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尾壽造看了看板垣徵四郎,他這個參謀長有些不像是軍人,並沒有軍人的直接和勇武,更多的喜歡在戰術上想辦法,大日本皇軍征服支那,憑藉的是勇武的精神,憑的是飛機、大炮、戰車、機槍,並非是陰謀詭計。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戰術起不了什麼作用。中國這樣的民族,有五千年曆史的一個國家,他們的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從有人類記載開始,中國這個廣大的土地上朝代更迭,一個統治階級被另一個統治階級代替,他們都是通過戰爭手段完成的。中國人其實才是最好戰的民族,和平過度幾乎找不到,總是通過戰爭來完成社會進步。
一個有五千年戰爭史的國家,軍事人才輩出,有很多讓日本人羨慕的軍事家,也有讓世界佩服的軍事理論。他們對戰爭、戰役、戰鬥的理解已達到一定的高度,和這樣的國家軍隊去談什麼戰略戰術,永遠也不可能有勝利的可能。
在西尾壽造看來,中國人的軍隊都是鐵血的,但他們的農耕文明時間也同軍事戰爭一樣歷史悠久。
政府對軍隊的恐懼也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越是這樣,軍人越是鐵血,文臣越怕死,投降論調也一直伴隨着中國的歷史前進。所以大日本帝國不需要什麼戰術,應該是用血腥和勇武,讓中國實際掌權的人膽寒,讓他們投降。
南京的僞政權就是最好的證明。汪精衛、陳公博這些人的嘴臉也代表了絕大部分的中國人心態。板垣徵四郎的空中轟炸計劃,並沒有阻止翟勤的貨物運輸,兩艘貨輪的貨物還是進入翟勤的地區。有了這些戰略物資,大日本皇軍進攻大別山區根本不可能了。
根據大本營的意見,中國戰場應該避免大規模軍事作戰,減少西方國家的干預。英國因爲日德同盟,他們已開始擔心亞洲的殖民地,正在和中國方面談判。
這樣可能阻止大日本帝國的南進戰略。翟勤這裡再像以前一樣進行大戰,恐怕不再適合。皇軍的戰略中心正在向南移,他雖然瞧不起有些政客一樣嘴臉的板垣徵四郎,但他也想聽聽有什麼戰術消滅翟勤,佔領大別山區畢竟是皇軍最想辦到的事。
有些不太熱情的說道:“板垣君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
板垣徵四郎心裡不滿,西尾壽造是什麼,一勇之夫而已,只是知道進攻,但小打、大打都不是對手。
大本營提出以華制華,並非是扶植幾個漢奸出來,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靠,連自己的國家都出賣,又怎麼可能真的維護大日本帝國。
想解決中國問題,最
終還是政治上解決。東北、華北、內蒙,哪一個不是通過軍政結合的手段得到的。作爲有一定智謀又有些政治頭腦的板垣徵四郎認爲,解決翟勤,從軍事上可能性很小,也很不值得,代價太大。
他沒兵沒將彈藥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十幾萬皇軍進攻都無法勝利,如今他已是一個軍的兵力,戰鬥力變爲三萬人,擁有了裝甲部隊,這時又有了飛機,再有從外面進入大別山的戰略物資,恐怕再有十幾萬部隊也無法抗衡,所以軍事進攻勝利的可能性很小。
日本國內戰爭潛力在急速消退,大本營發出減少軍事進攻,沒必要不許發動大的戰略進攻,而是清剿敵後游擊隊,穩固佔領區,想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
板垣徵四郎更加明白日軍南進的戰略意圖,日本沒有戰爭資源,一切都依賴於進口。可美國的態度開始大變,揚言這一次日美協定到期,將不再和日本續簽。因爲歐洲戰場已出現變化,英法聯軍節節敗退,法國戰敗,英軍正在向本土撤退。
美國介入歐洲戰爭的時機已然成熟,羅斯福終於說通了國會,美國開始對英法進行支援。
美國等於表明了立場,這些戰略物資能到達長江,翟勤能得到美國貨物,無疑表明美國以公開表態。日本必須佔領東南亞地區,取得那裡的石油和橡膠、礦產,否則有輸掉這場戰爭的可能。
中國戰場不宜進行大規模進攻戰,還是穩定現有佔領區爲好。翟勤就像一個刺,橫在江北阻擋了日軍南下進攻,大別山佔地千里,扼守要衝,地形險要,易守難攻。解決翟勤就必須在政治上解決,讓中國人自己打倒翟勤。
有他的想法對西尾壽造說道:“司令官閣下,我認爲應該從翟勤的周圍撤出兵力,給他一個寬鬆的環境。我們通過其他方法讓翟勤離開大別山,他失去了這塊根據地,換一個地方很難有作爲。再說以國民政府的想法,絕對不會看着翟勤做大,不用我們消滅他,他們自己就會自己處理了翟勤。此人沒有政治頭腦,只是憑藉軍事才能,這樣的人在中國是行不通的。”
板垣徵四郎的話結合大本營的戰略設想,西尾壽造點點頭說:“具體一些。”
板垣徵四郎看到司令感興趣了,心裡又是得意又是鄙視,其實司令也沒膽量進攻,不過是表面上做的很勇敢似的,他也不想步山田乙三的後路。
有些神秘的說:“我們派出人員,在國府方面活動。聲稱翟勤有投靠共黨的可能,給八路軍和新四軍讓開一條路讓他們進入大別山區周圍,以蔣介石的心態,他必將撤掉翟勤,最差也會把他調走。只要翟勤離開大別山區,我們可以很容易佔領這些地區。”
西尾壽造嘴上不承認,但他自己心裡明白,根本不敢進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日軍將領已然膽寒,無論多少兵力,都很難成功。
翟勤此人也絕對了解皇軍,他一直不進行大範圍擴張,而是固守大別山區,他似有所等,但是日本方面不知道翟勤等什麼。他一開始還以爲是板垣徵四郎想派人和翟勤談判,讓國民政府誤會,那樣的計劃已然使用過了,證明根本沒用,翟勤是一個什麼都敢幹的人。
如果是這個計劃還是可行的,汪精衛在國府方面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那就暫緩進攻,如果這個方法能成功也不錯。不管怎麼說自己是司令,勝利了功勞榮譽全是自己的。點頭說道:“那你來處理這些事情。”
板垣徵四郎見司令答應,有些躊躅滿志。他想很長時間,決定利用中國內部的矛盾來達到讓翟勤離開的目的。
對於日本方面戰術變化,翟勤並不知道。他還在抓緊通過戴維斯和卡列波夫他們和美國方面研究,製造船隻進行武器彈藥的買賣。通過這一次空戰,證明了制空權的重要性。經過戰火的洗禮,翟勤的空軍也成爲一支真正的空軍。
但他的飛機也只剩下了五十多架,在和日軍的作戰中,飛機損失嚴重。最大的問題是,這是日軍飛機,翟勤沒有配件,不得不把損壞的飛機拆開,進行維修其他飛機。
喬治·萊恩報告,七十三架飛機,如今能升空作戰的只有四十一架,其他的飛機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再說航空炸彈沒有,翟勤不能生產自造,也沒有進口的通道。美國方面的運輸畢竟非官方的。中國雖然沒有宣戰,但美國也不想破壞規矩,向交戰國運送武器。翟勤得到美國的物資,日本駐美國大使提出抗議,讓美國十分被動。
但翟勤的物資是通過走私的手段得到的,並非是官方途徑,美國政府也沒有辦法。通過駐華大使要求國民政府處理這樣的行爲。
重慶總統府官邸,蔣介石沉沉着臉,翟勤這個人實在是難弄,揹着自己和中共接觸,已然十分可氣。根據李品仙報告,他的根據地內中共組織幾乎是公開活動,大搞宣傳抗日,達到了幾乎取代國府中央的地步。
不但如此,又和美國方面有往來,軍隊這樣做是嚴重問題,私自進行這樣行爲,置國府什麼地位?難道想獨立嗎?
但翟勤遠在江北,軍事委員會鞭長莫及,也管不了他。想到這些蔣介石就是一陣來氣。對薛嶽也有些生氣,連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也管不住,無能,無
能。
看到蔣介石發怒,宋美齡一笑:“達令,你大可以不必生氣,美國方面不過是要些好處而已,他們也清楚翟勤的行爲並非官方的行爲。不過翟勤私自擁有空軍,這可不行。周司令提出,一個國家軍隊怎麼可能有單獨的其他兵種,翟勤的空軍應該收回國府統一指揮。”
蔣介石看看宋美齡,他知道夫人和美國方面關係非同一般,對美國人的想法還是很清楚的。也明白國府方面的空軍損失殆盡,根本沒有多少能升空作戰。
周至柔這個空軍司令,被報紙大罵無能,而翟勤的空軍又成績如此好。大別山區有大批的中外記者,他們的報道最後都指向了國府空軍,周至柔能滿意嗎?
夫人可是航空管理委員會主任,當然也心裡不平衡。但他又有什麼辦法,第五站區和第一戰區無能,根本打不開通道。
翟勤已然要請中央軍進入大別山合肥,可是自己進不去,那又有什麼辦法。國府根本也管不着翟勤,此人手段下流,什麼全敢幹。揚言和日本人合作領兵進攻重慶,他先滅了國民政府,然後再抗日。
這樣的話也敢說,真是地道的流氓,惡棍。說到底,蔣介石也不是敢太惹翟勤,還是兩下相安無事的好。
宋美齡說道:“達令,周司令說的也對,翟勤有大別山根據地,所以他有空軍,但是如果他離開大別山,他不能帶着空軍走吧?所以我想如果有適當的機會應該調他的部隊進入其他地區。”
蔣介石苦笑一下:“夫人,我也想調他,但是人家會聽嗎?”
對這些擁兵自重的人,蔣介石這時候也不能進攻他們。新四軍北渡長江的事還沒有解決呢,新四軍根本不聽中央的命令,一再突破國府限制的地區,擴大他們的根據地。和第三戰區臨近,不時發生衝突。
軍事委員會作出決定,命令新四軍北渡長江,進入皖北,再北渡黃河進行進行抗日。可是他們遲遲不動,這已然十分惱火。
都他孃的各自爲政,中共的那點小心眼蔣介石有什麼不明白的,抗日是假的,搶地盤擴大武裝是真的。對於各界批評國軍保存實力不進攻,一味防守的戰略,蔣委員長氣得不行。共軍進攻了嗎?他們打什麼大仗了嗎?
日軍兵力有限,廣大農村根本沒有兵力,中共軍隊也不過是佔領那些地方,建立所謂的抗日政府收取捐稅,發展武裝。爲什麼?還不是爲了將來和國府爭奪天下。
可是這幫文人就會攻擊政府,對中共的做派怎麼看不見?難道幾十萬,上百萬的國軍將士是自殺嗎?他們不也是和日
軍作戰時犧牲的嗎?
一想這些蔣介石氣得就肝疼,但他無計可施。宋美齡也不好過多的干預軍國大事,這當中的關係錯綜複雜。現在形勢剛剛好轉,日軍進攻並不強烈,給了國軍喘息時間。再說蔣介石也不敢動作太大,翟勤以一個軍的三萬人在大別山牽制了四個師團,兩個旅團十三萬多日軍,這才讓華中和山西,華北戰場得到緩解。
“報告,陳部長和錢主任求見。”侍衛官報告。
宋美齡轉身離開,陳誠和錢大鈞進來:“校長剛剛接到報告,日軍正大舉調兵,有進攻長沙的可能。”陳誠報告說道。
蔣介石有些奇怪,日軍進攻是參謀部的事,錢大鈞來幹什麼?他沒有說話。
錢大鈞是侍從室主任,分管軍統和中統的情報組織。見蔣委員長沒說話,錢大鈞說道:“委員長,根據我們調查的情報顯示,翟勤的部隊開始和江北的新四軍接觸,雙方進行談判,計劃合作,劃分戰區界限。”
這個彙報讓蔣介石心裡一驚,翟勤的很多做法和手段很類似中共做法,大別山是華中、華北的戰略要衝,那裡如果交給中共或者翟勤投靠中共,對國府可太不利了。
對於翟勤投共這點,蔣介石並不懷疑。中共拉攏人的手段可是有一套,他們的手下戰將,有多少是黃埔出身的?就連他們最年輕的軍團長,抗日戰場平型關大捷指揮者林彪,也是黃埔的學生。
他還是沒說話,錢大鈞說道:“委員長翟勤手裡可是有裝甲部隊,又擁有空軍,這樣的部隊不能落到中共手裡,我和陳部長認爲把翟勤調入江南戰場爲好。”
蔣介石看了看兩個人,他有些看白癡的眼光。他不想調動嗎?可關鍵是翟勤會不會聽,坐擁江北大別山的根據地,他會自動讓出來南下嗎?
陳誠也明白委員長看他們的意思:“委員長,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根據錢主任說的,翟勤有顧忌,他家人還在成都,如果……。”
陳誠的話沒說完,蔣介石怒氣衝衝的說道:“雨農爲什麼不親自彙報?”
陳誠咧咧嘴,戴笠哪敢啊?上次因爲扣壓翟勤的家人,弄得十分被動,總算沒出事。這個流氓真要是什麼也不顧,指揮他的軍隊殺過長江,那可就壞了。這個結果誰也負擔不起。
蔣介石瞪他一眼:“有話就說?”
陳誠說道:“我認爲調翟勤非一個人莫屬,那就是讓薛司令出面。日軍有大舉進攻長沙的跡象,我認爲薛司令調翟勤過江進入江南戰場,還是有可能的。”
蔣介石擺擺手說:“你們先下去
吧,讓我想想。”
瞭解委員長的陳誠明白,委員長已同意這個方案。按陳誠的想法,他並不想讓翟勤過江,從戰略意義上新九軍在大別山有利,牽制了大量的日軍不能向重慶方面進攻。
但是國府上下都表示不滿,來自於哪些人的壓力,陳誠心裡明白。委員長防共的心思,他更清楚。所以這些都是讓他出這個主意的原因。
他們退下了,蔣介石看着從後面出來的夫人,對侍衛官說道:“給薛伯陵電報,讓他來重慶彙報。”
江北大別山新九軍司令部,翟勤手裡拿着薛嶽的電報,桌上是葛壯情報科的報告。
根據報告,手下有些軍隊在和新四軍接觸,這讓翟勤有些爲難,國府的腐敗很不得人心,他手下原來的人少還可以,但是如今已是一個軍的部隊,五個旅三萬多軍隊,翟勤也沒法保證每個人都怎麼想的。大別山到長江岸邊,太多的周圍可以和外面接觸。翟勤的清黨也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保證家裡人安全而已。未來什麼樣還有比翟勤更清楚的人嗎?
薛嶽的電報是日軍有進攻長沙的可能,根據日軍的進攻態勢,他們有向南進攻的跡象,戰略重心正在向南移,爲確保湖南,薛嶽調翟勤新九軍過江,進入湘贛地區阻擊日軍的進攻。
翟勤看看牆上的日曆,一九四零年五月末。鬼子進攻東南亞發動太平洋戰爭是四一年的十二月份,距離還有一年半時間。
這時候日軍向南進攻還不可能,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向中國腹地進攻。那麼這一切爲什麼?根據情報科瞭解到的情況,翟勤有一種感覺,放棄圍困自己,轉而向南進攻,這又是一個陰謀。誰能幹這些事?那一定是鬼子。調自己離開大別山爲什麼?
翟勤明白了,新九軍離開,不管誰在大別山都守不住這裡,那麼鬼子的目的就達到了。翟勤臉上一陣冷笑:“西尾壽造,你想的美。”