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黃昏時分,餘熱消退,殘陽如血,秋葉飄零,涼風習習,枝鳥鳴歸。
羅月鬆報仇心切,在叢林中碎步疾行,四處找尋着日軍的蹤跡。忽覺身後有動靜,月鬆立即警覺地閃身藏到一片灌木叢中。
不一會,一隊日軍出現了。月鬆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而今又是隻身作戰,雖然報仇心切,但月鬆知道要想多殺敵人,必須得先保存自己。那隊日軍雖然已經進入了中正步槍的射程,但此時一開槍,自己的位置定會暴露無遺,月鬆只能壓住心中的那團火,端着步槍,趴在灌木叢中,細心觀察日軍。
那隊日軍大約有三十多人,爲首的是一個尉級軍官,那些日軍,個個輕裝簡行,頭上鋼盔,手上多半是38式步槍,胸前掛着香瓜雷,身後揹着簡單的行軍用品。這些日軍走在那尉官的指揮下,走路小心翼翼,而且互相之間,保持着很好的呼應支援。月鬆知道,這一定是日軍的小股偵察部隊,這種部隊,雖然人數不多,但作戰經驗豐富,適應戰場的能力極強,這樣的部隊,不是不能惹,而是要想好了對策再惹。
正在月鬆端着步槍尋思時,那尉級軍官帶着偵察小隊已經走近灌木叢,真不愧是偵察部隊的指揮官,雖然級別不高,但嗅覺十分靈敏,一看見眼前這片茂密的灌木叢,立即揮手示意,兩個日軍士兵端着向月鬆步槍走過來,仔細地在灌木叢中察看了一番,見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後,才向小隊走去。
月鬆大氣都不敢出,還多虧時值初秋,有新的落葉與經年積累的落葉雜會在一起,月鬆把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埋在落葉中,纔有幸沒有被日軍發現。見那兩個日軍士兵往小隊走去,月鬆這才鬆了一口氣,從落葉堆中探出了頭,伸出步槍,剛要觀察日軍小隊的動態。
就在此時,其中一個日軍士兵突然轉身,端起步槍,瞄準了灌木叢,用日語大喊一聲,“誰?出來!”邊說着邊端着步槍向灌木叢走過來,另一個日軍士兵也端着槍從另一側向灌木叢走過來。
月鬆小心地把頭和步槍埋進落葉堆中,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那兩個日軍士兵往回走了幾步,見沒什麼動靜,就歸隊了。日軍隊長帶着小隊繼續偵察前進。
月鬆知道,其實那兩個日軍士兵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只是在試探。但這也讓月松明白了一個事情,前面日軍已經有作戰大部隊開過了,日軍仍然如此小心,可見日軍軍事素養很高,要對付這樣的敵人,必須得三思而後行。
月鬆看見日軍小隊已經距離自己有一百多米了,就端起步槍,瞄準了最後的一個日軍士兵的後胸,準備幹掉一個後趕緊撤退。月鬆瞄準着那日軍士兵,心中想起了來福,想起了南國,想起了三營那些死去的兄弟,嘴中自語着:“兄弟們,我拿那個鬼子開刀啦!”月鬆咬着牙,定了神,手指正要扣動扳機,忽覺後面樹林中又有動靜,立即轉身把槍口對準身後的樹林。果不其然,又一隊日軍士兵從樹林中走過來了,爲首的是一個少佐,胸前掛着望遠鏡,左手握着指揮刀的刀把,身前有四五個士兵開路,身後有一大隊士兵在行軍。
其實月鬆早就應該想到,那一小隊日軍,實際上就是開路的先鋒小隊,往往這樣的小隊後面,跟着的就是大隊日軍,如果剛纔開槍了,那麼自己就很難找到退路。想到這裡,月鬆大鬆了口氣,真的好懸,看來自己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莽撞行事,是不可能多殺鬼子替兄弟們報仇的。
這時,那個日軍少佐向身邊的副官擺了擺手,副官向身後的日軍喊几几句話,日軍都停下來,放下身上的揹包,原地休息。
月鬆以爲這些日軍是走累了,原地休息一會再走。可就在這時,一個鬼子空着手向灌木叢走過來,月鬆緊張地低下頭,只露出了兩個眼睛繼續觀察。那鬼子走到灌木叢邊,開始“噼噼啪啪”地折起枯樹枝來。月鬆這才知道,原來日軍準備在此生活做飯了。月鬆看看天色,已經暮色沉沉,看來日軍是要在這裡過夜了。唉,這下壞了,自己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現在四周全是鬼子,看來今夜是得練練餓功了。
那鬼子折了些枯枝,似乎覺得還不夠用,就鑽進灌木叢來拾撿地上的枯樹枝。月鬆見狀,趕緊悄悄地把頭全部藏進了落葉堆中,可月鬆仍不敢大意,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動靜。那鬼子根本不知道灌木叢中有人,一邊在灌木叢中鑽來鑽去,一邊拾撿着枯樹枝,那鬼子的一隻腳恰好踩在了月鬆的左手上,月鬆右手握着短劍,忍着疼,大氣不敢出。此時月鬆真想一躍而起,把那鬼子按在地上,一劍插進鬼子的心臟。可月鬆得忍啊,殺一個鬼子伙伕容易,暴露了自己就不划算了,月鬆強忍着心中的仇恨,趴在落葉堆中一動不動。那鬼子拾撿了些枯樹枝後,抱着樹枝走出了灌木叢。月鬆這才悄悄爬出落葉堆,甩甩摸摸自己可憐的左手。
大隊的鬼子唧唧哇哇地說着他們的事,鬼子伙伕也在忙着生活做飯,鬼子少佐四處查巡了一遍後,鑽進了行軍帳篷,樂得逍遙去了。
月鬆看這情形,知道只要自己不動,鬼子也不會發現自己。但此時是萬萬不恩能衝動的,一旦有所行動,必將難以脫身。如此動也動不得,打也打不得,怎麼辦?看來只有乘機休息一會兒了。想到這裡,月鬆也顧不了那麼多,心一橫,鑽進落葉堆裡,只留了鼻孔露着呼吸,抱着衝鋒槍睡起覺來了。
半夜裡,羅月鬆突然從夢中驚醒,霍然坐起的月鬆身上的落葉“嘩嘩”地掉落在地上,聲音雖然細小,可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那麼突兀。月鬆猛然想起身邊全是鬼子,立即警覺地觀察四周。
果然,一個站崗的鬼子兵聽到了響動,端着步槍向灌木叢走過來。月鬆馬上端起了步槍,可轉念一想,這種情況下,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能開槍的,就又拔出了腰間的短劍。月鬆繃緊了身子,蹲伏在落葉堆中,只等着鬼子哨兵靠近,就準備一劍幹掉那鬼子。
可月鬆在灌木叢深處,那鬼子哨兵在灌木叢邊看了看,沒看見什麼就轉身往自己的哨位走去。月鬆觀察了四周,見那些鬼子兵都睡得像豬一樣的死沉,覺得是自己動手的機會了。但這時衝出去殺那哨兵,如果一擊不成,弄出了動靜,恐怕也是難以脫身。月鬆忽然想起來福的弓弩來,月松果斷地拿出弓弩,上了弩箭,瞄準了那鬼子哨兵的後心,扳機一扣,鬼子哨兵咚地倒在了灌木叢外。月鬆自語道:“來福,這一箭是爲你射的,狗日的日本豬!”
鬼子哨兵倒地後,月鬆趕緊又躲進落葉堆中,細心地觀察着周圍,見沒什麼動靜,就手握短劍,悄悄地走出了灌木叢,從鬼子哨兵身上取下了三顆香瓜手雷,又悄悄摸到火堆邊,往自己衣兜裡塞了兩個日軍軍用罐頭。火堆邊放着一挺歪把子機槍,月鬆想了想,從自己身上撕下了一個布條,把布條的一端綁在一個鬼子的腳上,另一端綁在機槍扳機上,打開機槍保險。正準備起身離開,可又一想,覺得還不夠解恨,就又把兩個香瓜手雷去掉了保險拴,分別壓在了兩個鬼子的身下。佈置妥當了後,月鬆這才躡手躡腳地從鬼子窩中撤出來。
灌木叢已經不安全了,月鬆時隱時行,走了約七八十米,才走出了鬼子窩。月鬆四下查看了一下,就不遠處有一個山坡,山坡下是一條小溪,小溪那邊又有一片樟樹林。找到了退路後,月鬆把最後一顆香瓜手雷的保險栓拔掉了,左手拿着步槍,擺好了姿勢,收腰挺胸,右手握着開了保險的香瓜手雷,心中默唸着:“南國,這一雷是爲二連的兄弟們炸的,狗日的日本羅圈腿!”說完,月鬆狠狠地把香瓜手雷扔向了鬼子窩。
一聲巨響,手雷在鬼子窩裡炸響了,從夢中驚醒的鬼子一動,機槍也響了,另外兩顆手雷也爆炸了,搞得鬼子一陣大亂,死傷一片,卻不知道敵人在哪裡。
月鬆看着偷偷地笑了,這心裡啊,真是美滋滋的,月鬆不禁舉起步槍,搖晃着頭,扭着屁股,一個人慶祝了一番。然後順着山坡滑下,跳過小溪,消失在樟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