉官從城裡走過來了,用標準的日語喊道。
月鬆趕緊用日語說:“支那豬,竟敢要察看我的證件!”
那鬼子尉官跑到月鬆面前,看了一眼月鬆高舉的彎刀,知道這人是日本皇室的人,當即對着月鬆深深鞠了一躬,用日語說:“請息怒,支那人是不可信,但現在他在爲打日本皇軍服務,請手下留情。”
月鬆裝作仍然很生氣的樣子,又擡腿朝狗漢奸肩膀上踹了一腳,用日語說:“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那鬼子尉官用中國話對那僞軍軍官喊了一句:“還不快滾!”那狗漢奸捂着肚子,慌忙爬起來,歪歪扭扭地跑進旁邊那屋子裡去了。
那鬼子尉官又給月鬆鞠了一躬,然後伸出手,客氣地說:“請出示您的證件,例行公事,請多多諒解!”
月鬆把彎刀插進腰裡,從懷裡摸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假證件,遞給那鬼子尉官。鬼子尉官認真地檢查了證件,又對了照片和月鬆的面相,這才把證件還給月鬆,又鞠了一躬,說:“川崎君請多多諒解!”然後一伸手輕月鬆進城。月鬆也對那鬼子尉官鞠了一躬,說:“請多多關照!”然後起身向城裡走去。
那鬼子尉官又看了一眼棺材,見只有一口空空的棺材,就一擺手放常超和唐四進去了。月鬆回頭見常超他們進城了,就一直往房縣黃酒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